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后,没得多时,世子爷过来找世子妃一道去忠王府用膳,待到了马车上,世子妃小声地跟靖世子说,“我看那张氏也不是个一般的妇人。”
“怎讲?”
“我看她那手心,硬是被生掰出了一块ròu,可我看她那脸,竟像无事之人一般,一点苦楚也无。”
“嗯。”靖世子沉吟了一下,便说道,“这我听怀善说过,当初有人着人来他们时,是他娘挺着一口气,才用了火棍子赶了出去。”
世子妃听后思忖半晌,小声地叹道,“这妇人不易啊。”
“别道别人不易了……”靖世子伸手搂过她的腰,让她的头枕在他的肩上,淡道,“你也不易,先歇一会,等会就得你不易了。”
世子妃听得笑出声,她靠着他,双手抓过他的手,用双手把那粗大男人的手包合在她的掌心,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是啊,不易啊,可怜这世上的女子,不是为子,就是为夫,得不了片刻真正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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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停下,孟先生已扶着大门站地那候着,汪怀善一下马车,就一把跪在了他的面前,“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孟先生扶了他起来,看着他那带笑的脸,听得他用还有一点沙哑的喉咙喊了句,“先生。”
“归家了啊。”半会,孟先生只说了这句话。
“是啊,归家了呢,怀善,扶了先生进屋罢。”张小碗在身后温和地说道着,同时让家中的老仆去帮着兵小柒他们把马牵到后院。
等一切归置好,张小碗又带了两个老仆去做饭。
那柳绿柳红这两个丫环她未带回,汪永昭也没qiáng迫给她塞人,张小碗也就做好了静候着他一步动作的准备。
这男人的好坏,都是有目的,她只要等着他的动作即好,无须猜太多,因为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了的。
忙完一家的吃食,在夜间张小碗总是得了空,招呼着还在练剑的汪怀善洗澡就寝。
这近十天不能说话,也不能下chuáng,着实憋坏了汪怀善,回家练了一通剑,这才把心中的憋闷发散掉了,待洗完澡,他娘给他擦头发时他已有些昏昏yù睡。
等张小碗帮他擦gān,他就睡着了。
张小碗不禁有些失笑,正要把坐在她面前的小儿在坑上躺平间,她发现她那小儿的手紧紧地抓了她衣角的一端。
她扯了两下,竟扯不出来,而那要梦中的小儿这时又把头往她的肩上挪,喉咙里轻声地唤了一声“娘”。
张小碗抬起了头,把眼眶中的眼泪又忍了回去,但就算是忍了回,她还是心如刀割般疼痛。
隔日,汪家来了人,是汪永重送了些滋补的药材过来。
“听得怀善受了些伤,爹与大可着我先送些药材过来,”待见过礼,在堂屋坐下,汪永重说道,“大哥这几日在兵营练兵未归家,他让我送信过来,等这几日忙完后,他就过来看望你们。”
“劳老爷,大公子费心了。”张小碗颇为感激地道。
汪永重看了看他大嫂那感激的脸,顿了一下,只得硬着头皮又说,“父亲说了,要是村中不便,您可携怀善回家养伤。”
“就不必如此麻烦了,”张小碗淡笑了一下,依旧和和气气地说,“世子爷派了好些人来照顾怀善,眼看这几日也好了,就不必回去了。”
“爹说,在家有祖父,父亲的看管,这病qíng许是会……”汪永重犹豫地顿住了。
张小碗笑意吟吟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说道,“说来,这也是无须的,是怀善定要回村里的这处宅子,世子爷才准了他着家养病,要不,按世子爷的意思,他这伤还是在世子府养的好。”
汪永重闻言皱眉,他知他这大嫂根本无回汪家的愿意,现话上又搭上了世子,他这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下去了,便出声告辞。
张小碗送了他出了堂屋的门,又叫来兵小捌,让他送他到村口。
