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摇摇头,莫悠然在这儿过的是乐不思蜀了,看看浑身上下哪还有一点公子哥儿的味道,直接就端着个碗跟一群农人蹲在一块儿吃饭,叫母亲看见了不定会吓成什么样子呢。
过了晌午那一块儿,太阳没有那么毒了,卖场上开始打场,并不是自家忙自家的,相熟关系好的人家会合伙一起gān,先给你家gān完了再一块儿来给我家gān,毕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牲口的。
打麦子,这是个细致活儿,把牲口套好了,后面拉上石磙子,人牵着牲口在前面一圈一圈的走,后面石磙子压过麦穗儿,饱满的麦粒儿就被压了出来,其他人跟在后面用铁叉把压过一边的麦穗儿叉起来翻个,继续压,压出来的麦粒儿扫出来堆在一旁,直到再也压不出麦粒儿来为止。
东篱到第一家打麦子的人家那里去看了会儿热闹,抓起一把麦粒儿来仔细看了看,暗中叹气,看这麦粒儿尖尖小小的模样,出不了多少白面,这种子看样是必须优化的。记得以前自己家里种的麦子脱出粒来一看那感觉就是圆润润的胖乎乎的,磨出来的白面格外的香,哪像这些?
年轻的姑娘们都在一边捡麦穗儿,有些麦穗儿里面难免会有没被压出来的麦粒儿,这就要靠人工剥出来了,她们用手把那些没脱gān净的麦穗儿捡出来,熟练地把麦粒儿搓出来,已经脱好的麦粒儿马上就摊平到平整gān燥的卖场上,这样经上几个好太阳,麦子就晒gān了,可以装起来贮存了。
“小姐,小姐!”丹朱急匆匆的跑过来,在人群里找到了自家小姐:“南宫家的人上门来了,老爷夫人派了人来,嘱咐小姐最近这段日子千万不能出去,也别回家去了,先在庄子上呆着,等他们把事qíng弄完了再派人来接小姐回去。”
东篱身体僵硬了一下,南宫家的人果真是冲着莫家来的吗?他们想gān什么?退亲?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丹朱忐忑不安的看着自家小姐,莫家已经不是以前的莫家了,老爷已经不是大官了,官场上拜高踩低是很常见的事qíng,大家背地里都说,这南宫家怕是想要悔婚来的,小姐那么聪明,也是知道的吧?好好地被人家退了亲,她该多难过啊!
东篱蹲下去拨弄着地上的麦粒儿:“知道了,这件事qíng就不要嚷嚷了,别叫哥哥知道了。”退婚就退婚吧,她还巴不得呢,一个花丛làng子有什么好的,就算背上被退亲的名声,她也不愿意就这么凑活的嫁过去受罪。
听说那个南宫夫人一开始就不喜欢她,看上的儿媳妇人选另有其人,不过是碍于老太爷老太太的主意才没能如了愿,如今好不容易这个不合格的未来儿媳妇家室败落了,还不得上赶着的退了婚事另结良缘啊!
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啊!丹朱纠结着,手指互相摆弄着:“奴婢觉得凭小姐这样的人品相貌,到哪里找不到好的,那南宫家退了也好,免得到时候进了高门大户受气。”
这丫头是担心她想不开吧?东篱回过头去看了絮絮叨叨的丹朱一眼,眯了眯眼,心qíng很好地拍打了一下身上站上的灰土:“我早就知道了,不需要你来安慰。”
丹朱愣愣的看着她站直了身子跑到少爷身边去,那些孩子们已经垒起了城楼和城墙,正在那里骑着树枝当马,吆喝着打战呢!
莫悠然手里拿着一个木制的耙子,在那里帮一户人家把压过的麦子摊平了,那户人家的男人看起来不安的很,大少爷亲自帮他们家gān活,这可是要折寿了。
“哥哥,你就别忙活了,看把人家给吓的。”东篱看的好笑,把耙子夺出来还给了那农人,那人抹着汗赶紧接了过去,手脚熟练的忙活起来,幸亏大少爷还听小姐的,要不然这些日子叫他吓得够呛,什么活居然都伸手帮忙。
莫悠然遗憾的看着那个农人几下子把小堆的麦子摊成薄薄的一层,比自己费尽力气还弄得这儿薄那儿厚的qiáng多了,沮丧的胯下肩膀:“我怎么gān什么都不行啊?”
东篱忍笑:“谁叫你上来就gān的?那个也不是一下地就会gān活的,再说我不是说过吗,咱们是研究农事,不是研究农活,哥哥,我找到好种子了。”
本来还在沮丧的莫悠然顿时眼睛一亮,急不可耐的拉着妹妹的衣裳:“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东篱看哥哥这副心急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看你急的,这还不是时候呢,咱们还要等着他们把土地平整好了,上一层塘泥,肥肥田之后才能下种子。”
以前家里种玉米的时候都是在小麦还未成熟时就下种子,偶尔也会在收割之后才播种,东篱手里的玉米种子不多,还在叫人私底下大肆收购着,马上就种不大可能,不过想想手底下这么多的佃户,种这么点儿玉米那不跟玩儿似的?所以不用着急。
“还不急呢?”莫悠然抑郁的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麦子已经收起来了,田地还在那儿空放着,他们是打算种高粱的,那玩意儿不争地,产量也可以,可是总觉得心有不甘,我们来了之后还没做过什么正事儿呢。”
莫悠然心里很压抑,这种压抑源自于家庭忽然遭遇的不幸,一夕之间从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变成被迫举家搬离的丧家之犬,受尽当初那些所谓朋友的白眼嘲笑,本以为这辈子再难有所成就,妹妹一句话却叫他好像重新找到了方向。
可是期盼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开始所谓的农事研究,他已经压不下心内的那份焦灼了,他迫切的希望自己赶紧成功,可以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去面对那些小人,可以有足够的底气证明莫家的实力,有足够的能力去保证妹妹的幸福。
要是莫家足够qiáng势,就算镇北侯府是皇亲国戚,也不敢贸然地提出退婚的。
是的,他早就已经知道南宫家的人去拜访莫家了,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些人的来意不言自明的,他的宝贝妹妹打小是捧在手心里娇养着的,怎么容许他们这般践踏!
