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碧来不及细思,一脚把她揣下车,跟着自己也往下一滚。知觉的胳膊微辣,跟着身子压着稻苗滋滋有声。等手忙脚乱站起来,又听到风声由远及近,转眸一看,一个汉子挥舞着大砍刀过来了。
就在这时,锐利的迫空声再度响起。
只见那汉子身后一只箭流星般地过来,嗤地一声she中他的背心,他晃了晃,掉下马,倒在地上,尘恢四起。阮碧伸手散了散,正想看仔细是谁救了自己,只见升腾灰尘里一骑迅速地到自己面前,跟着要带一紧,两脚悬空,等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马背上了。
跟着耳边响起故小白哇哇大叫声;“笨蛋,快扶下来。”
第十九章 懂与不懂
场面一片混乱,刀光剑影,尘土飞扬,鲜血四溅````
于庆见故小白把阮碧柃到马上,来不及想他怎么突然冒出来,大声地说:“顾少爷,快带着五姑娘往前面走,前面有我们的人。”
“知道了,于庆大哥,你小心点。”故小白高声说,手里也不闲着,一马鞭抽在刺客头上。
“没事儿,不过是些见不得人的宵小之辈,我打发他们就跟你们会和。”于庆高声说,手里的刀挥得水泼不进。
故小白又高声答应,一马鞭抽在马屁股上。飒露紫长嘶一声,往前纵出一丈,四蹄生风。阮碧抱着马脖子伏在马背上,听着喊打喊杀声渐渐远去,听着呼呼风声渐渐清晰起来,奔出数里,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声息。知道脱离险地,她心里一松,便感觉到马鬃毛不停地拂着自己的鼻翼,痒痒的,十分难受,忍不住哎嚛一身。
闷闷的笑声在头顶响起。
“你还有闲心笑话?”阮碧回头斜睨故小白一眼,他也不回避,径直迎着她的视线,嘴角、眉梢笑意盎然。他脸上沾满灰尘,不过一双眼睛还是亮晶晶的,没有往日眼高过顶,倒像是平常的邻家少年。
“天又没有塌下来,怕什么?便是塌下来,我也要先笑一下。”
“那你笑吧。”阮碧收回视线,怕再打喷嚏,不敢再贴着马头。
“没事了,你不用再趴着。”
阮碧犹豫片刻,说:“灰尘太大了。我趴着躲躲灰。”话音刚落,听他不快地哼了一声,知道他清楚自己趴着的真实原因,不免微微尴尬。她坐在他前面,若是直起身子坐着,两人贴得太近了。她倒无所谓,只怕他会胡思乱想。这少年,从前觉得他挺讨人嫌的,后来接触才发现是一块浑金璞玉。她不想害了他。
接下去一段路,他不吭声,阮碧也不说话,索xing闭上眼睛。
故小白见她眼睛都闭上的,越发地不高兴了。正好看到斜岔里有条小道,通往一个山坡,想也不想,就拍马过去。阮碧感觉到道路渐渐不平,诧异地睁开眼睛,不过她趴着,看不到全景,等值起身一看,就知道不对,已经远离官道了。“这是要去哪里?于庆不是叫我们去前面汇合吗?”
故小白答非所问:“不躲灰了。”
阮碧身子一僵,明白他xing子叛逆,不能对着gān。笑了笑,说:“这儿没灰了,不需要躲了。”
故小白又冷哼一声,双腿夹马,一鼓作气冲上斜坡。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犹豫着伸手给阮碧。见她神色迟疑,心里不快,却也不缩手,就一直伸着。
“我们还是走吧。”阮碧看看左右说,“这地方太过开阔,若是刺客追来,一目了然,都无处可躲,咱们还是继续往前走,跟于庆的下属汇合吧。”
故小白轩眉一挑,不悦地说:“你怕什么,即使有刺客,我也能护你周全。”说着摘下马上挂着的弓箭说,“这里视野开阔才好,来一个我she一个,来一双我she一对。”顿了顿,又说,“你放心好了,便是我死了,也不会让别人伤你半根汗毛的。”
这话听着让人心惊胆颤,阮碧胡搅蛮缠地说:“什么生呀死呀?这话我不爱听,你重新拣一句好兆头的说。”
“偏就你要求高。”故小白横她一眼,脸色却缓和了。走到旁边的大石头上盘腿坐着,弓箭横在膝盖上,目光炯炯地看着官道方向。
见他不打算走,阮碧也只得翻身下马,走到他旁边的石头坐下,随手扯下一朵huáng花把玩着。“顾大少爷,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有什么好说的,我不过正巧路过。”
阮碧笑了起来,说:“要有多巧,能从京城正巧到泗州?”
故小白顿时脸颊泛红,便是一脸灰尘也遮掩不住。他是专程来看她的,但这话他说不出口,硬着头皮说:“你不信就算了。”
“你是不时瞒着大公主跑出来的?”阮碧好奇地问。
故小白不说话,不过神色微动,默认了。
阮碧心里了然,说:“你还是早日回京城吧,大公主会很担心的。”
故小白摇窑头说:“我不回去了,我要去jiāo趾国杀蛮夷。”
阮碧一怔,说:“那你为何不随大军南下?”
