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大夫被她讲得紧张起来,“夫人,有这么严重啊!那……明天我给你带一帖药来,你试服下,看有没效果,要是不行,我就加大剂量。”
“对人体无害?”
“当然,这药xingqíng温和,绝无一点伤害,山里百姓平时还当菜煮了吃呢!”
“行,那明天你给我带点来,但是,华大夫,”林妹妹突然停了下,起身,走到门边,对外张望了下,鬼鬼祟祟地弯着腰,又走了回来,手指压在唇瓣,低低说道,“这件事你要替我保秘,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你现在看我象个稀世国宝似的,全府的人唯恐我有个什么,我老公更是糙木皆兵。他们一紧张,我就更紧张。这不算个大病,你悄悄地给我治好了,不要惊动他们,行吗?”
堡主夫人太体贴了,华大夫心中不禁感慨道。很郑重地点点头,“夫人,你放心,我一定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替你治好失眠的。”
“那就多谢了。”林妹妹绽开一丝笑颜。
华大夫抿了抿唇,夫人那笑怎么看着笑得很诡异啊!
君问天今天又去飞天镇了,晚上赶不回来,因为还要巡视下铜、铁矿,和矿主们好好酌谈下。白一汉没有跟去,他这些日子也是忙碌得够呛,又要管各个铺子的生意,又要负责飞天堡的建筑。今晚好不容易有点闲空,想静静地把几个月的账簿整理下。
刚拿起毛笔,写了没两行字,账房的门被轻敲了两下,“白管事,我是林妹妹!”
“夫人!”白一汉讶异地上前打开门,看到林妹妹由秀珠陪着笑吟吟地立在外面,秀珠的手中还端着一个餐盘,里面叩了两个碗,象是夜宵之类的。
“知道白管事这些日子辛苦,我特地让厨房给白管事熬了点ròu汤,给白管事补补身子。”林妹妹不等白一汉请,自顾越过他,跨进账房,随手捏起一本账簿,瞟了几眼,就扔下,无法忍受地摇摇头,“受不了,我一看到就密密麻麻的数字,就一个头两个大。”
白一汉脸上没有露出一幅受宠若惊的神色,以他对这位夫人的理解,她可不屑使这些笼络佣仆的小计。这深夜送补汤,不象是她所为,除非要送的那人是堡主。那么就是她有什么事要说了?
他警觉地坐下,夫人古灵jīng怪,又博古通今,堡主当个掌心宝,他可要谨慎又小心地防着她。
“夫人,你有什么事吩咐一汉吗?”白一汉接过秀珠递过来的补汤,眼底泛出小心翼翼的神色。
林妹妹眉开眼笑,“知我者,白管事也。呵,白管事,你可真了解我。”
白一汉心一窒,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没敢接话。
“秀珠,你到外面守着,防止无聊的人梦游到止。”林妹妹对秀珠使了个眼色,秀珠轻轻点头,开了门,轻轻掩上,自己站在廊下。
“白管事,明天我老公是不是要和矿里的护卫一同回大都?”林妹妹放低了音量,问道。
白一汉一震,没有瞒她,“是的,堡主不想夜长梦多,准备偷袭南山寺,歼灭宛玉公主及侍卫几人。忽必烈王子已经封锁了边境线,南宋不可能有援兵进来,我们只要摸清了他们的窝点,对付他们不会很难的。”
“就凭无忆和尚画的那个地图,能找到宛玉他们的窝点吗?宛玉好象不是个笨人,不会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等你们去抓他们吧?”林妹妹扬眉道。
白一汉把玩着桌上的毛笔,实话实说:“是的,要找到他们的窝点有点难度,虽然就在南山寺附近,可那儿山连着山,林挨着林,现在又是仲夏时节,叶茂林盛,蛇虫甚多,我们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能前往。既使那样,还是要小心又小心。”
林妹妹轻轻一笑,“如果我们让他们主动bào露行踪,不就省事了吗?”
明亮的烛光下,白一汉的脸色苍白了几分,手掌紧紧握着,指甲掐入手心,轻抽了口凉气,断然说道:“夫人,你不要打什么以身诱敌的主意,那是不可行的。”
黑白分明的大眼滴溜溜转了几转,林妹妹玩味地勾起一缕笑,“你别先忙着说可行不可行,你说这主意好不好,要实事求是。我们心照不宣,都知宛玉是因为得不到我老公的爱,才如此丧心病狂。她不想我老公死,只想我老公痛。杀掉我,是可以让我老公疼得生不如死的好办法,从她在湖边木屋毁尸就可以猜测出来了。如果我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她不管那是不是个圈套,一定会主动跳出来的,因为她会仗着有利的地形、自以为是的武功,而且那对她来讲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好机会,你看她不惜余力杀诗霖就是好的说明。病急乱投医,她那时不会顾虑太多,只会想着把我杀了就好。你让护卫装成香客,暗中跟着,我和秀珠去南山寺敬香,我想我们一定可以歼灭他们的。”
“夫人,这个主意听起来很不错,可是你知道那对你来讲有多么危险吗?”他可不敢冒那么大的风险,堡主千辛万苦才寻回了夫人,如果再出什么事,让堡主到哪里再寻一个夫人!
“危险当然会有的,”林妹妹笑意涟涟,“有危险才有挑战,但还是我们胜算大呀,宛玉只要一出现,我们就在暗,她在明。而且我们可以避免许多没必要的牺牲,难道飞天堡的护卫不是人啊?”