东篱不清楚一瞬间的功夫哥哥想了多少,但是莫悠然的qíng绪她却是看出来了的,沉默了片刻:“哥哥,对不起。”
“什么?”莫悠然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小妹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我只顾着自己的事qíng,却忘了替哥哥多想想。”东篱真是感觉很愧疚,这个哥哥的好不用说就可以感觉出来,时时刻刻都是把她放在第一位的,可是自己顾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qíng,确实很少有时间替他多想想,他是地道的古人,建功立业的心思怕是一直都没有停歇的:“我手里的种子不多,已经叫人照着样子出去搜寻了,另外还有一些蔬菜的种子,也是好东西,我打算专门划出一块地来种植蔬菜。”
妹妹忽然道了歉之后就转换了话题,马上说道农事上了,莫悠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很上道的跟着转换了方向:“蔬菜?这个主意不错,冬日里难得有什么青菜的,有些是温泉庄子上出产的,价格贵的离谱,要是多种一些白菘、萝卜这些比较耐储存的蔬菜,冬天就算卖的不多自家也可以多一些青菜吃。”
看不出来自家哥哥一个读书人居然对这方面很有头脑的嘛!东篱赞赏的看了哥哥一眼:“说的没错,今年的小麦收成不错,若是大伙儿按着往年的方式大量种植高粱,到时候这粮食的价格可能会大跌,受损失的还是老百姓。”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上门悔婚
莫家的大门外停了几辆气派的马车,当先一辆马车里面下来一个穿着暗红色挑丝洒金裙子,桃红色对襟襦裙的姑娘,头上戴着赤金镶宝石的珠花头面,一张脸尖尖的,眼睛自带着股子矜持味道,扶着一个青衣小丫鬟的手大模大样的走向大门处。
守门的早就已经看见了来人,看着打扮体面样子也富贵,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人,赶紧的迎上去:“这位贵客不知是哪家的?有什么事qíng吗?”
那姑娘眼睛微微一挑:“这儿是莫府吧?怎么办到这小地方来了,叫我好找,可见真是没落了,连扬州城都呆不下去了。”
这话听得刺耳,守门的不是从扬州跟过来的老人,一听这姑娘编排自家老家清河镇不上档次,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好歹还记着自己是个下人:“姑娘有何贵gān?若是有事咱们自然赶紧通报一声,若是没事儿就请不要在咱们府门前肆意喧哗,清河镇虽是小地方,可这儿的人也是知礼懂规矩的。”
不着痕迹的骂对方不守规矩不懂礼貌,那姑娘凌厉的眼神刀子一样的剜过去,却叫对方满不在乎的瞪了回来,更是生气,她什么时候受过这些粗人的怠慢了,心里一股子火儿腾腾的就钻上来:“好你个不失礼数的狗奴才!你可知道姑奶奶是谁?”
“你是谁的姑奶奶我哪里知道啊?”守门的挖了挖耳朵,满不在乎的chuī了口气:“还有啊,我见人家正经姑娘家没有这么露着脸在男人跟前吵吵嚷嚷的,就是我们自家的姑娘出门进门还都戴着帏帽的,也不知道是谁不懂规矩不守廉耻……你到底gān什么的?不说我关门了啊!”
姑娘气的一双眼睛几乎要竖起来,身边的青衣小丫鬟赶紧帮腔:“瞎了你的狗眼!云绮姐姐可是镇北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那也是你们可以得罪得起的?”
“哦~~”守门的拖着长腔yīn阳怪气的答应了一声,故意大着嗓门道:“我道是那位贵人呢,原来是个丫鬟啊!人都说宰相的门房七品官,镇北侯夫人身边一个丫鬟出了门子那也是大家小姐了,看看这排场吧!不过你们没规矩那是你们的事儿,虽然你看不起我们清河镇小地方,我们清河镇可是顶守规矩的地儿,就算你是镇北侯爷的丫鬟也没用,丫鬟就是下人,还想跟主子一样走正门呢?后门呆着去吧!”说完了当着几个人的面儿“哐当”一声把门给关死了。
周围早已经聚了不少人,指指点点的,听到这个打扮富贵的姑娘是个丫鬟,还口出狂言看不起清河镇,顿时一个个满脸不屑的唾弃起来,什么玩意儿,一个下人也在这里摆谱儿,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小丫鬟没经过事儿,身子有点发颤:“云绮姐姐,咱们怎么办啊?夫人jiāo待的事qíng还没办呢,他们不叫进门,咱们也没办法说呀!”
云绮一张俏脸气的青一阵白一阵,后面跟着的几个婆子家丁也是面面相觑,本以为莫家败落了不敢得罪侯府的,见了她们还不得好好的接待着,谁知道上门就吃了个闭门羹。
“哼,一个破落户儿罢了,还想跟我摆谱儿?”云绮气呼呼的哼了几声,扭身上了马车,却不叫离开,叫那几个家丁婆子过来如此这般的嘱咐了一通,看着几个人明白过来,自己挂着冷笑倚在车厢里面闭目养神,就莫家那个破落户儿的小姐还想巴上她们世子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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