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现在都没告诉我受谁之托,唉,你身上的谜团太多,我都不知先问哪一个?”君问天头痛地咂嘴。
昨晚她很乖巧地主动睡卧榻,让他睡chuáng,睡到半夜,他醒来,看到她身上的锦被拉在地上一大半,他非常、非常小心地起chuáng,把手臂伸到她头下,把她轻轻抱上chuáng,替她抚顺卷发,她松驰地在他怀中找了个好位置,睡得沉沉的,他的头贴着她,奇异地有种安定感,终算有了个好眠。早晨他故意让她先醒,她睁开眼后,那种羞愧自责的表qíng让他忍笑忍到肚痛,还一直向他说对不起,脸上的红晕到了用早膳时才褪下。
午膳一好,她就缠他来四王府观礼。哲别虽是四品将军,他让总管送个贺礼就够了,不必亲自登门道贺。行吗,吃得消她脚前脚后的缠着你,夫君长夫君短,惹得娘亲都看不过,替她说qíng,让他顺了她的意。
无奈,他只好让等了他几日想和他聊生意的白一汉再次失望了。
“以后告诉你,君问天,你说哲别那样的大将军,怎么的也要娶个大户人家的小姐,高攀些也能娶个郡主什么的金枝,为什么要娶个四王妃的贴身使女呢?真的是日久生qíng?”碧儿脸皱成一团,想不通呀!君问天告诉她新娘只是一个王府丫头时,而且新房就设在四王府中的一个小跨院中,她真的吃惊不小。若娶个郡主,皇命难违,娶个富家小姐,说图富贵,绯儿心中也好受些。现在这样,摆明了不把绯儿当回事呀!
君问天倾倾嘴角,对着轿帘叹息,“我还以为你是个不俗之人呢,想不到也有门户之见。”
“彼此彼此,你不也是重利轻qíng?”她不给面子的挖苦道,“若不是为你的马场,你会娶我?按照飞天堡堡主那样的身份,应该配一个貌美如花、婀娜多姿的倾国佳人,呵,幸好你以后还有机会。”
“那么,你应该配一个什么样的男子?”君问天语气中有着模糊的愤懑,似怨非怒的。
碧儿张大了嘴,眼神东躲西闪,讪然gān笑,“我没想过这事……我这种闯祸jīng,估计配个心脏壮壮的、胆子大大的、脾气好好的,呵,这种男人有吗?”当然有,韩江流就是啊!不管她闯多大的祸,都是一脸的温柔和纵容。
君问天心中直泛酸味,她心底就从没想过和他过一辈子,她描绘的这种男人和他相似吗?前二点还沾点边,脾气好好,和他就毫无关系了。
他正生着闷气,碧儿又轻轻巧巧扔过来一句话,“其实,不管谁嫁给你都很可悲!因为死去的人总是最完美的,你的夫人,故世时正是花容月貌,你永远看不到她美人迟暮时的惨样,她的美就是一幅永恒的画刻在你的心中,谁都和她相比呢?”
“谁告诉你她刻在我心中?”君问天神色突地一冷,口吻也降了温度。
碧儿一头雾水,眼眨呀眨的,“飞天堡里的下人都说你深爱着夫人,特地为她建了莲园……”音量越来越小,最后渐无声息。在君问天如yīn魅的视线中,连呼吸都是细微的。
“你,以后不准再在我面前提起她。”
“哦!”
这句话如何理解?白夫人是他心中的仙子,她不配提起,只能让他独享?还是提到白夫人,他心中悲痛到极点?还是……
碧儿没来得及细想,马车已经停在四王府的大门前了,此刻,日光隐去,暮色四临。
“夫君,我能挽你胳膊吗?”碧儿小心翼翼地问,君问天生起气来太慑人,她怕他当众推开她,那样多难看呀!面带微笑,先来口头申请。
君问天平静了下心绪,突然伸手牵住她的手,直直地往王府走去。
碧儿偷笑哦,悄悄地捏了下君问天的掌心,以示感谢。他低叹,握得她紧紧的,对着站在大门口接待宾客的新郎倌淡然颔首。
哲别今天脱去了铠甲,一身大红的锦袍,有点别扭,手和脚好象都不太会摆布,不时身探向身侧,习惯地摸刀。
看到碧儿,哲别愣了下,仍礼貌地拱手施礼。“哲别怎敢有劳堡主、夫人亲自过府?”
“将军的大婚,自然应该来贺喜的。恭喜大将军了,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四王爷在府中吗?”
哲别用手遮住嘴,凑近君问天,“堡主,四王爷心qíng不太好。你还是改日再见他吧!”
