这是一早就预料到的事qíng,二姑娘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半响才说:“我饿死了。”
车子离开东华街,转入马行街后,chūn柳下车买了两张烧饼,她láng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到一半,嘴里很涩很gān,正在辛苦吞咽。忽拍手声。然听到一阵清脆马蹄声,夹杂着欢呼声和拍手声。她好奇地偏头看向窗外,只见街边好多小孩子蹦蹦跳跳,拍着手,时不时地指指天空。抬头一看,原来空中飞着六七个风筝,顺着这些风筝的线看过去,握着线的事几个骑着马的chūn衫少年。
当中有一人身着米色圆领长袍,背影看着很是熟悉,等他转过身来扯扯风筝线,二姑娘才看清楚,不时故小白油时何人?阳光照着他白玉一般的脸庞,照着他嘴角的一丝浅笑,言词不足以形容的明媚风流,一刹那刺疼她的眼睛。
她低头看看自己,手里捏着半个烧饼,裙子上全是饼屑,手指甲沾满油,哪里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顿时自惭形秽起来。原本自己的家世并不逊色他多少,如今却已是天与地的悬殊,从此以后,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她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想到自己的少年qíng怀就这么粉碎了,心如刀割,把烧饼一扔,掩住自己的脸哭了起来
chūn柳听她哭声有点大,忙着急推着她说:“姑娘,别哭了,在大街上呢,小心让别人听去了,到处乱说。”
此时,二姑念心里无限委屈,哪里听得去她的话?只是嘤嘤地哭着。
马车载着她的哭声向前,经过故小白身边时,他听到了,诧异地转眸看过来,认出阮府的马车,心里怔了怔。受没有及时放线,风筝线拉紧,一下子崩断了。他感觉到手里一轻,抬头一看,风筝已经飘飘摇摇地越飞越高。
紧随他身后的潘舜美大笑着说:“小白,你输了。今晚莲花棚,不见不散。”
他们比赛在马上放风筝,谁的线先崩断谁就输了。输者莲花棚请客。莲花棚式京城出名的勾栏瓦肆,名jì如云。
安平皱起眉,苦着脸说:“潘大少爷,你带着少爷去勾栏瓦肆,长公主知道了,非得剥了你的皮。”
潘舜美摇摇头,不以为然地说:“长公主就是把小白管得太严了,如今十七岁了,连个通房丫头都不给。我就是带他去见识见识,等他开了荤,就不会成天惦记着没长大的阮五姑娘了。”
听到“阮五姑娘”四个字,故小白神色又是一动,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阮府的马车。
潘舜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里了然,重重地拍他肩膀一下说:“别看了,那里面不是,听说人家在濠州城里。再说是又如何,你表哥对她用qíng甚深,都跟太后顶上了,你难道还要cha一脚不成?说起来,真叫人想不明白,就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迷住了咱们铁骨铮铮的晋王``````”
故小白听得皱紧眉头,忽然两腿夹马,往前一冲。
潘舜美愣了愣说:“唉,你去哪里呀?不是说好,放完风筝,一起去莲花棚喝酒的吗?”
“回府。”故小白淡淡地回了一句,马鞭抽着马屁股,飒露紫轻斯一声,扬开四蹄飞奔起来了。安平,安顺等小厮忙拨转马头跟上。一时间蹄声四起,箭一般地掠过大街,直到城东的定国公府门口,方才勒紧缰绳,放慢速度。
门口坐着的小厮早团团围上来,争着帮故小白拉马。
看到门口又停着镇国公府的马车,故小白脸沉了下来,不客气地问:“今日来的是老的还是少的?”
小厮们忍着笑,纷纷说:“都来了。”
“cao。”故小白低骂一声,翻身下马,把马激缰丢给小厮,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的小院。一进院子,看到顾静宜站在廊檐之下,正在逗弄鹦鹉,没好声气地说:“你不去陪客,跑这里来做啥?”
“你说韩姐姐?”顾静宜眨巴着眼睛问,“是她叫我来给你送东西的。”
“送啥东西?”故小白警惕地睁圆眼睛。
“是你喜欢的,在屋里桌子摆着呢,你自个儿进取看看吧。”顾静宜说着,又开始逗弄鹦鹉,“小白哥哥,小翠怎么了?我进进出出,逗弄它好几回,它都不叫一声。瞅着也是没jīng打采的,是不是病了?”
话音刚落,却听故小白怒不可遏地说:“顾静宜,你给我滚进来了,把这些东西拿去还给她。”
顾静宜吓一大跳,连忙进屋里,看到原本桌子摆得整整齐齐的三盏灯罩已经被打落地上,顿时急红了脸,说:“小白哥哥,你发什么神经。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隋唐十八好汉吗?你看看,这是你喜欢的尉迟恭,还有秦琼`````韩姐姐绣了将近一个月,十个指头都是针窟窿````”
故小白一张脸涨红,打断她:“谁要她绣。”
顾静宜纳闷地睁大眼睛说:“你不是一直想要的吗?chūn节的时候,她过来拜访,我跟她说起来,她说正好,她在练huáng梅挑花针法,就拿这个练手好了,你不领qíng就算了,还发这么大的火gān什么?”
见她夹缠不清,故小白懒得搭理她,又大叫一声:“安平,把这些拿过去还给韩姑娘。”
顾静宜气得眼眶泛红,跺着脚说:“小白哥哥,你这不是要扫尽韩姐姐的颜面吗?”
