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外公虽然致了仕,但是他是抚孤之臣,说起来朝中现在把持朝政的都是他一手提拨起来的,母亲做什么如此软弱?”
“软弱?傻女儿,女子qiáng到你祖母,你二婶那样,有什么好处?你外公自小就教我们要外圆内方,我怎么生出你这个蠢的?有些话我原不想现在对你讲,现在不讲不行了,我当年嫁过来就是长子长媳,上有婆婆,现有小姑,嫁进门第三个月你二婶就嫁了进来,她是老太太嫡嫡亲的侄女,跟你父亲、二叔都是青梅竹马,当初老太太本来想聘她做长媳的,老太爷说她jīng明外露不够憨厚,难为长媳,这才做主聘了我,她进门心里就有疙瘩,又有老太太撑腰,在家里门路又熟,光是应付她,讨好老太太我就不知道花了多少心神,我又硬撑着不肯让陪嫁丫头做通房,宁可费尽心思挑孙氏跟王氏内斗,又要收拢你父亲的心,又要生孩子,三年抱俩说起来容易喜庆,焉知我的辛苦,可是没有嫡子我如何立身稳?我要是进门就发卖通房,别说你父亲如何,老太太第一个容不得我,到时候她再赐更美貌的通房,甚至纳了良妾进门,我又能如何?”
刘氏想起当年初进门时的举步维艰,不由得两眼含泪,“咱们这样的人家是不兴休妻也不兴明面上宠妾灭妻,可是恩爱夫妻什么样,夫妻不合过的又是什么样,你还没看懂吗?什么修理通房妾室全是假的,拴住男人的心才是真的,最最真的就是能生,生儿育女越多越好。”
“可是……”就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呢?男人怎么这么贪心呢?她还记得小的时候二叔跟二婶好,两个人好的蜜里调油,针cha不进水泼不进的,结果二婶连连掉胎,老太太脸越变越难看,刚开始安排妾室通房,二叔还推脱,甚至跟老太太闹一场,后来还是依了,结果通房妾室越来越多,随着通房妾室的孩子一个一个的占不住,一个一个的惨淡收场,二叔跟二婶之后竟然跟仇人一样,互相之间好好说句话都难。
“我的儿,谁让你不是男儿身呢……女子自古就是命苦的……我的儿,我原也想给你找户好的,诗书传家也有家风严谨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谁知道你祖父母竟做主把你嫁进公孙家……我如今也无话可说了。”
“公孙家的公子不好吗?”吴凤并没有见过公孙家的那位长公子,只是听祖父说人品学问不差,听祖母说模样xingqíng都是一等一的,她也遣了丫环绿柳帮她相看,回来也只说是模样极俊,没想到母亲对这桩婚姻竟是不满的。
“他自是个好的,无论模样xingqíng学问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才有个大大的不好。
“啊?”吴凤只吓得脸色发白。
“你那婆婆跟我自穿尿布时便认识了,却没有深jiāo,只因为她是个心空眼大的,她儿子如此优秀,怕是她会以为配个公主都委屈,如今却聘了你,少不得要为自己儿子委屈委屈,你们若是夫妻不恩爱她会踩死你,你们若是夫妻恩爱她会嫉恨死你。”
“这……”吴凤更害怕了,婆婆想要揉搓儿媳妇,简直是比踩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自古婆媳是冤家,你不必怕她,只需捧着她哄着她就好,她若是软硬不吃,你就远着她,只需哄好公孙家老太太就好,你父任满了一任,再做一任满打满算三年你父亲必然回京,我回京城对她自有一番道理,你公公是个jīng明的,上面还有老太爷,老太太,料她也不敢太轻狂。”
“我……”吴凤心中忐忑,暗恨祖父母只为吴家前程,不为她这个孙女考虑,竟要把她送到恶婆婆手里,可是她却不敢说出退亲不嫁的话来,好女不配二夫,她若是被退了亲,怕是只有找根绳子上吊这一条路了。
“我的傻儿,这世上好婆婆少,当菩萨供着就行了,真把婆婆当成亲娘吗?”
“娘……”
“首辅之家,自然家风严谨,我的儿啊,你只需要拴住夫君的心,那通房……娘亲自会找人帮你查探底细,我儿要摆布她们容易的很,顶顶要紧的是要生,早生,还要生贵子。”
“娘……”吴凤羞红了脸。
“我们刘家自有一套调养女儿身子的方子,我这次提前回京就是为了好好调养你的身子的,你是嫡长孙媳,说别的都是假的,能生才是真的,你早早生下一两个嫡子,后来人再受宠,也越不过你去。”
“娘生我时,可曾失望?”吴凤想到自己的心事,不由得问母亲。
“不曾,先开花后结果,有你这朵花我才有了后面的福气。”刘氏摸着女儿的脸说道,当年要不是压力巨大,她又怎么会挣命似的三年抱俩,女儿未出百天便再有孕?
