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可气的是哲别还一脸疼惜,拥着新娘满厅的敬酒。碧儿瞅了又瞅,这大将军到底不会演戏,满脸笑意,却一双眼睛深埋寒气。
这世上的婚姻真是千奇百状,什么锅配什么盖,那至少是契合得能煮一锅好饭,哲别的大婚带给他是什么呢?碧儿俏皮地把玩着筷子,满眼玩味。
不知哲别可是孤儿,父母之位是拖雷和王妃坐的。四王妃到是很清雅、jīng悍,不然也生不出忽必烈这样的jīng品。
她看哲别酒敬得差不多了,坐下拿起筷子,夹了几口菜,她俯耳对忽必烈低声说了什么。
忽必烈直眨眼睛,很不可思议。
“别逗小王子,好好吃饭。”君问天拍拍她的手。
“夫君,你忘了我还有正事没做吗?”她哑声说道,“你只管坐着,我找小王子陪就行了,呵,安全又可靠。”
二十四,一怒为红颜(二)
二十四,一怒为红颜(二)
王府后园有个水榭,离正厅有些远,这个季节,小小的一方池塘冰结得实实的,四周堆满了积雪,花木扶蔬被遮得只有几根枯枝露在外面,现在很少有人过来,非常寂静。
碧儿让忽必烈帮她寻一个僻静之处,忽必烈带她来了这里。两个人立在水榭中,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若不是雪光映she,只怕伸手难见五指。
哲别大将军的大婚,天公并不作美,不谈皓月当空,就连星星都很少。
忽必烈看一会天,看一下碧儿,不知这位卷发姐姐要gān吗?满腹疑问,但他习惯用自己的眼睛去寻找答案,而不是追问。
“怎么还没到?”碧儿嘀咕了一句。两个人过来时,忽必烈就让家人知会哲别到后园来一下,都过去好一会了,还没看到人影。
“怕是被客人缠住了,将军一定会来的。”忽必烈不疾不徐地安慰道。
“小王子,一会,姐姐不管说什么,你都不要cha嘴,但也不可以离我半步。”碧儿叮嘱,防备哲别气恼之下会做出什么激烈之事,比如杀人灭口。
“姐姐在王府之中不会有任何意外的,我能保证。”卷发姐姐不是万能的呀,也和别的女子一样柔弱,发现这点,让忽必烈有点开心。
“出了王府,你也要保证。”
忽必烈思索了一会,点点头。
“咯吱,咯吱”,后园月亮门外终于响起踩着落雪的脚步声。
碧儿拍拍心口,挺直了腰,心“砰砰”直跳。
“小王子,你唤在下吗?”哲别犀利的双眸第一时刻捕捉到水榭上伫立的两个身影,一怔,拱手沉声问道。
碧儿拍拍忽必烈的肩,轻声一笑,“不是小王子找将军,是我想见将军,可是我的号召力不够,只好请小王子出面了。将军,不要见怪,今天是你大喜之日,让你顶着寒风、踩着积雪过来,真是过意不去。”
一腔怒火已从哲别的胸腔内往外燃烧,但当着忽必烈的面,他不便发作,但语气已显生硬,“堡主夫人多虑了,你若唤哲别,哲别也不敢不来。”
“我也有这么大面子啊?”碧儿捂嘴而笑,双颊红透,装着没听出他语气的不悦。
“夫人唤哲别,是想闲聊家常吗?”哲别不耐烦地拧着眉,一双巨掌颤栗地握成了拳,摸了摸身侧。大喜之日,他忙得分身无术,却丢下一屋子的宾客到这后园见这位堡主夫人。
“我们又不是亲人,聊什么家常。”碧儿收住笑意,眼眸冷了冷,“今日,我只不过是受姐姐之托,向大将军说声恭喜而已。咦,说来好奇怪哦,将军在大都的四王府,我姐姐深居飞天镇,怎么会认识将军呢?”
她嘟着嘴,作沉思状。
哲别似乎听到自己体内每个骨节都在作响,他抿紧唇,冷冷地盯着碧儿,从齿fèng里挤出一句话:“夫人,怕是绯儿小姐认错人了吧?”
话一说完,他气恼得恨不能咽回刚才的话,一拳揍死自己。
忽必烈小脸愕然。
“将军,你怎知我姐姐叫绯儿?”碧儿失声惊呼。
“我……我听君堡主提过。”哲别额头上泌出密密的冷汗。
碧儿眨眨眼,“我夫君还这么爱多嘴呀,呵,不会是想把我姐姐说媒给将军吧?哈哈,开个玩笑,将军不要激动,知道你今日是大婚,这些话不该说的。”
哲别身子轻晃,稳了稳才站住,肌ròu紧绷如遇平生第一qiáng敌。
“将军是盖世英雄,很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什么是对自己有益的,为了蒙古,可以不惜自己的生命,为了王爷,当然也不会在意……使用一些计谋,三十六计中,唉,我只记得一条美人计,将军熟读兵书,一定全背得出吧,有空我向将军讨教讨教。”
“夫人……”哲别咬牙切齿地嘶吼着,眼睛血红,已近崩溃的边缘。他觉得这位夫人简直就象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魔,字字句句都是符咒。
“哦哦,进入正题。我也想绯儿一定是认错人了,可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将军戴个笑面面具,翻墙越壁,为人和善,体贴多qíng,来如chūn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我不信,哲别将军乃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站如松、坐如钟,哪可能是多qíng温柔的小白脸?而且翻墙越壁、戴面具是将军做的事吗?那是江湖恶盗见不得人的行径,做些偷jī摸狗、从棺材中盗尸、窃宝等等……”
“砰!”哲别忽地一个大仰翻,直直地滑倒在雪地上,脸上没有一丝人色,两眼惊恐地瞪得溜圆。
“将军!”碧儿和忽必烈一起跑下水榭,帮着扶起他。“这冬夜地滑,将军可要小心。”碧儿很关心地看看他,“没闪着腰吧?”
