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流年暗偷换_也顾偕【完结】(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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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那池中孤寂站着神仙般的男子。

  他望向我的脸,模糊中但见中眉如远山,目如秋水,脉脉浅盈,哀伤凄凉。

  原来,那不仅仅是传说。

  那一年,玉华抱着妻子来到了这片梨花林,一住便是许多年。

  传闻有块地方用尽了灵气,一夜之间,梨花全数落败。

  我趴在殿里,手撑在胸口握紧,五指紧攥,蜷缩成一团。痛得无法呼吸。

  耳边响起的便是那一句,我愿用余下的时光来等候你。一千年,一万年。哪怕梨花尽数开,尽数败。

  从碧尘那处出来后,我有些心绪不宁,无措到了极点,恍惚间竟来到了玉华殿,大门处黑漆漆的,两盏红灯笼将石狮子映照得有些吓人。

  守门的说玉华已经牵了少殿下房,说什么也不放人进。

  我央求了几声,却在拉扯之下摔倒在地,门隐隐有开动的迹象,我一喜却见夭十八闪身出来了,把大门合住,她站定了望着我:“姑娘在我们一众弟子中,混得最出挑的。主公有些癫傻才会缠着你,但姑娘好好的,而且就要是三殿的娘娘了,凡事点到为止,莫再惹人闲话才好。”

  然后竟是将门关得紧紧的,无论怎么拍都不开了。

  我的心渐渐凉了,不知不觉竟到了昔日住的平房,从院外往里头望,但见灯火通明,纸窗上倒映着人影,我在门外立着怔了征。一个人从屋内走出来,行云流水地端着盆水一泼。

  “呀… … ”

  我躲在树后跳了几跳。赞了句好眼力,一丁儿不剩地全泼在我鞋面上。

  许是听到了动静,一个人绕过矮树荫,明亮的眼睛望着我,笑得露出尖牙:“我倒说泼了谁,声音疹得慌,原来是你,真真是稀客。”

  “什么稀客,我不也住这儿的嘛。”

  桃少笑了:“稀奇就稀奇在,同样是住在这儿,我们这些同门却很少见您老人家在这儿睡过。”

  我穿着湿撬谁的鞋子,呆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他瞅了我一眼,勾着我的肩膀很诚心地道,“没关系,我这也是洗脚水。进屋去吧。”

  方关上门,就扯着嗓子朝屋内嚷开了,昔日的同门弟子全围了过来,一时间热热闹闹的。

  “我们这儿最有出息的人回来了。

  “所以说,修道修得好,不如嫁得好。”

  我就是个典范。

  “闯了苦无涯还能活着回来,在三殿住得可习惯?"

  “凑合。”

  桃少不知在哪儿找了双手工绣花鞋,扔给我。我坐在自个儿的榻上,比了比发现稍微有些大,但还凑合。摸了摸,发现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

  “这是苗女的。”

  我惊了惊,脸一黑,顿时便想脱下来。

  “你鞋子还要放在火上烘一烘,一时半会儿gān不了。”

  “我倒宁愿不穿。”

  四周静了静之后,突然一个同门叹道:“苗女当初对你做的是委实过分了些,其实我们这几个被关入牢内还好,反正有吃有喝,幸好你能熬过那苦无涯。她那天被赶出上界的时候,竟没一个人送她。”

  我呆了呆:“她被赶出上界?什么时候的事?"

  “没多久。具体的也不是很清楚,不知为何牢内戒备森严了不少,我们就再也没见着她了。”

  我望着那张空dàngdàng的chuáng,总觉得不太对劲。

  被贬回凡间是何等大事,这书斋算是碧尘管辖范围内,当初他能把玉慕卿偷偷放人苦无涯来帮我,也是因为这层关系,可却没听他提过把谁赶出上界这件事。

  我拎起被褥,一边想一边默默地躺下。

  “你做什么啊?”桃少推了推我。

  “睡觉啊。”我歪着脑袋,望了他一眼,“这还需问吗?"

  桃少默默地与众位同门对视了一眼,然后他们一个激灵,把我从被褥里扯了出来,拎鞋的拎鞋,折被褥的折被褥,恨不能把我整个儿抛丢出去。我被吓得不轻。

  “小妹啊。”桃少坐在我榻边,作势安抚地摸了摸被褥,“今日,三殿那边的下人已出门寻了你找好几次呢。说是殿下吃了饭后就突然发了心疾,然后脸色便发青。 这殿里的人大半都被他差出去寻你。”

  “当务之急找大夫啊,寻我能有何用。”

  “心病还需心来医,保不齐殿下是犯了相思病。虽说娶亲嫁娶之前,男女不宜见面,但这也只是凡间的风俗不是。如今诞子事大,也不必计较这些小细节。”

  我嘴角抽了抽,有了想走人的念头,他却按住了我的肩膀。语气里略微有些幸灾乐祸:“你前脚一到,小七后脚便踏出门,去通知三殿下了,想必立马会派人来接你。”

  那么躲已经来不及了。

  我脸又黑了一黑。

  “还有一事。”桃少看了我一眼,复又悠悠地说,“此前我没说,现在不得不说了。你如今人住三殿,也别惦记这张chuáng了,它已经是我的了。如果三殿对气味敏感的话,你回头还得洗个澡,毕竟你一huáng花大闺女为人妻之前沾上我的气味也不大好。"

  周围璞的一声全笑了。

  桃少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我怒!

