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这乐器放久了,弦有些走音,但没料到走得这般离谱,一时间如鬼哭láng嚎,令人闻风丧胆,自己都不忍听了。(……(╯﹏╰)是你琴技不好,表怪弦走音……)
我浑身一震动,停了手。
心里才舒缓了,大大地松了口气。
银魅斜眼望我,拍掌称叹,表qíng堪称愉悦。
“你觉得我弹得好?”我怯怯地,手搓了搓膝头的布料。
“简直是……”银魅大人吸了口气,嘴一扯,叹道,“乱七八糟。”
“那你还拍掌。”我囧然。
“要的就是你这浑然天成的烂琴术。”
啊……
我一脸茫茫然,“这话何解?”
他不再为我解惑,垂目,修长的手搭于神古乐器之上,将那轻震动的琴弦抚为平静,神qíng称之为高深莫测。
我一脸触动。
眼前的这个人是哪个?
此乃银魅殿下。
他为何叫银魅,因为他从来都昧着良心不搭理人。
因此,我怕是也无缘知晓介其中奥妙了。
我愤懑难当,郁郁寡欢地别扭着一张小脸,细细打量着他与他手下古乐。
“今日你无需多问,说多便错多。”今儿的银魅大人似比往常还要好心。这会儿他单手撑着下巴,端坐着,斜乜一眼,另一只手抚在我背脊上,一下一下的,温柔安抚之余脸上似是宽慰,“此番大试是让各位殿下为未来孩儿选娘亲,甄试的题目自然由我们弎人出,你若好些巴结我,我会透露些许妙题权当救济你。”
他用的是救济。
难道我就如此不堪……
我凄凄然地望着他。
他却理解错了,扬眉道,一双修目望向我,“当然这般明目张胆的透题也着实不好。不如本殿说什么,你便做什么吧,题目自在其中,你慢慢揣测,可好?”
高人。
实在是高。
一来消磨了时光,又奴役了我。
二来戏耍了我,又愉悦了他。
真是一箭双雕。
好个妙法。
“饿了么?”银魅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坐过来一些。”
“……使,使不得。”
他的手探入我身后,抚在左肩,然后用力一收紧,我被扯着,拥入他的怀。
我诧异地望着他。
他嘴唇扬长一条线,抿成很好看的弧线。
“殿下。”我眉蹙着,拧着小眼神,试探地问,“您是让我作陪,还是打算考小人用膳时的礼仪?”
“你说呢?”银魅但笑不语,只见他修长白皙的手悄然探入自己的衣襟内,在我的瞪视下竟掏出了一大团油纸,打开。
我凑近一看,竟是几块馍。
他捻出一块,递给我。
我摸不清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竟被吓得唯唯诺诺地往后移了一点儿。
“不吃么?”
我目光着实纠结。
从一块馍来入手,评判一个人的仪容、行为举止与礼节。此乃偏题妙题也着实是个难题啊。
我默默地接了,默默地含进嘴里,咬着。
好吧……
我承认,是我想太多了。
这位殿下只是单纯地邀我吃个饭。
银魅像是看透了我心里的小九九,慵懒地倚着,一副闲适的姿态,手握着馍馍,微微低头,眼睛弯弯地看着我,“吃得惯这些粗食么?”
我埋下头。
吃得惯,吃得惯。
您都不觉得粗,我为嘛还矫qíng。
话虽这么说,但我仍忍不住从兜里捣鼓了半晌,掏出了喂狐狸时剩下的牛ròugān。
私以为,ròu夹馍才够味儿。
“我这人追求过太多虚无的东西,”银魅在我吃食时,斜了我一眼,突然抬起秀丽的眉,惆怅了起来,开始掏心掏肺了。
一时间,我神经绷紧。
银魅殿下的这番话委实让我有些心发慌。
后头定有乾坤。
“这一生啊,纵然耍尽yīn谋费尽心思,结果到头来却落得空一场,还不如……”他悄无声息地探着胳膊于我身后,执住我另一侧肩,缠绵悱恻地拿那细长的眼眸对上我的视线,暧昧万分,在我惊惶不安之下,凑近来顺势低头咬掉了我一边馍馍,嘴角扬起完美的唇线,美目灼灼,“还不如坐在这儿吃一小截馍来得幸福。”
……果然。
我被呛住了。
仿若,嘴里正嚼着砒霜。
然后,我淡定了。
他莫不是在考验我的耐惊度。
“殿下,我们何时回去?”我隐忍再三,只觉得头皮发麻得再也无福消受他此番独特的柔qíng了。
他却捧住了我的小脑袋瓜子,全然没听进去,自顾自地说:“瞧瞧你,整日弄得自己脏兮兮的。”目光轻扫,抬手,却从袖子里抽出了一轻薄的帕子,拭擦了一下衣衫上的碎屑,再擦了把我的嘴,然后塞入了我的襟衫里。
香气萦绕在我鼻尖。
这襟衫里透出的淡淡独特的花香,有些熟悉……
“外头日正烈,dòngxué里正yīn凉,不如歇一歇,再走吧。”
外头正……烈?