哲别嘴唇雪紫,“还好,还好!让夫人见笑了。”他想扯出点笑意,没成功,肌ròu抽搐了几下,眼底泛出冷酷的狰狞。
“没有啦!”碧儿乖巧地替他掸去红袍上的雪渣,“这大喜的日子,千万不要有差错。好了,既然姐姐认错了人,将军就请回吧!”炸弹扔出,后果自负。绯儿的将军夫人梦是破灭了,但也不想让哲别成亲成得太舒坦,做点恶梦就可以了,碧儿也就只能做到这些了。
哲别一愣,吞吞吐吐地说,“我……有空会帮绯儿小姐打听打听军营中是否有这样一位将军……”
碧儿浅笑如讽。
“不必了,姐姐xing格柔弱,整天做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梦,年纪不小,也该醒醒啦!我会请夫君帮她找个不错的人家,不要等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无赖。有时候呢,身不由已,无法选择,但再怎么如何,都要有一个度,有一个道德的底线,踩着别人痛苦的肩,爬上山顶,如果他是人,他不会快乐的。我是无病呻吟呀,人生并不长的,象将军常上战场,等于把脑袋搁在一边,这种体会比我更深,千金易得,真爱难寻,给你全世界又如何?一人独赏,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放弃自我,不折手段,到最后,还是可怜虫一个。”
碧儿倾倾嘴角,没想到自己这么能说啊,四年的新闻学没白读。
哲别现在的脸不是雪白,而是胀得通红到酱紫。
“将军,快回去啊,你的新娘在等你呢!呵呵,祝你们幸福啊!”碧儿摆摆手,堵了一天的恶气终于出去了。能幸福才怪呢?她淡淡讥讽。
“多谢夫人!”哲别僵硬地看了眼碧儿,拱拱手,踉跄地转身而去,感到后背整个湿透。
碧儿长长地吁了口气。“小王子,我们也该回去喽!”
“姐姐,这就是你要做的事?”忽必烈蹙蹙眉,他没听怕明白卷发姐姐讲的是什么,但他看出来了哲别将军有点怕姐姐。
“嗯,就是想让哲别将军听我演讲!”两个人一前一后往正厅方向走去。
“姐姐对许多事qíng的看法好象和别人不同。”
“嗯,因为我不贪心,愿望小小的,得失心不那么qiáng,心态就和别人不一样了。不过,你不同,小王子,你的心有多大,你的江山就会有多大。”后面一句,她放低了音量。
“姐姐……”忽必烈无措地看着她。在帝王家长大,有些事是潜移默化的,无需别人点明。忽必烈自小就知道江山是怎么一回事,通往大汗之位的路是条什么路。
“嘘!”碧儿竖起手指,“我们的秘密呀!我看好你,你可不是一般的王子,但天上不会掉馅饼,你不努力,机会也会从指fèng中流失。”
忽必烈脆声回答,“我一定……一定会努力……如果有那一天,我就娶姐姐……”在他小小的心中,把这当成最大的回报。
碧儿笑得前俯后仰,俏皮地刮了下忽必烈的鼻子,“这志向可不大,到那一天,美女们都会排成队让你挑,但是不可以勉qiáng别人呀!姐姐呢,那时候,怕是……”怕是回到二十一世纪了吗?要不然就是嫁给韩江流了。
“如何?”
“不如何,跑快点,我好饿。”碧儿拉着他飞快地向前跑去,笑声撒了一园。
君问天已经对外不知看了多少次,终于看到他的小闯祸jīng安安稳稳地走了进来,脸冻得通红,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忙舀了碗热汤让她先喝下。
“怎么样?”君问天轻声问。
碧儿斜睨下了哲别,已不复刚才的潇洒、自如,笑得很勉qiáng,“能怎么样,唉,逞点口舌之快罢了!”再细想结局也不算坏,幸好绯儿没嫁给他,这种作战机器没一丝人qíng味,嫁了也是独守空房,顶个名有什么意思。
绯儿会这么想吗?碧儿拧着眉,叹了一声,摸到怀中的信笺,不知回信怎么写。说起来绯儿的xing子也很刚,这个打击可不小。别人轻轻巧巧说一声,天涯何处无芳糙,对于当事人来讲,要走出来太难了。她有个同学曾经为失恋割腕自杀,幸好后来救了回来。那还是开放的二十一世纪,处女qíng结并不重。绯儿是拿准了哲别会娶她,才傻傻地献出女儿身,甚至还怀为他堕胎。如果知道路些,好怕绯儿会做傻事。
想着,碧儿的心事重了几重,一筷菜放在嘴边,许久都没咽下去。
拖雷的幕僚和哲别的一些同行,吆五喝六的,和新人戏闹着,气氛到是很热烈。拖雷夫妇早早退下,让客人放轻松些。
君问天侧目看了眼碧儿,“不想吃就别勉qiáng,我们回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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