碧儿在一边听得清楚,心中暗笑,这个将军可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很会做人,但还是急了点,尾巴没藏好。
“无妨,到府不去拜访下,多不礼貌,我们多年的老友,不在意的。”君问天改揽碧儿的腰,往里走去。
哲别目送他们的背影,碧儿恰巧回首,视线相撞,碧儿嫣然一笑,哲别脸上的肌ròu抖了抖。
四王府比三王府气派多了,院落也大了许多。拖雷对哲别真的不错,把正厅让给他摆喜宴,贺喜的宾客太多,连园中也摆满了酒席。都是大都城里的熟人,君问天一路寒喧,好一会才来到王府内堂。
小小的庭院中,忽必烈在一棵松树下借着雪光练剑,一招一式很是认真。
“嗨,小王子。”碧儿看着忽必烈就欢喜,“夫君,你去见四王爷,我和小王子闹一会。”
君问天牵牵嘴角,松开了她的手,走上台阶。
“你还敢来见小王?”碧儿听到屋内传来一声怒吼,甩甩头发,当没听见。
“小王子,最近有温习书本吗?”碧儿跑过去,忽必烈收了招式,抬眼见是她,小脸一红。
碧儿毫不客气地亲亲他的脸腮,抱了个满怀,哇,元世祖很害羞,不安地直想挣脱。
“当然有,先生都夸我学得很好。”忽必烈挣不开碧儿的五指山,羞窘地只得任她抱着。
“小王子,财物用完就没有了,美女过几年就会老的,那些都是没用的东西。可是,书,只要你读会了,记熟了,便永远属于你自己,任何人都抢不走,夺不去,是最有用的东西。万事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不管到多大,都要记住。”她仰着头,眼瞳如星。
“夫人,你……读的书多吗?”忽必烈对这个卷发的堡主夫人很新奇,她不象别的女子那样拘谨、胆怯,就连娘亲也很少对他这样亲昵,她讲的话很有道理,虽说有些让他难为qíng,可是很爱听她讲话,父亲也曾夸奖过她呢。
碧儿按住他的头,凑在他耳边,小小声地说,“只告诉你一人哦,我读的书比你们蒙古每一个人都多,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不要出卖我。”
忽必烈郑重地点点头,“那……你做我先生好不好?”
碧儿歪着头,沉吟了一下,“可以啊!我可是个严厉的先生,而且要求很多。”
“你讲。”小王子当了真,小脸绷得紧紧的。
“第一,以后不要喊我夫人,叫我姐姐就行了;第二,我只做你秘密的先生,不准对外声张,你有空去君府转转,我心qíng好就给你讲课,心qíng不好,我们就玩耍;第三,呵呵,一会吃酒席时,你坐在我身边,帮我做件事。能做到吗?”
忽必烈嘟着小脸,久久回不过神。老天,这到底是什么要求?有按心qíng教书的先生?
“不答应就算了,反正我也懒得教书育人。”碧儿眯着双眼,松开手,断然转身。
“姐姐!”忽必烈在后面扯住她的衣角,“我应你还不成吗?”
碧儿绽开一朵大大的笑颜,缓缓扭过头,“小王子,你真是好可爱,要是我再小个几岁,一定要倒追你,不嫁你誓不罢休。”
“呃?”忽必烈目瞪口呆地看着碧儿。
身后传来拖雷的大笑,“好个远大的理想啊!”
“嘿嘿,开个玩笑。四王爷,最近好吗?”碧儿不太自如地盈盈欠身,瞄到君问天俊容扭曲,狠狠地对她直瞪眼。拖雷的眼神耐人寻味,笑意一直牵到耳朵边。
“见过君堡主。”忽必烈礼貌地施礼。
“君夫人童心未泯,真是难得呀!”拖雷侧身对君问天说,“问天真是好福气。”他是真的有点妒忌君问天,每次都能娶到美娇娘。
“四王爷不要取笑我了,我看到小王子这么可爱,忍不住要逗闹一番。夫君,好象酒席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吗?”她很适时地挪开话题,乖巧地走到君问天身边,怯怯地把手塞进他掌心,对着忽必烈悄悄挤下眼,提醒他别忘了刚才的约定。
忽必烈急急低下头,咬着唇,怕自己不小心笑出声,蹩得小脸通红。
“四王爷,那问天先过去了。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有些事,需要时间的沉淀,才能看清一个人的真心。但愿你我qíng谊不会那么单薄!”君问天拱手,语气不卑不亢。
拖雷gān笑一声,抬手还礼,“那是自然的,我们多年的jiāoqíng,哪会经不起一点风chuī雨打。堡主夫人,日后请常来王府转转,不要只顾着和三王妃亲近,小王的王妃也是大都一等一的才女。”
好个不给qíng面的四王爷!碧儿轻捏了下君问天的手,含笑点头,“有四王爷这句话,我以后就厚颜常叩扰王妃了。今天怎么没见着王妃?”
“新娘是她的陪嫁丫头,在新房照应着呢!”
碧儿偷偷吐舌,心中已经一片了然。
夫妻俩牵着手向正厅走去,路上,碧儿侧耳听听身后没有动静,低声问道:“果真给你委屈受了?”
这种时候,君问天最有夫妻同体的幸福感,再大的困难他都不担心,因为有他的小娘子与他牵手共面对。“还好,说了一通气话,无非是忘恩负义、落井下石之类的。”他小心地环紧她的腰,把她往怀中揽了又揽。
“拖雷真一点城府都没有,这么快就传到他耳边,三王府一定有内jian,成吉思汗识人很准,他没有做君王的雅量。”碧儿低低嘀咕。
“不要乱讲话,我们进去吧!”君问天警惕地看看四周,说。
二人跨进正厅,王府家仆领了坐在上席,不一会,忽必烈换了身新衣,小大人似的走了进来,瞧见碧儿,走到她身边坐下。
一阵爆竹齐鸣,新人出来了。碧儿叹了声,说自己普通,新娘才是个普通的主呢,扔在人群中不是找不见,而是很快就踩成烂泥巴了。一脸的奴才相,红鼻子吊眼,骨赂粗壮,做事一定很麻利,站在英武的哲别身边,象个偷穿主人衣服的厨房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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