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驰冷笑一声说:“无知小儿,只知道定军心不知道扬士气,晋王身先士卒,士气激昂,才能尽歼北戎十万人马。再说晋王足智多虑,计谋百出,非是常人,若处险境,自有周全之策。西北军民,提到晋王,无不jiāo口称赞,也曾有几个街头无赖出言侮rǔ,便是这个下场……”拿起桌子的酒盅咔嚓一声捏个粉碎,酒水四溅。
大家都吓住了,一时间,厅堂里鸦雀无声。
阮碧暗想,看来阮驰对晋王是佩服到骨头里了。
一会儿,老夫人回过神来,捂着胸说:“阿弥陀佛,一个好好家宴,说什么沙场铁血?搅得我老太婆头晕眼花,心悸汗出。”
“就是,就是。”大夫人附和,扯扯阮家轩的袖子说:“家轩,快向你三叔道歉。”
阮家轩一甩袖子,心不甘qíng不愿地一揖。“三叔,侄儿不懂事,你莫怪。”
阮驰默然片刻,敛去浑身杀气,笑了笑,说:“你是我家侄,我自然不会怪你,只是你这话若是让晋王的手下听到,少不得他们会砍你十回八回。”
老夫人和阮弘都听明白了言外之意,心里又惊又恼。
阮弘说:“三弟过虑了,今日家宴,此话也只是府里人听到,定来不会传到外人耳里。”
阮驰咧嘴笑着,也不说话。
听到这里,大夫人也明白了,心里害怕。使个眼色,侍立一旁的小丫鬟重新拿个酒盅过来,又倒上酒,许是害怕,手一直打颤。大夫人嫌恶地瞪她一眼,说:“下去吧。”起来亲自为阮驰倒杯酒说:“三弟消消气,家轩年少无知,并非有意攻讦晋王。晋王之名,天下传颂,便是我们京城府里的无知妇人,也多听过他的诸多事迹,大周有他是百姓之福,社稷之幸。”
阮驰脸色稍霁,说:“嫂子不愧是涿郡王枢密之女,真知灼见,不让须眉。”
阮碧听的好笑,嘴角微咧,却见阮驰目光如刀片she了过来。
大夫人亲手把酒杯递给阮驰,又拿起自己的酒杯,说:“三弟过奖了。从前父亲在世时,曾说,好男儿当舍身卫国,永保社稷江山,便是有三弟这般的少年英雄,才有大周百姓的安居乐业。三弟,嫂子敬你一杯。”
“嫂子客气了。”阮驰被她捧的高高的,心里舒坦,毫不犹豫地gān了一杯。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轻声笑语重新响起。只是阮家轩依然沉着脸,喝着闷酒。
六姑娘忽然问:“晋王多大?”
二夫人见她问的冒失,瞪了她一眼。
阮驰说:“晋王长我二岁,二十有二。”
六姑娘赞叹:“当真是年少英雄。”
二夫人见她越发说的没皮没脸了,又狠狠地剜她一眼,六姑娘只当没看见。
“是。晋王睿智英明,文韬武略,天下无双。”
阮弘听他溢美之词不绝,皱眉说:“三弟,这些话不可多说,万一传到官家耳里,于你于晋王都是不利。”
阮驰跟着晋王半年,深心钦佩,又年轻气傲,哪里听得进这话?不以为然地说:“大哥过虑了,晋王与官家一母双胞,同心齐德,岂会因为一点风言风语而生嫌隙?”
阮弘还想再劝,忽见老夫人一个眼刀过来,当即醒悟过来,晋王失势于自己并无坏处,于依附于晋王的阮驰却是大大的坏事,如此一想,便放弃劝说的打算,改成劝酒了。
大家纷纷举杯,话题就此打住。
隔壁那桌的丫鬟姬妾们听了刚才一番言论,又看阮驰收腹挺胸英姿飒慡,衬得中年发福的大老爷象块白白胖胖的豆腐,心里羡慕,便拿曼华取笑,挨个灌她酒。坐在旁边的秀平被冷落了,心里渐渐不平起来。
原来被老夫人送给大老爷,她心里也是高兴的,可是大老爷年过四十又姬妾一堆,如何比不得二十岁尚未嫁娶的三老爷阮弛呢?何况阮弛又是战场历练出来的,自有一种铮铮的男儿气概。
大夫人正愁不知道如何安置秀平,忽然看到她怔怔地看着阮驰背影,流露出倾慕与无奈jiāo织的复杂眼神,心里一动,有了主意,说:“姑娘们也敬三叔一杯吧。”
阮驰长相英俊,谈吐不凡,又年岁相近,几位姑娘都对他有好感,毫不犹豫地响应了大夫人提议,除了七姑娘年岁太小不能喝酒,其他五个逐个向阮驰敬酒。到阮碧,阮驰眸光冰冷地看她一眼,虽也喝了,但又很快低头吐了。
阮碧十分纳闷,阮驰14岁离家去西北投军,而那个时候阮碧才7岁,到底有过什么过节,让他如此憎恶她?
这一场家宴吃到戌时三刻,阮家轩和阮驰都喝了不少酒,前者是自己灌自己的,后者是大夫人有意叫人灌的。旁边那桌曼华也让人灌了不少,双颊酡红,眼神迷离,越发地娇艳如花。
大家散开,各回各院。
阮碧喝了点酒,身子燥热,不想回蓼园,沿着游廊想到水边chuīchuī风。刚走出没有多远,老夫人院子里的小丫鬟追上来,向她行个礼说:“五姑娘,老夫人院子里的一套上好瓷器不知道放哪里来了?曼云姐姐想请秀芝姐姐过去找一下,可否?”
