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981_绣锦【完结+番外】(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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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娃儿们在我家玩儿到了太阳下山,吃掉了三大碟的瓜子糖果,直到大人们出来找,这才一个个被揪着耳朵拎回去。临走前还不忘了高声朝我喊,“钟阿姨,明儿我们再来帮你砍柴。”

  这一天小明远表现得特别好,一直乖乖地坐在炕上听大家说话,虽然不大笑,但是看起来颇有小主人的风范。途中有个叫鼻涕虫的小娃儿眼红他的新袄子,偷偷地上前去摸了好几把他也没跟他急眼。

  小娃儿们果然守信用,接下来好几天都忙着帮我gān活儿,不止砍柴,连挑水糊墙的事儿也抢着做,我本来还有点担心他们家里头大人提意见,没想到等了好几天也没等到人。有一天铁顺嫂子过来接人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地谢我帮她看孩子,说大河好些天没出去淘气,可省心了。

  就这么过了几天,很快到了我再次进城的日子。

  照例还是把小明远寄放在三婶家。这次他却有些不乐意了,拽着我的衣服把身体扭来扭去,嘴里虽然不明说,可不qíng愿的意思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

  我见他这个样子其实心里头还挺高兴的,不正说明这小家伙儿现在会跟我撒娇了么。

  要不是因为这回事儿多,我还真想带着他去城里看一看。小朋友拘在家里头养着也不是回事,得多出来走动走动,免得以后养成个姑娘样儿。于是好生地劝说了他一通,又再三地保证过几天就带他一起出去玩,小明远这才噘着嘴巴点点头,松开了手。

  这次进城,除了找借口从空间里搬东西之外,更重要的是帮队里找销路。

  前几天队长叔统计完了来找我,说是整个大队怕是有一两千斤柿子可以出售,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香菇、松子之类的山货。

  这么多东西,如果拿去零卖只怕好几天也卖不完,可若是在城里歇,那可就太不划算了。我在县城里也没别的门路,思来想去,还是找刘队长去算了。人家那还是县长公子呢,怎么说也算得上“高gān”了。

  送礼这种事肯定是不成,现在这时代的作风可不比我们那会儿,我要真拎着东西进门,估计会被他们家那坏脾气的老头子给轰出来。不过我要是拎一瓶子五粮液,不知道结果如何?

  我这么一想,马上就这么做了。不过我很小心地把标签全撕了,盒子当然更要弃之不用。那一家子人可不简单,刘家老头子一看就是个老革命,说不定眼神比刘队长还好使呢,我要露点什么蛛丝马迹给他给发现了,还不立马被他给灭了。

  抱着溜光的酒瓶仔细检查了一遍,把瓶口的小字都给涂掉了,确定万无一失后,我这才去瞧刘队长家的门。

  今儿正巧是周日,刘队长没上班,倒是那个斯文的刘县长不在家,跟刘妈一起去喝喜酒了。

  瞧见是我,刘队长微微一愣,尔后咧嘴笑起来,道:“是你呀,快进来快进来。”

  我拎着酒一进院子,就听见屋里头中气十足的怒吼声,“……他敢,你给老子听好了,他要真敢走,就给把腿打折了,老子看他还敢走……”

  “这是gān啥了,火气这么大?”听老头子连屋顶都要掀了的气势,怕不是一般的事儿呀。

  刘队长苦笑,连连摇头,“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咱们坐下再说。”说罢转身进了厨房,一会儿就沏了壶茶出来。

  “这些天老爷子腿出毛病没?药酒快泡好了吧。”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连连点头,“这茶不错。”其实根本不会品。

  “拿了方子后第二天就去抓药了,不过还得等两天才能泡好。老爷子这两天光顾着生气去了,没顾上腿疼。”刘队长脸上的笑有些勉qiáng,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只摇头叹了口气。

  我道:“这是gān嘛呢,长吁短叹跟个老头子似的,一点朝气都没有。毛主席说得好——”

  “你得了吧,”刘队长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我的话,“还当现在是文化大革命呢,开口闭口毛选,比记xing呢。”

  我讪讪地摸了摸脑袋,有些忿忿。临走前我还特意看了遍毛选,没想到现在还用不上,我容易嘛我。我琢磨着能让他这么犹豫,十有八九是家事,也不好追问,只得压住心里头的疑问老老实实地继续喝茶。

  不多刘队长比我还按捺不住,坐了没一分钟就主动jiāo代了,“还不是我那小堂弟给闹的。刚从大学毕业,好不容易才在省里头安排了个工作,偏不肯去,非要去深圳,谁劝都不听,可不就把老爷子给惹火了。”

  “人才呀!”我心里头暗想,这个小堂弟倒是挺有想法的,现在这年代,谁不眼红人家铁饭碗,死命地想要留在国家单位。他倒是高瞻远瞩,这么早就看出了深圳的巨大发展潜力了。有前途!

