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人讲的是娘亲舅大,大舅母携着着表弟及表姐妹亲临,如今正得了婚假在家忙碌的雷定豫自是出门亲迎,给舅母请过安之后,又把表弟们带去给雷侯爷处请安。
二门处又有吴氏的陪房兴安家的亲迎,到了三房院子的正房,吴氏已经等在门口。
吴氏长得像年轻版的老太太,肤白脸圆一团和气,虽然不是极美的看起来却极舒服,因为家里有喜事,今日穿的是大红色的衣裙,戴着赤金点翠的全套头面,看起来喜气洋洋的。
吴氏把她们迎进门,又搂着吴凤姐妹好一顿亲热,一人赏了她们一个荷包,吴怡摸了摸份量,心知必是金瓜子之类,也是,雷三爷掌着京城治安,哪朝哪代都是一等一的肥差,又多是灰色收入,不用jiāo入公中,吴氏出手自然阔绰。
“不知道侄女们喜欢什么,只好送些俗气的阿堵物,侄女们留着玩吧。”吴氏说的轻描淡写。
“孩子们还小呢,姑奶奶千万莫要纵惯了她们。”
“不小了,凤儿也快要成婚了吧?”吴氏牵了吴凤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跟前,“我当初想着把凤儿娶回来做媳妇,想着孩子们还小呢,过几年再说,谁知道我家三爷跟卢将军灌了些猫尿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竟然换了信物,八岁上就把亲给定了。”
“姑奶奶可别这么说,那卢小姐在京里是有名的文武全才,又会作诗又会she箭,长得也是眉清目秀的,进得门来必然能夫唱妇随,姑奶奶享福的日子在后面呢。”
“哼,一个闺阁女子拉什么弓she什么箭,想必是个主意大的,我只盼着不要太难□才好。”
“姑奶奶现在嘴硬,怕是儿媳妇进门敬了茶,看见那闺女招人稀罕,就立刻像是亲闺女一样的疼上了呢。”刘氏笑道,心里却知道自己家的这位姑奶奶从小到大就是个主意正的,嫁人之后又顺风顺水,公婆对不能袭爵的三儿子三儿媳宽和,雷三爷虽然出身行伍xing格有些粗鲁却是个知道疼人的,她生的两个儿子又是极孝顺的,因此养成了她娇横的xingqíng,但却没什么坏心眼,只盼新媳妇是个会哄人的,把她哄好了一切皆安,若也是个硬气的,这事就要麻烦。
“可惜怡儿跟我家老二年龄差得多,否则我怎么样也要娶回来。”吴氏跟刘氏这个嫂子好,自然是见着侄女们就爱的不行,她的二儿子定均已经十四了,比吴怡大了七岁,年龄相差有些过大了。
“你啊,这世上好女儿那么多,你怎么非盯上我家的了。”刘氏笑道,其实雷家是不错的选择,定均从小是个xing格沉稳的,又爱读书,十四岁已经中了秀才,吴氏她了解,吴怡xing格憨厚软和,心里却是个清楚的,关键时刻又会哄人,吴氏这样的婆婆她应付起来不辛苦,只是这年龄……
年龄差得多必然成婚晚,定均房里的人跟他相处的时间也会长些……吴怡能不能对付得了那些狐媚子可是个难事。
所以无论是吴宪还是刘氏对这事都有些不赞成,吴氏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她又盼着早抱孙子,所以再喜欢吴怡也只能放弃了。
吴怡在旁边听着直愣神,她才七岁啊,竟然已经有人打过她的主意了,表兄妹成亲对于她这个现代人来讲跟乱伦一样,又有二婶这个血淋淋的教训,她心里暗暗觉得幸好年龄差得多啊。
他们正在谈话间,已经有三拨人过来因为婚礼的事向吴氏讨主意,吴氏一一应对了过去,竟是丝毫不乱,陈年旧例也是张口就来,都不用翻看帐本,想来是掌家的好手。
她们用了些茶点,就听有个年轻的媳妇子前来禀报,“二少爷回来了,听说舅太太在这里,特意过来请安。”
“好,好,快请。”吴氏转头对刘氏说:“我这二小子从小就跟舅舅们好,你们在京里时常来常往的,如今三年没见,你可别认不出来。”
“哪能呢,才三年不见……”她们正说着,一个穿着银白色杭绸袍子,腰扎暗绿色腰带,面如冠玉,眉目如画的美少年就走了进来。
吴怡偷眼看他,只觉得面熟,难道自己还是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不成?竟然觉得跟表兄面熟。
“给大舅母请安。”雷定均给舅母施礼。
“快起来,过来让舅母看看长高了多少。”刘氏扯过雷定均的手说话,“这孩子长得竟然比我家的三个儿子长得还像我家老爷年轻的时候。”
“可不是,姑舅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外甥像舅最是有福不过了。”吴氏对自己的这个二儿子也是极喜爱的。
吴怡心想,原来自己老爹年轻时长得竟是如此的漂亮,再一回忆现在自己老爹的样子……说是美大叔也不为过,看来不是所有的美少年都会长残的,她端详着雷定均心里想着这样的美少年跟我失之jiāo臂,又是个只能欣赏的。
吴柔看她的神色,以为她因为未能与这样品貌的表兄定亲而可惜,暗笑古人眼界窄,表兄妹定亲血缘那么近,生出个傻儿子有她哭的时候。
刘氏来的时候已经备了礼,是上好的一方端砚,雷定豫、雷定均一人一方,但却没有带在身边,“见面礼我已经备下了,却在你大表弟那里,他非要亲手jiāo给你不可,你可是见过他了?”
