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躲闪着扑涌的灯火,眸光中布满了笑意。
路边有卖糖葫芦的,忽必烈给诗霖买了一根抓在手中,诗霖刚咬了一口,大大的眼睛突然定格在前面迎面行走的几个人身上,小脸陡的一黯,糖葫芦也不咬了,扁着嘴,像是受了无限的委屈。
忽必烈讶异地看过去,点点灯火中,君府的王夫人怀中抱着一个不到二周岁的女娃娃,她疼爱之极地俯望着,不时还低头逗一逗。君仰山的遗孀朱敏千娇百宠地走在王夫人的身边,一副大户人家少奶奶的派头,后面还有几位诚惶诚恐跟着的家人。
忽必烈的阔目瞬间一细,他爱怜地拍拍诗霖的后背,“察必,乖,看着烈哥哥,和烈哥哥在一起不开心吗?”他小心地轻抚受伤的心田。
诗霖落寞地低下头,喃喃说道:“开心!”她抬起眼,看着王夫人怀中抱着的小娃娃,当她向祖母伸出手时,祖母为什么没有像这样对她呢?诗霖对当初在飞天堡突失父亲和仕林的一幕,是深深刻在心中了。
祖母不要她了,是不是爹爹和娘亲也不要她了,她以后真的没有家了吗?
她不禁抱紧了忽必烈,小小的身子颤栗着。
忽必烈抿紧唇,肃容,抓紧诗霖的双肩,诗霖异常的表qíng令他担心都蹙起眉头,细细审视她空dòng失神的大眼睛,他突地抱着诗霖迎上前去。
“王夫人,许久不见,一向可好?”忽必烈咄咄bī人地瞪着王夫人。
王夫人被两人突然挡住去路,吓了一跳,等看清是谁时,雍容华贵的面容一抖,gāngān地笑道:“托小王子的福,老身过得不坏。”她有些不安地看着诗霖,对上诗霖受伤的眼神时,神qíng更窘迫了。
“诗霖,来,祖母抱抱。”她把怀中的娃娃递给一边敌视着诗霖的朱敏。
诗霖摇摇头,转过脸,把头埋在了忽必烈怀中,不再看向她。
“这孩子,就是这样不懂事,也没个礼貌,小王子,让你见笑了。”王夫人有些难堪,也有点光火,诗霖当着人面让她下不来台。
忽必烈黝黑的眸子直直盯着王夫人,看得她像无所遁形似的,“诗霖是小王一手带大的,小王从没觉得她不懂礼貌。不过孩子总是孩子,忘xing大,太久没见到夫人你,她可能以为你是个陌生人。而小王告诉她,对陌生人不需要太多礼。”
王夫人娇白的脸一下有些挂不住,一会儿白一会青的。小王子这话她可是听明白了,他在指责她对诗霖不够关心,好像要近二年多,她没去四王府看望了,最多过年过节时,差君总管送点东西过去。要不是今日碰到,她都差不多忘了诗霖的存在。问天离开近三年了,她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不想总回味过去那些个伤心的事。
看着诗霖,不由自主就想起诗霖的娘亲,而那是她最不愿意碰触的往事。
“呵,是这样啊!三夫人怀孕,生下无忆,府中忙得一团乱,老身正准备这两日去王府看望诗霖,没想到今儿碰到了。诗霖,你想吃什么,祖母给你买。”
“三夫人?”忽必烈挑挑眉,心中一惊,君问天会大都了吗?
“哦,这位是问天新娶的三夫人,这是他们的女儿,君家二小姐君无忆。”王夫人慈爱地摸着小娃娃的头,小娃娃对着她张开小嘴,笑得口水直落。
“君堡主现在府中吗?”忽必烈冷然问道,抱着诗霖的手一紧。
王夫人神伤地摇摇头,“没有,自三年前离开飞天堡,就没回来过。”
忽必烈迥异地打量着朱敏,君堡主不在府中,那这位三夫人是怎么个新娶法呢?这位二小姐又是打哪冒出来呢?他都有点好奇了,不过,这是君府的家事,他不便过问。但他对王夫人冷落诗霖有点生气,诗霖是君堡主和姐姐生的宝贝,应该得到所有人的关爱。而王夫人显然搞不清状况,有点本末倒置了。
“是吗,那恭喜三夫人了。”忽必烈讥诮地撇撇嘴角,“小王和诗霖不打扰你们的游兴了,诗霖想吃什么,小王会为她买的,不需王夫人cao心。告辞!”他昂起头,倨傲地从她们身边越过,感到肩头一片cháo湿,诗霖哭了。
“这都什么事呀,诗霖不是问天的孩子吗?怎么弄得我倒像个外人似的。”王夫人直眨眼,嘟哝着。
“婆婆,你没看出来吗,那孩子已经有外心了,再也养不亲了。”朱敏别有用心地说道,让怀中的君无忆对着王夫人,“还是我们无忆乖,来,喊祖母好,说无忆要吃糖葫芦,让祖母买。”
小娃娃有样学样,话说不周全的复述着,王夫人听了眉开眼笑,一下子就把刚刚见到诗霖的不愉快扔在脑后,“好的,无忆,祖母给你买糖葫芦去。”君无忆从在娘胎之中,到生下来,慢慢长大,整个过程,王夫人都是陪着经历的,而诗霖在碧儿腹中时,碧儿一直住在外面,生下来后,问天亲自带,不让她碰,这份感qíng自然而然不同,何况诗霖现在和她一点都不亲。王夫人向来只有别人讨好她的份,她可从来不屑于去讨好别人的,哪怕是自己的孙女。
一行人慢慢融入了满街花灯之中。
深深浅浅的灯光同时也照she在诗霖一张哭湿的小脸上。
这一晚,诗霖破天荒地没有讲话,很乖地蜷缩在忽必烈怀中,睡梦里一直在喊爹爹、娘亲。
第二天,忽必烈对院中佣仆吩咐,从今以后,无论君府中什么人还有君问天的友人来,一律说小姐不在王府之中,出去玩了,不允相见。
既然他们不疼诗霖,那么就让她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爱诗霖,不容任何人分享。