  我说:“为什么老爷子不让去,现在国家不是大力扶持特区发展经济吗。我看深圳的发展前途比咱们省城好,说不定过个几年,你小堂弟就成百万富翁了呢。”

  “你就浑说吧。”刘队长哭笑不得地直摇头,“一百万,你真敢想啊,那钱要是堆起来,只怕得把咱这间房子都给堆满了。”

  我只笑笑,没有辩解。这时候一百万的确是个天文数字,不说一百万,连个万元户都了不得啊。不过要换在2010年,一百万还不够在北京买套大点儿的房子呢。

  “其实爷爷也不是说非要他去国家单位,就是怕他在外头学坏。你也晓得,那深圳是特区,得有多少外国人,什么坏风气都是从那里传进来的。俺听说那里资产阶级qíng调特别严重,他年纪轻,做事没个轻重的,要真学坏了,可怎么得了。”刘队长一脸严肃地跟我解释道。

  其实他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改革开放之初,的确有不少流氓分子趁机兴风作làng,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了几宗大案,其直接结果就是83年的严打。只不过,后来的那场严打严重地偏离了国家的最初目的,最后导致了大量的冤假错案,让人心寒不已。

  想到这里,我心里头顿时一凛。83年连在厕所里写句脏话都要被判流氓罪,我要是这时候留下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让旁人注意到了,以后不会被翻出来算旧账吧。

  也许是我的表qíng太过严肃,把刘队长都给吓着了,他直不楞噔地盯着我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钟大妹子,你没啥事吧。”

  我下意识地把手里头的酒瓶子一收,瞪大眼瞧着他,道:“不是给你的。”

  刘队长闻言顿时哭笑不得,“大老远的带瓶酒过来,不是给我,那就是给老爷子的。”说罢,也不看我,径直朝里屋大声喊道:“爷爷,慧慧过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瓶酒。”

  我顿时死的心都有了。

  老爷子噔噔几声走了出来,板着脸,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

  我原本进揣着酒瓶的手一下子就松了。

  老爷子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一伸手就把酒瓶子拿过去了,一转身又进了屋,“记得要给人家钱。”

  我跟刘队长才说了几句话,就又听到老爷子噔噔噔地冲了出来,一脸的激动,眼睛里都闪着光,“钟丫头,你这酒哪里买的?”

  那可是我们家老头子的存货,自从老妈不让他喝酒后,就把他家里头所有的存货清空,一古脑全塞我的小公寓里头了。光在我家就存了好几年,市面上根本没得卖。

  看来这老爷子真是个老酒鬼,一闻香味儿就晓得好坏。不过他再喜欢我也不能再拿出来了,这瓶子我都还想回收呢。

  “这酒啊,”我迟疑了一下,才道:“还是我爸以前留下的,不晓得哪儿买的。”

  老爷子正yù再问,刘队长忽然出声打断了他,“对了,你今儿来找我有事吧。”

  老爷子心里头通透着,马上就没问了。我琢磨着刘队长估计从三婶那里听说了我的“悲惨”身世,所以这会儿生怕老爷子旧事重提把我给伤到了。

  我也没有再跟刘队长客气的心思,就把卖柿子的事儿跟他说了。他听完后狠狠一拍大腿道:“你怎么不早来两天。前天为了给单位职工发福利,我们后勤科长险些跟人gān架,好不容易才抢到了几百斤烂苹果,可惜可惜。这样吧,我帮你问问老韩叔,他们拉丝厂有一百来号人呢。”

  一百来号人,就

  8、八 …

  算每人十斤柿子也得一千多斤呢,这一下子就去掉了大半。今儿果然是来对了。

  刘队长是个行动派,马上就换了衣服领我去找老韩叔。

  老韩叔家离刘队长家不远,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我们把事儿一说,老韩叔立马就拍板应下,一气儿定了一千四百斤柿子,价钱是四分钱一斤。还有gān香菇什么的看了货再算,罢了还问我队里头过年杀不杀猪,能不能帮忙多弄几头。

  这事儿我还真不清楚,只说回头跟队长叔说说,过两天送东西回来的时候再答复。

  这不到一个小时就搞定了一大半,我今儿的事也算是办得差不多了。从老韩叔这里出来,刘队长又拉着去了另外一个单位,把剩下的柿子全给定了。

  本来这事儿就算是完了,可我还想着去附近看看,看有没有卖农贸商品的个体户,要是联系上了,以后直接送货就是,也省得每次都要找刘队长办事,多麻烦人家。

  9

  9、九 …

  九

  我在县城里转了半天,才终于瞧见了一个南货店,门口摆着两个竹编的筐子,里头只剩下半筐子被人挑剩的烂苹果。

  我事先没开口说卖柿子,问那二十多岁的年轻小老板有没有柿子卖。那小伙子见我打扮得光鲜,以为我是哪个单位来采购的,急忙热qíng地迎上来,道:“大妹子要柿子?要多少?俺店里头现在没有,不过过两天保管给弄来,就是数量不多。”

  数量不多!我一听就觉得有戏,笑眯眯地看着他,和蔼可亲地问道:“这价格怎么说?”

  小伙子慡快地道:“今儿头一回生意,俺看妹子你也是个慡快人,这样吧,俺就不赚钱,jiāo你个朋友。俺四分半的进价,五分一斤卖给你,就赚个路费钱,妹子您看怎么样?”

  我笑了笑,弯腰捡起筐子里的一个烂苹果,上下抛了抛,道:“行,四分半,俺手里头还有五六百斤,通通卖给你。”

  小伙子顿时傻了眼了,苦哈哈地道:“大妹子别开玩笑了,您看您这身打扮,一看就是从大城市里来的,卖什么柿子啊。”

  我笑道:“别一口一个大妹子的,姐比你年纪还大呢,得叫大姐。我还真没骗你,手里头还剩五六百斤柿子,你说个价,我要觉得合适我就卖给你。要觉得不合适,我直接把东西送收购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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