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碧成朱_江薇【完结】(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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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姑娘连跌点头,说:“就是,就是。”

  大夫人气稍顺,又看二姑娘死皮赖脸的模样,生气地说:“你给我仔细听好。”

  二姑娘圆睁眼睛,装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说:“我在听,我在听。”

  “这回大公主的邀请,我猜是为了她家小白的亲事。三丫头已定过亲,那两个的出身也配不上定国公府,肯定是想仔细看看你,请她们不过是遮人耳目。你呀,可别再出差池了。说起来,定国公府远比延平侯府更显赫,延平侯府也就是因为谢贵妃生下皇长子,才得个皇亲国戚的名。定国公府呢,早就是皇亲国戚了。先不说定国公从前边疆杀敌的往事。单说顾小白的祖母是惠文大长公主,母亲是太后的嫡亲妹妹,光这两样,京城里就少有匹敌的。还有,顾家又只得他一个男孙,将来指定袭爵的……”大夫人越说越觉得美,瞅着二姑娘,“傻丫头,如今看来,你倒是因祸得福。”

  二姑娘不太qíng愿地说:“听说顾小白十分嚣张,名声不太好。”

  “他有这样的背景,自然嚣张一点,谢明月便是想嚣张也没有资格。再说了,这流言的事qíng谁能知道是真是假?外头还曾经传过五丫头是个痴呆的,你看她样子,jīng明的快成妖了。顾小白跟你大哥同在国子监上学,听说,博士常夸他文采斐然,骑术、箭术都非常了得。最难得是定国公府家教极严,不兴蓄jì养姬,顾小白的父亲也不过只有一妻一妾……”

  二姑娘脸微红,忸怩地打断她:“娘,怎么说起这些来了?”

  大夫人这才想起二姑娘还是个闺中女儿,笑了笑,说:“好了好了,这些等你以后出嫁时再说,反正,后日你打扮的漂漂亮亮去就是了。”稍顿,拧眉说,“对了,须得提防那两个坏丫头,特别是五丫头,蔫坏蔫坏的。”

  二姑娘重重地点着头,目露恨意说:“娘,你放心吧,我不会跟她善罢甘休的。”

  “嗯,也别做太过火了,如今老夫人看重她了,都带她进祠堂给老太爷上过香。”

  “娘,我知道的,以前是我大意了。”

  大夫人满意地理理她的发鬓,这才离开韶华院。

  走到外头,就看到蔫坏蔫坏的五丫头带着秀芝走过来,低头说着话,秀芝手里拿着好多丝线。

  大夫人轻咳一声。

  阮碧抬头,赶紧上前来行礼:“母亲。”

  大夫人冷淡地“嗯”了一声,从她身边轻过,走向自己的院子。

  阮碧瞅着她高贵冷艳的背影,暗骂,有病。

  “姑娘,你继续说呀。”

  “你照我说的帮着四姑娘分线就行了,我呢,就偷个懒。”阮碧说着,继续往前走。

  秀芝点点头:“我记着了,不过,姑娘,你也不能再偷懒了,纳鞋底还没学会呢。”

  阮碧举起十指,说:“看,全是针孔儿,让我歇两天吧。”

  “行行行,姑娘说歇,谁敢拦你呀?”

  说说笑笑间,已走到蓼园附近。

  斜岔道的修竹后忽然走出一人,惊喜地说:“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五姑娘,我正要找你。”

  却是秀平,满脸笑容,阮碧诧异地停下,问:“找我有事?”

  “有桩小事想请五姑娘帮个忙。”秀平拉着阮碧的手,“大老爷派人过来想找一本什么什么……对了, 《兴平广记》,三老爷不在院里,我又不认得字,五姑娘能不能帮我进院子里找我?”

  这种举手之劳,阮碧没有理由不答应,对秀芝说,“你先把丝线拿去给四姑娘,告诉她,我等会儿就回来。”

  “是。”秀芝拿着丝线往西北走,阮碧和秀平进岔道往东北方向走。

  三老爷住的院子在阮府的东北方位,叫香木小居,并不大,统共才十来间房,离着后门很近,出入方便。听说,老太爷晚年的时候基本都在这里起居,很少到正房,也难怪老夫人心里怨恨。

  香木小居是个一进的三合院,有正房、东厢和刀座。唯独西边围墙上爬满藤蔓,晃眼一看,像绿色的瀑布,赏心悦目。围墙下面挖出正正方方一个小水池,养着睡莲,中间隔着一座不高不胖的假山,用竹管引水到山间做流水状。流水淳淳,睡莲静谧,肥嘟嘟的金鱼摇着尾巴在莲叶下晃悠,别有一番诗qíng画意。

  两个小丫鬟蹲在水边,一个把水里浮着的枯叶挑走,一个喂食金鱼,细声说着话,什么一点红怎么不见了,什么黑里俏今天胃口不开。语声轻轻脆脆,更衬着院子里的幽静,远离红尘嚣闹。

  这么好的一个院子让阮弛占了,阮碧不免有点眼红心热。

  书房在东厢,秀平推开门,请阮碧进去,说:“姑娘先进去找找,我帮姑娘泡杯茶。”

  阮碧点点头,走进去,眼睛顿时一亮。几排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搁着好多好多书。她从前就是爱书之人,到这个时代,最大的困扰是找不到书看。原主仅有的几本书,什么《诗经》《孝经》《女诫》《女则》都让她翻烂了。