  正当我抡起袖子,准备gān他一场架的时候。

  窗外响起童子的声音:“娘娘,您的未来夫君,让您活动筋骨后,记得回殿。倘若娘娘正在兴头也可以宽点时间,为了缩短时间,我们还可以帮忙。”

  “准了!”我一边笑得放dàng,一边卷袖子。

  一时间哀声四起后,我理理发鬓,容光焕发地回了殿。

  银魅一向身子很好,我与他相处时从未听过他有心疾。身为一殿之主也是可以犯病的,我白日里不是也犯了一遭嘛。如今他像没事人儿似的坐在桌旁。执起笔批阅着什么,见了我也没说什么。

  我看了看那张大chuáng。

  再望望屏风后面的小榻,在心里边过了一遭,便坐在榻边和衣躺下。想着等明日天一亮,便在殿内挑一间房,收拾收拾,找个理由暂时搬出。至于这嫁娶之事,银魅他脾气眼,认定了就不容易改,bī急了还会硬来,得找个好时机慢慢劝他才是。算一算,离迎娶还有些日子,我定能想个万全之策。

  我微微有些宽心,方才闭目。

  隐隐有脚步声,榻一旁软了下来。我翻了个身,那人缓缓贴了上来,一股凉气袭来,他的手摸索着钻入我的被褥里。

  我浑身一颤,朝墙那边挨了去。

  他慢慢挪了挪,翻了个身抱住我,气息越发地灼热了起来。

  “你去那边睡。”我拿手时顶他的胸腹。

  银魅沉默不语,结果抱着我一起挪到了那张大chuáng。

  “换了张chuáng,果然活动范围大了很多。”他轻笑。

  我觉得此遭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又去陪那个傻子了?"

  “他不傻,他还是我孩子的爹。”

  “现在不是了。”银魅的呼吸平稳,手将我搂紧了些,“你若想要,我们往后还能生很多,想必一也是聪明伶俐的。”

  “我困了。”我知晓他的脾xing,由他抱着,手枕着脑袋,慢慢合了眼。

  他细细地看了我一眼。

  “你现在尽管陪他,你愈陪他,往后他便会愈伤心。”

  他说得愤愤的。

  我闭目隐隐含笑,却没答理他,迷迷糊糊他还说了什么,我却睡了。

  银魅曾问我,倘若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该如何是好?

  我当时说“让给他,如果万分不舍得让,便再抢回来。”是因为这只是站在抢与被抢的施力者立场上。

  而在我看来,作为一件被抢之物,譬如一件如我一般高尚体面又聪明伶俐的被抢之物,万不能落了下乘。所以,被抢时也该矜持又体面地反抗一下。

  如若抢我的是我中意之人,那就略微矜持一下。

  如若是失而复得之物,譬如玉慕卿;失而复得之人又如玉华,那就一起来抢。那我连矜持也决不做,少不得把自己打包袱,送上门。

  “娘亲,你方才为何要爬墙。”

  “爬墙才会不惊动人,当然如若不是跌坏了花盆,也不会来这么多围观。所以凡事要量力而为,不要学你娘。”

  玉慕卿擦紧我的手,望着我,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玉华浅浅地笑:“玉慕卿一直吵着要见你。”

  我摸了摸小家伙的脑瓜子,一阵怅然。

  这些年来,我没能陪他。

  倘若可以,我愿意用余生的时间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们爷儿俩。

  “娘亲,你看那些姑娘额间描的红梅多漂亮,孩儿都不曾见娘亲穿过那般鲜艳的衣裳。”

  ……当然,排除这个。

  玉慕卿手指的那处是个阁楼,楼上的姑娘倚窗恁多qíng地抚发鬓,香气扑鼻。我慌忙捂住他的眼,他的长睫毛刷过我的手心,小家伙像是想到了什么嘿嘿笑着:“这莫不是凡间的青楼?"

  “玉华兄,你这个儿子知识一也太渊博了些。”我扭头道。

  玉华眼底的笑意更深。

  我见玉慕卿仍忍不住好奇地朝那些女子的眉眼望去,便咳嗽一声道:“这些庸脂俗粉算不得什么。你是男儿便该学一学那玉树临风,斯文得体的模样。你父君原来在眼下画蓝蝶,那才叫绝倒众生。”

  “当真?”玉慕卿捉住我的手,眼里满是憧憬,我甚怕他一个兴奋过度,头上冒出狐耳来。

  我迟疑又谨慎地安抚他的头。

  他眨啊眨眼。

  ……还好,shòu耳没有长出来的迹象。

  幸好今日给他穿的是长袍,后面的屁股倒不怕,穿着小袍子也看不出来。以后还要为他做个小斗篷才能让人放心,毕竟这凡间比不得上界。

  玉慕卿在我这边问不到,改纠缠他父君:“父君不是说皮相不重要,内具涵养才最重要吗,何时竟也这般注意容颜?”“那是你娘光爱皮相不爱涵养,所以为绑住你娘,不得已而为之。”玉华如玉的脖颈上微微有一红晕,他把目光投向别处。

  这句话换作是以前的玉华,绝对打死了也不会说的。

  如今人傻了,xing子倒坦诚了不少。

  这让我有了逗弄之意。

  “不知几时能让我再为夫君眼下画上一笔?”我笑着斜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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