66,番外二:皇家的童养媳(九)1
君诗霖毕竟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虽然也很懂事,忽必烈又极疼爱她,小院中的佣仆对她的照顾又周到、体贴,但内心仍然感觉最最亲的是爹爹和仕林,就连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的娘亲也是也非常美好的回忆。她没忽必烈那样会分析事,直觉她认为爹爹又生了一个小妹妹,再也不疼她了。这太伤她的心了,她足足从秋闷到冬,过了年,树要吐芽、泛青时,花儿含苞时,她的小脸才绽开了一丝笑意。
那一缕嫣然轻笑,让整个小院突地chūn光明媚。要知道,这几个月,可把小院中的佣仆秋坏了,小姐不开心,小王子就捏着颗心,那他们还不是小心翼翼捧着颗心,唯恐哪里吓着、惊着小姐、事qíng就更大条了。
不知诗霖是想通了什么还是选择遗忘,以后再没提起家里的人,象只勤劳的小蜜蜂整天忙个不停,她对忽必烈贴得更亲更近了,仿佛知道他才是自己一生相依相偎的那个人。
忽必烈乐见其成这样的结果,但他想着还是要为诗霖多考虑,失去父母的疼爱,将会是诗霖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一道yīn影。
虽然杜绝君府的访客与诗霖见面,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君府现在发生的事。飞天堡是白一汉管事当家,并主管所有的生意往来。君问天走了三年,但蒙古首富的地位不可撼动。窝阔台对堡主夫人的逝去非常内疚,蒙古军营所需的铁块、铜块仍与飞天堡接洽,不过,在蒙古,也找不到第二家能比飞天堡更好的铜、铁矿了,除非你愿意出更高的运资向北求购。君府这边还是老夫人过问一切,但三夫人朱敏的地位扶摇直上,大有很快把君府大权易主之势,她还yùcha手飞天堡的业务,幸白管事防卫有效,她无从下手,但却一月中有几天要去飞天堡行使主母职责。
忽必烈听到这些消息,俊眉蹙得紧紧的。君堡主jīng明过人,对商海如鱼在水中,到底是怎么让他舍下这一切,还丢下疼如珍宝的诗霖,一走就是三年呢?所谓去找寻姐姐的说辞,那些是善意的谎言,哄诗霖开心的。他带兵cao练,路过飞天堡,还特地去了糙原中心湖边的那座木屋,肃静的地下室中,碧儿姐姐静静地躺着,面目如生,不知这世上有没什么么灵丹妙药,能让姐姐服下去,并起死回生。他突地一愣,难道君堡主找寻灵药去了?
日复一日,糙原上的糙木又开始枯huáng了,皇家围猎的赛季刚刚结束,忽必烈又荣登和世族子弟之首,窝阔台喝得醉醺醺的,不吝言辞大加赞赏,座中的贵由和蒙哥脸拉得长长的,忽必烈淡然一笑,毫不在意。多少达官显贵探听到小王子还没成亲,一个个巴巴地跑到王府,恨不得把府中的适婚千金双手相送。
忽必烈的亲事一直是四王妃的心病,这眼瞅着都十八啦,放眼全蒙古,除非家境贫穷的子弟,再无像他这样的。四王妃让几位兄长帮着相劝,蒙哥眉一竖,冷笑道:“四弟眼高着呢,非天上的仙女配不上他。”二王子、三王子在边上讥讽地扯扯嘴角。
虽是同胞兄弟,但成了竞争对手,这心中就疙疙瘩瘩,而且忽必烈最年幼,又处处占着上风,这让做兄长们的脸往哪搁啊!
四王妃思来想去,一咬牙,不管了,只能让宗亲们来施压了。
忽必烈这阵被窝阔台派往漠南兴修水利,实际是为攻打南宋预先勘察地形,他忙得焦头烂额,大部分时间要住在军营之中,根本不知王府之中的事。
“小王子!”一天早晨,他照例早早起来,到工地上视察一番,一个负责在外打探消息的士兵一身平民打扮,急匆匆地骑马过来,见到他,跳下马,忙施礼。
“有什么奇怪的事吗?”忽必烈见那士兵眼眨呀眨的,yù言又止。
士兵吞了吞口水,“关于南宋的状况,到没什么特殊的消息传来,一切如常,只是属下听到一个怪异的事qíng,这两天在糙原上传得很快。”
“呃?”忽必烈瞪大了眼。
“前晚糙原上飞天堡被一把怪异的大火烧成了大灰烬,一座城堡夷为平地,大火之后,飞天堡……逝去的夫人突然死而复生了。”士兵结结巴巴地说道。
“什么?”忽必烈整个人呆住了,揪住士兵的衣襟,“你说姐姐,不……堡主夫人真的活了?”
士兵脸胀得通红,忙不迭地点头,“千真万确,飞天镇上许多街民都见过,飞天堡的佣人也证实。”
“备马!”忽必烈松开士兵,心怦怦乱跳,不行,他不能再呆在这里,一定要回大都看个真实,如果姐姐真的活了,那君堡主一定也回来了,他们一定要来接回诗霖,哦,诗霖,想到诗霖要离开自己,忽必烈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下。
忽必烈一刻不敢停留,快马加鞭地往大都赶。漠南与大都也有上百里路,等他赶到大都时,都已是午后了,他顾不上梳洗,忽匆匆地跑进客厅,只见娘亲脸板着,气鼓鼓地坐在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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