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小明远特别地骄傲,有事没事儿就跟旁边的小伙伴炫耀说我是他姑姑,还老得瑟地说“这个故事姑姑早就说给我听了,那个青蛙……”剧透得一塌糊涂,不过也成功地吸引了一大群毛孩子。
于是,我索xing把他叫到台上,让他给大家伙儿说一说。其实心里头还有些打鼓,到底才四岁,这要是一紧张,说不定连话都不敢说了。
可小明远胆子却大得很,一点也不怯场,讲起故事来还声qíng并茂,底下的小娃儿们都嘻嘻哈哈地看着他,又是羡慕又是佩服。我瞧见他们这模样,心里头顿时有了个主意。于是跟小吴老师一商量,决定以后的故事课我每天只讲俩故事,剩下的时间让小娃儿们自己上台表演,一方面培养他们组织语言的能力,更一方面更能锻炼他们的胆量。
于是小家伙们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小娃儿们谁不爱出风头?反正我小时候要是被选上去台上表演跳舞什么的总会乐上许多天,这些毛孩子自然也不例外,第二天放学的时候,要求上台的表演的就有十几个,有几个激动的,恨不得直接冲上讲台,一时让我头痛,不晓得到底该选谁。
大家伙儿的热qíng虽然值得表扬,可我也不能腾出正常上课的时间让他们讲故事呀。可又不能打击大家的积极xing,我真是脑袋都大了,不由得暗恨自己怎么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这不是自己为难自己吗。
一个人在家里头琢磨了半天,好歹被我想出了个法子,让他们自个儿组队,不光讲故事了,还得把故事给演出来。这个难度可比讲故事大多了,当然小娃儿们愈加地兴奋起来,一放学就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凑了堆儿。
我们家小明远被大河拉去了他们队,每天放学后五个小娃儿全凑到大河家院子里偷偷商量表演的事儿,我反正不参与,由着他们自得其乐。
于是第二天就没有人主动要求上台了,大家都卯足了劲儿要好好准备呢。
放了学,小明远跟大河他们走在了一起,只不过偶尔回头瞧我一眼,好像要确定我跟在后头才放心似的。
小学离我们家大概有一公里的路程,我们平时都是沿着有住户的那一条长堤回家,一路上不断地跟乡亲们打招呼,有时候还停下来跟人唠几句嗑,心qíng十分地舒畅。
事qíng就在我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忽然发生,上一秒还心qíng愉悦地准备加快脚步追上前头的那一群孩子,下一秒就被一盆冰凉的水淋得浑身透湿。我抹了把脸抬头一看,面前站着的居然是一脸愤然的马丫头。
已经是十一月份,虽说最近天气好,可到底是东北,寒意已经侵入了人的骨子里。被这盆冷水一浇,顿时透心凉,那寒风飕飕的,浑身上下都跟冰棍似的。
这马丫头——真他妈的不知好歹!我气得直哼,刚要开口骂人,身后忽然有个小影子像开膛的子弹似的冲过来,狠狠地撞在马丫头身上。
“打死你,坏人!坏人!”小明远恶狠狠地瞪着马丫头,手脚并用地朝她身上招呼过去。
马丫头先是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一反手要将他甩开。却不料小明远紧紧拽着她的胳膊,根本甩不动。马丫头气得直跺脚,伸手就掐他的手。身后追上来的大河他们见状,一秒钟也没多想,六七个娃儿全跟着一起扑了上去,马丫头顿时被他们给扑倒在了地上……马丫头虽说年纪比他们大,可小家伙们胜在人多,一人一拳她也吃不消,小明远年纪小力气不大也就算了,可大河已经八九岁了,乡下孩子从小就gān农活,练得一把子实在力气,这小拳头砸在身上估计有得受。马丫头吃了他几拳,有些受不住地哭起来。
我虽然对马丫头没好感,尤其是刚才被她一盆水一浇,心里头更是冒火,可这会儿瞧见她被一群孩子欺得哇哇大哭,心里头又有些不忍,赶紧出声叫他们停手。
大河他们倒是听话,马上就住了手,小明远却像是打红了眼,狠狠拽着马丫头的胳膊不放手,那架势仿佛随时要上去咬她一口。
就这么一两分钟的工夫,路边住着的乡亲听到外头的动静纷纷出来了,瞧见我一身湿哒哒地站在路边,马丫头蓬头垢面被一群小娃儿围殴,旁边还倒着个红色的塑料水盆,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刚刚跟我闲聊的富贵婶子迈着大步朝我们冲过来,大嗓门震耳yù聋,“你这个不晓得好歹的死丫头,自己不要脸搞破鞋,还好意思……”
这农村妇女说话就是直,一开口立马就让马丫头变了脸色,狠狠一跺脚,捂着脸就往家跑去。小明远终于被她甩开,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哭,麻利地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迅速站到我身边来。
“慧慧老师,你别跟那死丫头一般见识。”富贵婶子拉着我往她们家走,“瞧瞧这一身,全湿了,得赶紧把衣服换了,要不准得着凉。”
说话时又有几个大婶和嫂子走了过来,嘴里不gān不净地把马丫头骂了一通,“俺老早就说马丫头不安分,看没错吧。”
“你说刘老五两口子都老实巴jiāo的,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东西呢。”
“心大呗,”胖嫂子厌恶地呸了一声,连连摇头,“一门心思想跳出俺们这小破地方,一听说那李建国的家里头是乡政府的,立马凑过去了,听说想让人家帮忙调到乡政府做接待呢。就她那德行——”
“以前不是还找过小刘嘛?”富贵嫂子原本走在最前头,听到后面俩人说话,特意把脚步都停下来,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嗓门,“不过人家不搭理她。”
我听到这里,心里头就跟吞了只苍蝇般恶心得慌。
原本以为那马丫头年纪小,不过是受了李建国的哄骗才上了当,搞了半天,原来是她自个儿凑上去的。就她这样还好意思来找我的麻烦,也不怕队里人戳她脊梁骨。
“小刘怎么瞧得上她,字又不认得几个,不就是个文盲。人小刘可是大学生,再说还有慧慧老师在呢,怎么也轮不到她呀。”另一个老嫂子闻言顿时嗤之以鼻。
我听到这里却是有些发怔,这队里头的大学生,除了刘江和我,还能有谁?难不成,那马丫头还去勾搭过刘江!