阮碧点点头,对秀芝说:“你去吧,我就在水边凉快一下,一会儿就回去。你忙完,不用来找我,自个儿回去吧。”
秀芝点点头,跟着小丫鬟走了。
阮府经过几代人的经营,占地颇广,花园假山,十分jīng致,还挖了不大不小的池塘种荷花。此时荷花都长苞了,出水很高,隐隐有清香传来。阮碧走了一点路,酒劲上涌,醉意酣酣,便在岸边柳树下坐着。
正恍惚,忽然听到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传来,掺杂着急促的呼吸声,她偏头去看,淡淡月光下,曼华小步跑着过来,后面追来的是阮家轩。
阮家轩三步并作两步赶上来,扯住曼华的胳膊,低声说:“你别跑,我有话说。”
曼华挣扎,说:“大少爷,快放手,让人看到了可不好。”
阮家轩带着醉意说:“有啥不好的?我去求祖母,把你给我。”
“大少爷,老夫人已经把我给三爷了。”
“不行,不行,你是我的。”阮家轩用力抱住她,“你说过,你要等我的。”
“大少爷,如今……咱们是不成了,你就放过我吧。”曼华哽咽着,用力挣脱她的怀抱,往前跑。才跑几步,阮家轩又拉住她,把她拖到假山后面,一会儿响起亲吻声和曼华唔唔唔的挣扎声音。
阮碧这下子酒全醒了,怕两人发现,屏着呼吸坐了一会儿,听传来的呼吸声越发急促,隐隐还掺杂着呻吟声,一时半会儿好象不会停歇。想了想,站起蹑手蹑脚地往前走。才走几步,又听轻轻的脚步声从远处而来,跟着就看到小丫鬟秀水从花径那里朝这边走来,应该是来找自己。
假山后两人亲的热烈,并没有被惊动。阮碧怕秀水等会儿大呼小怪,赶紧往前几步,从柳树下走出来,站在月光之下,举起手指按在嘴边作禁声状。却见秀水怔了怔,视线扫了一眼四周,仍然高声叫了起来:“五姑娘,秀芝姐姐让我来找你。”
假山后急促的喘息声、呻吟声戛然而止,阮碧恨的不行,瞪了秀水一眼,快步走过去,高声说:“你来的正好,这地方半个人影都没有,我都吓着了,咱们赶紧回去。”
第二卷 步步为赢 第五章 yīn差阳错
第二天,阮碧先到大夫人屋里请安,小丫鬟说,大夫人已经去老夫人院子里了。阮碧又到老夫人院子,刚进月dòng门,就看秀平和曼华跪在门外,秀平披头散发,脸上泪迹斑斑。曼华则昂首挺胸,一脸愤愤不平。
小丫鬟拦住阮碧说:“五姑娘,老夫人说了,今晨的请安免了,你请回吧。”
秀芝原本与她们都相识,瞅瞅曼华和秀平,低声问:“这是怎么了?”
小丫鬟不屑地斜秀平一眼,说:“不过是些污人耳目的勾当,秀芝姐姐你就别问了。”又对阮碧说:“五姑娘赶紧回去,仔细太阳上来了,晒伤了你。”
她说的有趣,阮碧不由莞尔,转身刚走几步,听里屋传来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怔了怔,旁边秀芝说:“老夫人生气了。”
阮碧好奇,问:“秀芝,你跟秀平、曼华都熟悉吗?”
“秀平姐姐原是和我一起进来的,曼华姐姐来的晚,听说是从前服侍老夫人的莲姑的女儿,一来就是一等丫鬟,平时在院子里做个针线,看看书,弹弹琴,身娇ròu贵,跟姑娘一样养着,和我们都不太熟。”
听的出来,她不喜欢曼华,且有点妒忌曼华。
“那秀水呢?”
“秀水呀,说起来,她比我还可怜。她母亲死的早,父亲又娶了一个妻子,成日里打骂她,又不让她吃饱饭,还要把她卖给六十岁的阿翁做妾,她只好逃出来找曼云姐姐,曼云姐姐就求了老夫人,将她买了进来。”秀芝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她是曼云的表妹。”
说话间,已走出老夫人的院子,只见大少爷阮家轩急冲冲地走过来,看到阮碧,眼神忽的锐利,上前一步挡住她,却又不说话,只是看了秀芝一眼。阮碧知他有话要跟自己说,使个眼色,秀芝识趣地往前走到三丈外。
阮家轩恶狠狠地说:“你要是敢把昨晚的事qíng说出去,我剥了你的皮。”
阮碧装作不解地问:“大哥,昨晚什么事?”
阮家轩一怔,疑惑地看着她。
阮碧恍然大悟地说:“是你说晋王匹片之勇那事吗?小妹根本就不认识晋王,况且二门不出,向谁说起?再说咱们是一家人,你得罪晋王,便是我们阮家得罪晋王,于我有什么好处?大哥尽管放心吧,小妹没有这么愚钝。”
阮家轩皱眉,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大哥可还有事?若是没有,小妹先行一步了。”
阮家轩想了想,让开一步,看着她款步向前,心想,也许她真的没有看到,是自己想多了。心里稍定,走进月亮门,一眼就看到曼华跪在地上,心里顿时如同刀戳。曼华看到他,微微心虚,连忙垂下头。
她这一低头,露出一截粉颈,雪白如脂,看得阮家轩心神俱dàng,一股热血冲头,便是刀山火海也闯了。小丫鬟见他闷头闷脑往里走,赶紧拦在他面前,说:“大少爷,老夫人说了,今晨的请安免了。”
“我有急事找祖母。”阮家轩边说边推开她,自己揭起帘子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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