故小白又不啃声。
微作沉呤,阮碧明白过来,说:“是不是大长公主不准你参军?所以你偷跑出来,准备到jiāo趾国前线再找你`````表哥。”
“不找他。若是找他,他定然将我搁在最安全的地方,不准我冲锋陷阵。”故小白摇摇头说,“我爷爷说过,参军该从小卒做起。凭自己的本事杀敌卫国,建功立业,才是好男儿。”
这话说得阮碧肃然起敬,说:“你爷爷说的是,只是你须得小心,战场上刀剑无眼。
故小白斜睨她一眼说:“我从小在校场长大,倒要你来教我?”嘴巴虽然怎么说,心里还是隐隐觉得欢喜。
“只是你要参军,理应雇条船,跟着大军南下才是。”阮碧又纳闷地问,“怎么会跑到这里?”
“你怎么老问这事,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呀?”故小白不耐烦地抬起眼皮,把心一横说,“那我告诉你好了,我是来同你道别的。”说完,眼神咄咄地看着她。
犹豫片刻,阮碧继续装傻扮痴地说:“你不说,我自然不懂,你说了,我便懂了。”
故小白心里一颤,问:“你真懂?”
这话别有含义,阮碧可不敢接了,咧着嘴笑着。
故小白看着她一会儿,有种很无力的感觉,烦躁地拿着弓一挥,弓玄如刀,所到之处,huáng然小花纷纷落地。挥了五六下,听到马蹄声传来,他连忙看向管道,只见从泗州方向过来十几骑,看打扮正是方才那一群刺客。在他们身后五六丈外,跟着另一伙人,领头的是于庆。
那些刺客已经看到他们了,纷纷拨转马头往这边来。
故小白冷笑一声,快步站起来,拦在阮碧面前,拉弓搭箭,咻咻鸺连放三箭,去势汹汹。那群刺客的水平也不若,砍断两箭,余下那一箭却躲不过了,哎唷一声,一人栽下马去,队伍顿时大乱。
“一群乌合之众。”故小白轻蔑地说,继续搭箭瞄准,正要松手,忽然感觉到背后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忙回头,没有看到刺客,先看到一溜白光直奔地上趴着的阮碧而来,she箭已经来不及,他不及细想,直接趴到阮碧身上,片刻,左手胳膊一痛。他趴在地上,凭着感觉迅速地she出一箭,听“哎唷”一声,然后是扑通地滚动声,大概是刺客滚下斜坡去了。
微微呼出口气,感觉不对劲了,胳膊开始发麻,沉甸甸的抬不起来。扭头一看,一只梅花镖嵌在ròu里,沁出的却是黑血,斑斑点点然透月白色的长袍,看着颇有些触目惊心。阮碧从他身下爬出来,见他神色异样,顺着他视线一看,大惊失色。忙卷起他的袖子,抽出自己的手绢用力绑在伤口的上方,拨出梅花镖,俯下身子吮吸着伤口的毒血。
故小白已经半个身子麻痹了,剩下的大半个身子触电般的一震,不敢相信地看着阮碧,心里缓缓升起一股暖意,用另一只能动的手推开她,柔声说:“笨蛋,别吸了,这毒药xing很猛。”
阮碧把毒吐在地上,摇摇头,顾不上说话,又俯下身去用力地吮吸着。
故小白看着她脑袋一会儿,用能动的右手揽住她的肩膀——这是他一直想做,却从来没有胆量做的事qíng。“便是我现在死了,心里也是欢喜的。”
尽管阮碧早脱离了容易感动的年龄,听到这话,还是鼻子一酸,眼眶通红。她忍着眼泪,一口吸一口吐,过了一会儿,吮吸出来的血终于有七八红了,但是揽着肩膀的手却忽然滑落了。她心里一沉,不敢看他,一边流泪一边继续吮吸着,直到吸出的血全是红的,这才小心翼翼地转眸看他。
心里一放松,发现自己也不对劲了,嘴巴到喉咙都是麻麻的,这种麻麻的感觉慢慢地朝四周扩散,身子失去了感觉,视线也开始模糊,眼前的山坡huáng花全幻成一片耀眼白光,跟着却忽然变黑了。
她闭上眼睛软倒在地。
第二十章 言词如刀
谢贵妃一大早起来,就觉得心里慌得很,呼吸艰难。召了太医过来把脉,说是腹中胎儿日渐长大,母体负担过重,心跳过速实属正常,贵妃不必过虑,少动多休息即可。
在榻上躺了一会儿,依然不见好转,万姑姑看她呼吸急促,脸颊cháo红,心里着急,便派了一个小huáng门去禀告管家。过着小半个时辰,小huáng门回来说:“姑姑,于公公说,官家今日早早退朝,去太后宫里了。”
万姑姑问:“那你怎么不去太后宫里禀告一声?”
“小的去了,被拦在外头不让进,说是管家与太后娘娘、惠文大长公主、顾夫人正在商议要紧事,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大长公主和顾夫人在宫里?”谢贵妃在榻上抬起头,好奇地问。
“是,娘娘。说是卯正就进宫了,一直在太后宫里。”
谢贵妃摆摆手,试意小huáng门下去,翻个身坐起。万姑姑忙上前一步,塞个大引枕头在她后背,说:“大长公主跟顾夫人一向不和,今日一起进宫见太后娘娘和官家,定是有什么急事。”
“能让她们一块儿进宫,除了故小白的事再无别的事。"”谢贵妃动动身子,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一点。“官家昨晚跟我说,前两日故小白留书南下,要去庆远从军。大长公主的意思是派人去追他回来,定国公坚决不让,两人大吵一架,大长公主拿茶把定国公的额头都砸破了。定国公一怒之下扬言,若是大长公主阻止故小白从军,他便是抗旨也要休妻`````”谢贵妃见万姑姑惊讶地睁大眼睛,抿嘴一笑说,“我听着也是乐不可支,这都一把年纪,还闹出这种荒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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