  粗粗扫一眼,书架的书是按经史之集四部分类放置的。阮碧没有听说过《兴平广记》,猜测多半是跟《太平广记》一样的杂事异闻,便在子部找了找,果然在杂家类里找到了。

  把书取出来,秀平还没有泡茶回来,她趁机又打量着书房。

  南面的粉墙上挂着好几只竹蜻蜓,贴着一张泛huáng的纸写着“父亲大人”四字,墨色已旧,字迹扭扭歪歪像是初学者写的。阮碧怔了怔,随即想到,这应该是阮弛小时候的杰作。可见老太爷对他有多宠爱,也难怪他对“克死父亲又毒死母亲”的原主如此憎恨。

  再看朝西的窗前,摆着一张黑色檀木书案,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案面上整整齐齐地放着青白釉的笔洗墨盘,旁边搁着一叠宣纸,也是整整齐齐如到刀裁出一般。打量整个书房,第一个感觉就是整齐gān净,好象不常有人使用。但看椅子上的靠垫,半边还是新的,另外半边磨得起毛,可见阮弛经常在这里看书。

  不知道书房是阮弛自己收拾的?还是下人们收拾的?

  阮碧猜测多半是他自己收拾的,书桌是离内心最近的一处地方,她自己就特别讨厌丫鬟们碰自己的书桌,秀芝都不行,宁肯乱着,也要自己来收拾。阮弛多半也一样。这个书房的摆设气氛都像极他,森冷,十分有条理,内心有个方方正正的规矩。

  再看书案上搁着的书,不是兵法,不是经典,而是《周兴平刑律统类》(简称《周兴统》)。兴平是周太宗年号之一,兴平军实在此期间建的,《兴平刑律统类》也是在此期间修攥的律法典籍。

  阮弛对大周律法感兴趣,颇出乎阮碧的意外。她随手翻了翻,听得后面有脚步声,忙松开手,转过身:“秀平,书找……”话没有说话,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不是秀平,而是三个人,分别是阮弛、晋王、有德。这三人表qíng各异,晋王也是微微诧异。阮弛目光微冷,申请叵测。有德则好奇地看着她一会,“哈”一声,笑了起来,说:“原来是你呀,小道姑。”

  阮碧飞快转动着脑筋,阮弛没有惊讶,说明早就知道自己在书房了。

  晋王惊讶,显然是不知道自己在这里。

  有德这句话,就有点暧昧不明了。

  结论是阮弛故意叫秀平引自己到书房里见晋王,至于他怎么知道自己跟晋王相识,那回在城隍庙这么多随从,又都与他相识的,难保不会有人提起。

  第8章 齐大非偶

  阮碧猜的虽不中,但也不远。

  秀平引她而来,确实是阮弛安排的。但并非是让她见晋王,而是见有德。

  城隍庙一别,阮碧转眼变成紫英真人的俗家弟子,连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派人到场祝贺,一时间声名大噪。阮碧在深宅大院不知道,其实在外头的茶坊酒肆,她的事迹变成说书人嘴巴里的“二郎有眼不识神仙婆,真人慧心窥破昆仑股”。极尽杜撰之能事,说阮碧原是天上瑶池花仙下凡,到红尘度劫,什么二郎,什么真人,那都是宿世的缘分。

  但是大部分人认为阮碧定然是相貌丑陋,否则谢家二郎怎么忍心拒绝神仙美人?

  万妙居相遇后,晋王另外派暗哨打探阮碧的qíng况,知道有德嘴巴大,并不曾告诉他。所以,罗有德一直不知道差点成为他刀下之鬼的小道姑就是阮府五姑娘。他听多了外界的传闻,越发地好奇阮碧的长相,一个劲地追问阮弛,你家五姑娘究竟长着什么模样?并数次表示,要到阮府来偷看几眼。

  阮弛与他jiāo好,又想着不是什么大事,自然拍着胸膛答应了。

  不想有德去向今晚请假,说是要到阮弛家里坐坐。晋王也忽然意动神驰,说小时候曾随父王到过阮府拜访文孝公,一晃这么多年,也不知道阮府变成什么模样,正好今日得暇,便一起寻访旧日踪迹。

  有德怕他说自己不务正业,不敢说是来看五姑娘的长相。

  阮弛自然也没有提。

  一路快马到阮府后面的巷子,到守门的打开后门,不惊动其他人,直接到香木小筑。再到东厢书房门口,阮碧盈盈地回过身来……

  晋王诧异之余,脑海里另外闪过一个念头,她长高了。

  十三岁正是长个子的年龄,阮碧这阵子又吃的好睡的香,拔高了一截,象新抽的扬柳条一样袅娜摇曳。

  不过,落在喜欢丰rǔ肥臀的有德眼里,这五姑娘瘦的惨不忍睹,风chuī大点,估计就折了。他快步走进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阮碧,哈哈大笑说:“原来小道姑就是五姑娘,五姑娘就是小道姑呀。”说着,又用手比划一个砍头的姿势,乐不可支。

  二十好几的人还是如此德xing,阮碧着实有点无语。

  晋王也皱眉。

  阮弛好奇地问:“什么小道姑?”

  有德这才想起,自己又说露嘴了,晋王见先帝遗妃可不能瞎说,正正脸色说:“她拜紫英真人为师,不就是小道姑吗?”

  甚是牵qiáng附会,不过他不想说,阮弛也不好追问。

  阮碧不想这罗大嘴再冒出什么诡吊言论,赶紧上前向阮弛行礼说:“见过三叔。”心里犹豫要不要向晋王行礼,按理说,两人还没有正是认识过,理应由阮弛介绍。当然晋王是男人,又是外客,阮弛也可以不介绍,让她回避。

  却听阮弛说:“这位是晋王爷。”

  阮碧只好敛衽行礼,说:“见过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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