夫人看来是考虑成熟了,白一汉知道自己向来说不过她,不过,她的话确实也有几份道理,如果她不是夫人,换成别人,他愿意一试。他没办法说服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只是一个管事,没有决定权,夫人还是和堡主商量下比较好!”他轻轻地把难题扔了回去。
“白管事,如果我能和他商量,我还找你gān吗?”林妹妹激动地跳了起来,“你明知他永远不可能答应的,他宁可牺牲一万,也不可能让我伤一点皮毛。”这话有点夸张啊,为了达到效果,不作推敲,“南山寺香客那么多,如果真的打起来,宛玉他们劫持香客,滥杀无辜,血洗南山寺,那这代价就大了。我认为我那个主意不错,可以把他们引入无人之地,一举歼灭,又省事又快捷。我不是什么娇小姐,也会点女子防身术,而且还有你们呀,我能出什么事呢?”
白一汉缓缓闭上眼睛,然后无力地睁开,“夫人,你说一千,道一万,你怎样从堡主的眼皮底下领着一gān护卫出君府呢?”他问了个非常实际而又不可能完成的问题。
林妹妹唇角弯成一个俏丽的弧度,眼中一道晶光闪过,“这个就jiāo给我来办吧!”
四十三,帘卷西风(二)
四十三,帘卷西风(二)
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不是一句嘲笑,而是一句自夸的风雅。
英雄真的过不了美人关吗?当然不是,除非是他自己心甘qíng愿为美人臣服,乐于自己醉卧牡丹花下,那关自然就过不了。
君堡主可是比英雄还要英雄的男子,多少倾国倾城的美人不惜一切对他投怀送抱,甚至主动宽衣解带,而他俊目微微一抬,视若无睹,连柳下惠也自叹不如他的淡然风度。
他真的是一个冷qíng寒xing的男子吗?
不,主要是那个脱衣的人不对,如果换作是他的亲亲娘子,莫谈脱衣解带了,稍微暗递一个秋波,他就喉咙发痒,浑身灼热,按捺不住了。
淑女也疯狂,这冷qíng男子真的热起来,可比那些嘴上整天挂着甜言蜜语的男人qiáng悍多了。
君问天是傍晚到达大都的,让白一汉安排好几十位护卫,听白一汉禀报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梳洗好,看到忽必烈牵着诗霖在花园里散步,他走过去谈了几句。心中不由大惊,这才上了几天的课,诗霖的言谈和见识就与从前大相径庭,侃侃而谈,有条有理,不是死搬硬套书本上的东西,而是带有自己的观点。她似乎更喜欢《史记》和《地理》,对蒙古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妹妹这次真的是用心做一件事了,君问天自豪地一笑。
喜坏的何止他一人。忽必烈简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激动,他预感到察必一定会成为一位杰出的皇后。以前都是他说,察必听,而现在,是察必说,他专心倾听。察必懂得可真多,还会奶声奶气地给他唱民谣,会跳象鸟儿飞翔的舞蹈。他的小察必慢慢就会长大,会越来越美丽。而这个慧黠、可爱俏丽的小丫头是他的,这是件多么让人兴奋的事啊!
他都有点等不及六年了,蒙古女子九岁就可以嫁人,他一定要找个理由说服姐姐和君叔。
好期待可以和察必成为夫妻的那一天。
“诗霖,娘亲呢?”君问天不打扰两个孩子的相处,忽必烈现在漠南,回来一趟不容易。
“娘亲在自己的厢房,说要和爹爹在厢房中用晚膳,不到花厅了。诗霖今晚在祖母房中吃。”诗霖回道。
君问天倾倾嘴角,小闯祸jīng今晚又要打什么主意了?
“察必,那株红色的花真好看,给烈哥哥摘一朵来,好吗?”忽必烈指着不远处的几株怒放的月季说道。
“好的!”诗霖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
忽必烈转过身,神qíng有点严肃,“君叔,今天我听大哥说耶律大人到军营调走了上百位身手不错的将士,不知道执行什么任务。”
君问天淡淡地挑了下眉,冷冷地说道:“如果是冲着我来的,那他简直就是太蠢了。”
“大汗自达慕节后,居然戒了酒,日日临朝,贵由太子分管的几项事务,大汗也接了过来。贵由太子现在等于被悬在空中,乃马真皇后有些慌了,几次找大汗试探缘由,均被大汗挡在了门外。君叔,我想大汗可能会有所举动,让君婶多多保重。”忽必烈有些担忧地看着举着花笑着跑过来的诗霖,想起姐姐,希望不要生出什么意外。
以大汗对姐姐狂热的痴恋,再次见到死而复生或者就说是面容相似的姐姐,怎么不如飞蛾扑火般的扑上来呢?
窝阔台现在再无用,毕竟还握着皇权,还有耶律楚材帮着他,想办什么事还是能办得到的。
“呵,小王子不要担心,我自有防备。”君问天自信地笑了笑,“晚上不忙,就留下和诗霖一起吃晚膳。她一直念叨达慕节那天烈哥哥没有理她呢!”
“嘿嘿,”忽必烈不自然地挠挠头,“我想理,可是怕给君叔你带来不便,就没有过去招呼。”
“不需顾忌这些,现在的君叔已非从前的,我早没有了那些可笑的雄心壮志,只想一家平平安安地过日子,管好你君婶,让她太太平平平生下孩子。”君问天亲亲诗霖,摆摆手,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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