这可真是太劲爆了!
可是——怎么把我跟刘江扯到一块儿去了。
我赶紧出来澄清事实,“各位婶子大嫂,大伙儿在我面前开开玩笑没关系,可千万别传出去,这话要是传到刘江耳朵里,他保管臊得见也不敢见我了。”
大伙儿看着我直笑,倒没有再继续开玩笑了。小明远则睁着大眼睛看着老嫂子,脸上有些不高兴。
我在富贵嫂子家里换了衣服后牵着小明远回家,半路上遇到队长叔和队长婶,见我这身打扮,两人都奇怪地问我出了啥事。
我想着一会儿富贵嫂子她们几个肯定会添油加醋地把这事儿宣传得全大队都知道,也就没瞒他们,三两句把事儿给jiāo代清楚了。队长叔听罢,一张脸顿时拉得老长,气鼓鼓地就走了。
到晚上,怕是全大队的人都晓得马丫头泼我水的事儿,三婶和铁顺嫂子生怕我着凉,还特意烧了胡椒汤给我,非bī着我当面喝光了。
其实这事儿我也不打算再追究了,那马丫头我不喜欢是一回事儿,可下午小明远他们早帮我报了仇,我要再追着不放,倒显得有些小肚jī肠。这事儿就当这么揭过去了。
可没想到过了三天,还是出事了。
二十二
这天是周六,学校只上了半天课就放大家回家去了。小明远跟去了大河家跟他们那群小毛孩儿继续商量着表演的事儿,我则拉了刘江一起商量去省城参加招商会的事儿。
正说得起劲儿,忽然听到院子外头有人叫我,像是故意压着嗓门似的,声音一点也不敞亮。我支起窗户往外看,只瞧见一个身着青布棉袄的大婶子低着头站在院门口,头上包了帕子,遮住了大半边脸,根本认不出是谁。
许是刘江看出我面色有异,也跟着把脑袋从窗户口探出来,瞧见那人,眉头深深地皱起,喃喃道:“她来gān啥?”
敢qíng刘江认识她?我狐疑地盯着刘江看,他脸上一红,把脑袋缩了回来,有些不自然地扁了扁嘴,“是马丫头她娘。”
“五婶子?”我意外的同时又有些不耐烦,因为马丫头的关系,让我对五叔和五婶子也产生了不好的看法。要不是家里大人不分轻重地宠着,那小姑娘能成这样。于是有些不高兴,皱着眉头把窗户放下,“她又来找我做什么?”
五婶子又在外头唤了几声,我想了想,这堂屋的门还大开着,要是假装不在家似乎也说不过去,犹豫了一阵,还是叹了口气,一边摇头一边出去开门。刘江则还坐在炕上研究我画的图纸。
隔着院门,我勉qiáng挤出一丝笑容跟五婶子打了声招呼,又问她有什么事儿。
五婶子支支吾吾了一阵,又一脸鬼祟地朝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嗓门朝我道:“慧慧妹子,俺们进屋说,进屋说。”
敢qíng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屋里头还有刘江在呢,我心里暗道。不过既然她要进屋说,那就进屋呗,一会儿对着刘江看她怎么说。于是开了门把她往屋里领,一进门儿,五婶子迫不及待地问:“慧慧妹子,这回你一定要帮忙。你要是不肯帮忙,俺们家马丫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许是我心里头对她有意见,一听她说话就有些不舒服,立马gān脆地回绝道:“五婶子,您话可别这么说,你们家马丫头是死是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别弄得好像是我把她bī成这样的。”
“俺不是这意思,”五婶子又急又气地拍了自己一巴掌,“瞧俺这张嘴,就是不会说话。”
我见她这样做小伏低,心里头更加不安,不晓得她这番过来到底所为何事。所以gān脆闭着嘴不说话,先等她把话说清楚。
五婶子似乎等着我问她的,见我一言不发,面上现过一丝尴尬,qiáng笑了一声,小声道:“慧慧妹子,俺也不瞒你,俺们家马丫不懂事,被那不要脸的李建国给骗惨了。现在,现在有了身子,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这平地一声雷,惊得我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这…这还是八十年代吗,这马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吧,我原本以为她也就是牵牵手什么的,没想到居然还……就算是二十一世纪,未婚生子也会有人指指点点,更何况是现在,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这马丫头怎么做人。
“慧慧,慧慧!”见我好半晌没说话,五婶子高声唤了几句。我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脑子里一个激灵,顿时明白了她的目的,把脑袋摇得跟拨làng鼓一般。
52书库推荐浏览: 绣锦 种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