故小白冷哼一声,说:“顾静宜,你以后少管我的事qíng,更不要把把握的事qíng同她说。”
“非得要五姑娘绣的````”
话音未落,忽听屋檐下挂着的鹦鹉扑愣愣地煽动着翅膀,然后朗声说:“祝五姑娘,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顾静宜愣了愣,冷笑一声说:“原来如此,我逗半天都不叫一声,感qíng我没有说对暗号。”微微拔高声音叫,“五姑娘,无姑娘````”
那鹦鹉忽然叹了口气,说:“我倒是希望姑娘嫁给顾大少爷,一辈子和和美美,顺心如意。”
顾静宜愣住。
鹦鹉又说:“他纵然喜欢我,不过是一时少年天xing,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我的。”
虽然鹦鹉的声音没有阮碧的清冷悦耳,但那说话口气倒是模仿的十分bī真。顾静宜一时恍惚,片刻回过神来,看着故小白说:“怪不得小翠送回来后,我同你要几次,你都不肯还给我。”怒火渐消,走到屋外檐下,对着鹦鹉说,“五姐姐,你可错了,我家小白哥哥最是死心眼了。”
鹦鹉又说:“秀芝,这只鹦鹉你也带出府吧。等我走后,你记得送还给故小白。”
依然呢将阮碧的口气模仿了十足,无限幽幽,几乎能想象她说出这句话是何等的表qíng,何等的心qíng。故小白已经听过好几回,但还是痴了。
第十七章 深qíng一吻
四月十五日,皇帝奉祀太庙后,登殿点兵,命晋王配征夷元帅令,统领禁军及广东、湖南两地厢军共五十万远征jiāo趾国。因此,原定于六月的大婚只能延后。清楚内幕的都道这是晋王求之不得的,不清楚内幕的都道晋王为大义舍小我,越发地敬佩他了。
大周建国百多年以来,不曾断过兵患,但一般都是来自西北。南方蛮夷之地,教化不开,民弱国小,一般自动奉大周为上国,鲜有兵戈。虽也有蠢蠢yù动之辈,但通常派几个使臣斥责一番,再派地方厢军陈兵边境,盔甲森冷,刀戟林立,对方就疲软了。
因此,这回南下征夷,是大周建国以来头一回,且不说没有前人经验可参详,而且许胜不许败。胜了,周边的小国夷邦自然从此战战兢兢,诚惶诚恐。败了,必定是láng烟四起,群小环伺,危及大周江山社稷。
这一点,晋王心知肚明,是以,接了帅令后,每日不是在禁军营里厉兵秣马,便是跟一gān谋士将领沙盘演兵。不敢因为jiāo趾国弱小,而有丝毫忽视之心。
五月初一,筹备妥当的禁军南下,皇帝亲自到汴河码头践行。
是日清晨,风和日丽,河面上百舸连排,旌旗招展,鼓角齐鸣,汴河沿崖围观的百姓赞军队之威武,叹军容之盛况,纷纷跪倒在地,三呼万岁,而后高亢的号角声响起,传令官打出旗语,载着大周将士与战马的船人次第扯起风帆,顺流而下。
出汴河,入京杭大运河。
时值chūn夏之jiāo,河面开阔,水波澹澹,两岸繁花夹树,风光秀美,自不在言下。不过晋王等一gān将领无心赏玩,依然聚在中军大帐所在的船舱里沙盘演兵。
“……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jiāo趾百姓民智未开,民风不化,若是qiáng攻蛮占,容易勾起他闪们逆反之心,顽抗到底,不如先施以攻心之计——将李云绍与高福映的罪状写成榜文,刻在木板上,顺流放下,若百姓知道王师南征,实为平定jiāo趾国内乱,另立贤王,抚治一方,必定响而应之。”右将军说完,看着晋王问,“元帅以为如何?”
“好。”晋王颔首,转头吩咐参将,“即刻撰写榜文,派人送到庆远知府里,令他找当地工匠刻在木板上。”
参将应了一声。
左将军说:“听说jiāo趾人善驱大象阵,此阵威力不小,咱们该如何应对?”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大象阵都是在古兵书上听说过的,但都没有亲眼目睹过,也不知道究竟威力如何。
晋王说:“大象,畜生也,大凡畜生,无不畏火。火攻定然没错,只是不知道这大象阵有何奇巧之处,待见识过,再定不迟。”
话音刚落,听外头侍卫报:“元帅,船队已入泗水,前方再有一百二十里便是泗州。”
晋王心里一动,偏头看着舱外,不知不觉日头已经偏西了。
右将军说:“元帅所言正是。史书记载,战国时,齐国将军田单曾驱火牛车大败燕军。jiāo趾山多林密,火牛阵虽不可行,却也有借鉴之意。”说完后,却见晋王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是看着舱外,不免有点奇怪,轻轻咳了一声。
晋王回过神来,神色自若地说:“方才走了神,右将军说了什么?”
“火牛阵。”
“哦。”晋王嘴角掠过一丝笑意,“我年少时读到田单火牛阵大破燕军,心里甚是好奇,便央求父亲给我寻了二百头牛,尾上缚苇灌油,以火点燃,但见群牛被火所惊,横冲直撞,倒是互相撞死不少。想来这牛也是畜生,是畜生如何不畏火?所以这火牛阵真伪有待商榷。”
左将军捋着胡子说:“元帅所言甚是,便是史书记载,也多是以讹传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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