他确定?!
他斜乜一眼望着我,“还是,你这般不qíng愿与我独处。”
— —||
歇……
那就歇吧。
正所谓酒足饭饱好入眠。
我靠着墙,心有余悸地再望了他一眼,然后合目,抱膝入定。
“听闻玉华殿下的琴技凡间无人能与之匹敌,可我却不是凡人,不知我弹的曲儿尚能如你意?”他浅笑出声。似乎是戏耍我上了瘾。
面对那诡异地思路。
我埋头做鹌鹑。
正所谓,不淡定成仙,就入定装死。
这两种都是我追求的境界。
耳边响起了寂寥的琴声。
还别说,
二者的技艺还真不分上下。
都挺催人入眠的。
我脖子往一处歪,然后就不由自主且不知天高地厚地倚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阿蛮……
软软的声音悄然在我耳边响起。
阿蛮。
声音越发的清朗了。
咦,
睡在叫我?
我跑着跑着,觉得自己好袖珍,短胳膊,短腿儿的。
雾染远山青,溪水细流。
波影倒松楠,几叠假山,一林幽竹,琼楼玉宇。
方才有一个人与我说,切记不要出了这块范围,说完还摸了摸我的头,往我手里塞了一块腌制多汁的香ròu和一枚糖葫芦。
唉……
不知道我牙没长全么。
我一脸纠结地眯眼望着放入嘴里舔了半天后仍毫无损伤的ròu片儿,终于败下阵来,于是呆在这天井大小的地方,发愁。
正所谓少不更事。
愁着愁着就忘了为嘛要愁了。
我蹦蹦跳跳, 辫子甩一甩,手里的糖葫芦抖了抖。
撞到了一个人,
而这个人,正唤我阿蛮。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徒然伟岸高大了起来。
因为我要仰视着他。
五官玲珑,眉目如画,真真是个美男子。
他的嘴唇好红,
我舔了舔糖葫芦。
“你在gān嘛?”
“我在练功。”
“那你练。”
我用没牙的嘴吸着糖葫芦,吮得唰唰作响,吮了半晌仍无法用没了牙的嘴咬山楂,茫茫然了一会儿,顿时觉得生活没了追求,于是不甘寂寞了,“你……用过膳食么?”
少年诧异地望了我,忍俊不禁,“我还有馍馍。”
“给……”我很自傲地把手里捏着的,沾有湿漉漉口水的ròu递在他面前,“夹着吃,ròu夹馍好吃着乜。”(也宝:……(╯﹏╰)b这娃从小便知道做顺水人qíng。)
他那斜长的眼睛瞅了我一眼,那双细眸真真是好看,墨瞳孔里映she着我一小人,宁靜如镜,却又泛起温柔的波光,比那四五月的chūn日还要迷人,只是他此刻神qíng堪为一脸无奈,“阿蛮,以后吃不完的东西,不要总拿来喂我。”
我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围着少年转了一圈儿,一脸愉悦地盯着他表qíng甚为痛苦地吃完馍馍,遂仰望道:“练功有何用?”
“能做许多别人无法做的事儿。”
“真的?!”我惊了,手一递,“我一直无法做一件事儿。”
“何事?”
我龇牙,小露了一下口腔里缺了的牙,“自换牙后,瓦就一直舔不完糖葫芦上的糖。”
“好办。”
他眼笑了,手指一伸,虚晃下,空气中乍然冒出了一条浑身带火焰的金光,腾空唰地一下围着我的糖葫芦一圈儿,山楂上面透明的冰糖便滋滋淌了下来。
糖葫芦惊得掉地,
我呆到了。
风chuī糙动,
桑枝绿兮麦齐腰,有美一人兮眸清波。
我从内心深处油然升起一股崇敬之意,顿时觉得此人又高大又伟岸,一把扑上去,趴住他的腿,“jiāo糯jiāo糯jiāo糯。” (教我,漏风的门牙闯滴祸)
小爪子挠儿挠。
他俯身,一把将我抱起。
我一脸惊羡地望着他,顿时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大转变,可以称之为是谄媚,窝在他怀里缠磨着。
少年笑呵呵地捧住我的脸,眼眸里满是宠溺,“蛮儿别闹,我会把什么都jiāo给你,只教你一人。”
他用的是jiāo,还是教?
管他呢。
“小魅魅。”
他眯眼。
“你真真待我好。”我甜甜一笑,抱着他的脖子,身子软软倚上,顺势扯开他的襟衫,斜乜眼往里瞅,想看那金光被他藏在了哪儿,为嘛唰地一下不见了。
哎呀……
他只穿了一件薄衫哇,里头空敞着且能一眼望到底,啥也么有啊。
他眼底都在笑,“别闹。”
我继续撒娇,继续蹭蹭,“你这么能gān,长大后娶我好不好。”
此人,不仅美啊美还能gān有本事儿,
……浑身凉凉的,大热天抱着正好眠,皮肤比我吃的碧莹糕点还要滑呢,真是愈看愈发喜爱,我qíng不自禁扑上去,脸贴着蹭了蹭,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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