要不是刘吴两家合力调理她的身体,她早就没命了,但是这些话她是不会对女儿说的。
吴凤辗转难眠,她小的时候就立志不要做母亲那样的贤良人,可是……似乎除了做贤良人,她再没别的路走,想起二十三岁就守空房的祖母,跟二叔相敬如宾的二婶,她打了个冷颤,可是又想起表面风光的母亲……她又不甘心。
她真的不想认命啊。
全福人
刘氏母女在一起絮絮叨叨说了大半夜的话,天光将要透亮时才迷登了一会儿,卯正时分吴怡跟吴柔来请安时,刘氏正在跟三位哥哥说话,吴凤微笑着坐在一边陪着,脸上虽有一丝倦色,心qíng却是不差的。
刘氏一看人来齐了,就带着儿女们去老太太那里请安,老太太留了他们吃早饭,这次刘氏依礼立了规矩,布了菜,得了老太太的准许这才安坐吃饭。
吴怡跟吴柔这时才有机会仔细看看他们的二叔,他们的二叔吴鸣跟面目方正英俊官威十足的大哥和以俊美多qíng闻名的三弟比起来,只是个平常人的样子,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是个有才的人。
他跟自己的二婶互相之间连目光jiāo流都少,偶尔说几句都是不得不说的话,他是成年男子,自然不能在内闱厮混,凑趣说了几句之后就去衙门了。
“你这个二弟啊,哪里都好,就是人太闷,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在衙门里对着上官也不知道顺qíng说好话,只怕对前程有碍啊。”他走之后老太太拍着大儿媳妇的手说道。
“婆婆这是小看二弟了,我家老爷常说他是个内有锦绣的,我父亲当初也说过,千言千得不如一默,二弟的前程远大着呢。”刘氏自然是有预备好的好话宽慰老太太。
“嗯,亲家的见识自然不是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可比的,他们兄弟齐心,我也就放心了。”老太太最怕的是什么?现在眼见大房威势日起,刘家虽然退出朝堂,但在朝中,在皇家哪个不高看一眼?自己的大儿子又是个处理圆融妥贴的,书也念得好,现在看小儿子在礼部这个清水衙门里闲呆,宋家又日见势微,自然是着急万分,一枝独秀不是chūn,老人多是不患寡患不均。
“老太太,您这话说的亏心,我家二爷在部里也是极受上司器重的,外放的机会也不是没有,只是他说大哥已然外放,若是我们也离了京,家中老人谁来孝顺?这才留在京里没有动。”宋氏可不是那种听着别人贬低自家相公不说话的人,她说话也是一套一套的,言下之意自然是暗指老太爷偏心,给长子谋了外任,却把二儿子留在京里。
“正是如此,过三年我家老爷任满回了京,二弟自然就可以谋几任外任了。”刘氏见老太太脸色稍有些变化,立刻拦了话头,顺着宋氏的话说。
“若是这样可倒好了,我现在万事不cao心,就是惦记着把大姑娘打发出门子,给祖哥儿把媳妇娶回家,抱上重孙子,我就是闭了眼也有颜面去见吴家的列祖列宗了。”
“老太太,您这话说的,我们还等着您长命百岁,抱重重孙子呢,再说九姑娘如今还不满周岁,她的亲事我还等着老太太您给掌眼呢,老太太您偏心大姑娘,也要一碗水端平不是?”刘氏赶紧笑着说道。
“你啊,难道要将你那几个姑娘小子的婚事都赖到我头上不成?”老太太说着了笑了。
宋氏听着却不是滋味,大嫂外有贤名她可以不嫉恨,但是大嫂能生养,又容得妾室生养,这一对比让她竟成了京城贵妇圈子里的笑谈,哼,如果不是大嫂进门就成了长女长子,怎么会有底气让妾室随便生?
她想到自己没留住的孩子们,心中恨意更深,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呢,好运气竟然全往大房那边送,老太太接下来说的话更戳她的心窝子。
“大后天恒馨家的大小子要娶亲了,正缺全福人,一听说你要回来了,可把她给乐坏了,就等着你去给铺房帮她娶媳妇呢。”
“哎哟,我说我这回回来姑太太竟然没来看我呢,原来她们家守豫娶媳妇竟是这几天,我可是过糊涂了。”刘氏一拍手,乐呵呵的说道。
吴老太太这辈子就两个儿子一个闺女,闺女名唤恒馨,在家时宠若珍宝,定给了永安候家的嫡三子,进门头一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取名叫定豫,比吴凤要小一个月,没想到成亲倒成在了吴凤前面。
“既如此,你过会儿就带着孩子们去,也让孩子们认认姑姑的门。”老太太听她如此说,也是开心,自己的大儿媳妇有儿有女,父母、公婆俱全,在京里时就常有人请她做全福人,说起来老太太也是颇为得意的。
宋氏在那里听着,却是一股一股的冒酸水,不比不知道,大嫂一回来,真的把她比得低到尘埃里了……
吴怡看她的脸色,心里面对她既怜且忌,难怪母亲说不要跟二婶过于亲近呢,二婶心胸狭窄,对母亲又妒又恨,母亲有这个一个妯娌也是辛苦。
吴柔看着宋氏,心里却有了别的想法……她是个对于机会极为敏感的人,刘氏有儿有女,立身极稳,对她这个庶女自然是无所求,这个二婶却是个可怜人……若是……
古代版速配
永安侯府是开国八大候之一,历朝历代若有战事都少不了雷家的将军,如今老侯爷虽已经去世,由嫡长子袭爵,但因有老太君在,所以各房并未分家,都在侯府里居住,三房长子娶亲,自然也是娶进侯府。
雷家嫡三子早年是御前侍卫出身,颇得皇帝信任,如今正任着五城兵马司指挥,主管京城治安,品级不高只有六品,却非皇帝心腹不能任,非是权贵之后不能掌。
长子定豫,现在是三品御前侍卫,所要娶的妻子也是武将之家,通家之好,是正为国戍边的卢将军第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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