“还未曾见。”雷定均因为自处在变声期,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那快去吧。”
雷定均是男子,自然不能在内闱里久呆,借了这句话立刻告了辞,往前面去见自己的表兄弟们了。
“定均定亲了没?”他走之后,刘氏很自然的说道。
“还没呢,有了几家人选,我看着都不甚可心。”
“我娘家有个侄女,跟他年貌倒是相当……只是……”
“刘家女在整个大齐朝都是有名的贤惠,哪里有什么只是啊。”
“你不知道,我这个侄女生来命苦,母亲在她两岁时就难产没了,我兄弟又是个粗心的,娶了继室之后对她多有疏忽,我爹娘看着不像就把她接到了身边来养,如今刚刚一十三岁正要议亲,那继母无德竟要乱配人家,被我爹娘好一顿责骂,他们年纪大了,又在山东乡下不认得几个人,就把这事托给了我,我想来想去,定均侄儿跟她倒是配得,只是怕你嫌她……”
其实以刘首辅的威望,他要嫁孙女,在京城透出风来求亲的人能从京城一直排到山东,他低调了二十几年,又怎么会在这事上高调,所以写信让女儿慢慢寻访。
这雷家门弟高,门风正,跟刘家又原本就是姻亲,没有暗自联络朝臣的嫌疑,雷三爷又得帝宠,雷定均本人人品也好,是刘氏名单上的第一家。
“她两岁无母是命苦的,得了刘首辅的亲自教导却也是有福的,我怜惜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这事在我这里准了,我晚上就跟我家三爷说,没有不成的。”吴氏是个慡快人,这事几句话之间竟然定了。
“那我回去就给我爹娘写信,正好趁着我嫁凤儿,把我那侄女接来,你看看再定,千万不要鲁莽了。”刘氏却没有把话说死。
“如此也好。”吴氏点头应了。
吴怡听着这两位古人,几句话之间就定下了两位未成年少男少女的终身,不由得感叹古人的效率,相亲啊,谈恋爱啊,全省了,就是惦量着两家的家世,比较着品貌,差不多就配对了……比《非诚勿扰》的速配还要快。
吃喜酒
因为知道吴氏忙着娶儿媳妇的事,刘氏也没有多呆,只是定了明日一大早便过来,等着卢家送嫁妆以及铺房的全福人,两人又略聊了几句就走了。
吴怡以为第二天刘氏会带着她,特意早早的起来,谁知道夏荷直接领她到了老太太处,原来老太太怕耽误自己家外孙的大事,头天晚上就通知大儿媳妇不必来请安,早早的去雷侯府办事即可。
今日卢家来铺房,引着她们来的是男方特意请的媒人,奉恩侯府的二太太孔氏,这孔氏跟刘氏也熟,两个人在花厅里喝着茶水聊些闲话,听闻有人来报卢家的人来了,就个自整了整衣服出去迎接。
这次卢家来铺chuáng的是两名全福太太,说起来也是半个熟脸,京城贵妇圈子就这么大,彼此间多少都知道对方。
铺chuáng主要是女方的事qíng,孔氏跟刘氏也只不过是陪着罢了,两名全福太太也是做惯了的,口中一边念着吉祥话,一边手脚麻利的铺好了chuáng褥,挂好了帐子窗帘。
丫头们又捧了花生、粟子、枣等物,两名全福太太撒在chuáng上,撒完之后又喊,“压chuáng的小叔子何在?”
早有人领了雷定均在外间等着,听了这话立刻过来了,本来压chuáng的该是童子,只是这雷家三房只有这嫡亲的兄弟两个,再小的就是别房的了,雷定均虚岁十四,实际上十三周岁不到,也算是合格的压chuáng童子。
他脸羞的通红在chuáng上滚了滚,全福太太给了他一人给了他一个红包,并嘱咐“今晚就麻烦二少爷陪我们姑爷在这里住,这喜chuáng不能空着。”
“是。”雷定均点头应了。
孔氏和刘氏又领两名全福太太喝了茶吃了酒席,忙的脚不沾地的吴氏也来坐陪,在席上双方都没口子的称赞小两口,说是天作之合之类的。
“卢家的五丫头说起来还要称我一声表舅母,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xing子好不说吧,人最是实诚不过,她们家闺女多,儿子得的艰难,五姑娘小的时候当做正经的男儿养的,有了弟弟之后却是一心只学女工理家,再不动那些刀枪。”全福太太之一,是卢家的亲戚,因为家势稍弱些,一直是依附卢府生活,今日有了机会自然是对卢家的姑娘百般赞扬。
“如此便好,我也不是那刻薄人,原就是打定了主意把儿媳妇当女儿养的,卢氏xing子好,我也就放心了。”吴氏话说的也是极慡利的。
“正是如此,满京城谁不知道雷三太太xing子最是慡利不过?”孔氏把话接了过来。
到了正日子的那天,吴家的儿女都换上了正式的礼服,两个小姑娘不能梳太复杂的发髻,也续了假发梳了两环髻,缠了珊瑚串,又戴上了寄名锁等饰物,一个穿了嫩绿,一个穿着粉huáng,打扮的跟王母娘娘坐下的小仙女一般。
吴凤这样的大姑娘自然是梳了倭堕髻,戴了累金凤,打扮的珠光宝气,穿了身鲜亮又喜气的水粉色,看起来更是绝色无双。
刘氏领着女儿们到了正厅,吴怡见二婶宋氏也是穿得极为隆重,老太太也比平日穿得更复杂体面,因为是外孙一辈的婚宴,一见人齐了,老太太领着儿媳跟孙女们出了二门,与老太爷及儿子孙子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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