兵小捌一见到这汪家的人,那眼一瞪,手一扬,“请。”
听着他那咬牙切齿从嘴里挤出的那个“请”字,汪永重笑了一下,待到了村口,兵小捌不再身后,他跑马了一阵,就又改了道,往他大哥的银虎营方向跑去。
汪永昭得了他的报信,也说了院中现下住的人员后,他轻笑了数声,就又拿了枪杆继续cao练士兵。
汪永重说罢消息后,他就又回了家,与他父亲禀报实qíng去了。
现眼下,他那小侄,俨然确也得了世子的重视,加入了黑láng营,打算与他们银虎营一别苗头去了。
汪永重这时也才明了他大哥过年时,为何他要与大嫂一道点鞭pào了。
她是汪家妇,而他那小侄也是汪家人,他竟加入黑láng营与他父亲的银虎营互别苗头,这说来,就不是他们家的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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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汪永昭cao练完士兵,当夜与手下众将议过事后,换了兵袍,未带一个随从,扬马往那叶片子村跑去。
到时已是子时,他拍了门,有老仆过来开门。
“夫人呢?”汪永昭牵马而入,chuī亮火折子四处看了看,待看到那处那小儿练武的树桩处,他牵马过去,把他的马栓在了那处。
“是汪大人?”那守夜的老仆老眼昏花,看过几眼才看清行动不是一般gān脆利落的人是谁,这才忙回道,“这般时辰了,夫人已就寝了。”
“嗯。”汪永昭说话时已往那后院走去。
老仆看他熟门熟路的,心惊不已,忙关上了大门后就跟了他身后,可他脚力委实是跟不上那总兵大人,就算提着灯一路小跑着过去,他也没跟到人,等他跑到了那后院,还未进门,就听得门内那小公子一声还稍带点沙哑的大吼,在夜晚石破天惊:“哪来的毛贼,竟敢闯你爷爷家的大门……”
☆、112
听得喊声,汪永昭未出声,朝那堂屋快步走去,途中躲过那小儿那道带着杀气的箭,推门而入,甩出火折子点燃了油灯。
黑暗陡地光亮了些许起来,那小儿一见他,讶异出声,“原来是父亲大人……”
说罢收拢了手中的箭,弯腰低头,“孩儿拜见父亲大人,不知您大驾而来,望您恕罪。”
汪永昭扫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油灯,端坐在了椅子上。
自这小儿进忠王府大半年的所作所为,他要是还不知这小儿是对他阳奉yīn违,那便是他真是个傻的。
那老仆也提着灯笼赶来,见到此景,便对那连鞋都未着的汪怀善说,“小公子,总兵大人来了,你快快穿好衣裳出来拜见。”
汪怀善听了一笑,眼睛看向那一言不发的汪永昭。
汪永昭未语,静待半会,就听得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随之,那穿戴整齐的妇人走了进来,朝着他施了一礼,“大公子。”
“免。”汪永昭这才抬眼去看汪怀善,淡淡地说,“穿好出来。”
汪怀善应了声“是”,但没离去,只是抬脸看了看那门外的天色……
汪永昭见状,勾了勾嘴角。
居然还想怪他深夜闯入?真是胆大包天的小儿。
“去罢,穿好了再过来给父亲大人请安。”那妇人此时开了口,语气温婉得很。
那小儿便此退下,那老奴看过她之后,也提了灯笼下去了。
“你知我为何而来?”
“请大公子明示。”
看着张氏嘴边那抹淡写,汪永昭冷静地说,“他去了何处?受的何伤?我是他父亲,这些总该知晓,世子不告知我,你作为他的母亲,是否要给我一个jiāo待?”
“妇人确实不知。”
“不知?”汪永昭冷哼了一声,“当今不知?张氏,他加入别营,不入我营,我未多语,但并不见得别人不会有什么看法,你当真以为他入了世子的眼他就高枕无忧了?你当外面人的眼睛都是瞎的!”
汪永昭大拍了下桌子,桌子抖动了好几下,张小碗听得话后,冷静地想了一会,才直视汪永昭道,“妇人愚钝,请大公子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
“他就算与我不和,也至少把表面功夫给做全了。”汪永昭忍了忍,站起身往那门边站了一会,待确定那老奴站在了那门外,旁边皆无人之后他才回头看着张小碗,目光冰冷,声音却轻得不能再轻地说道,“回头待陛下问我,我这儿子gān甚去了,忠王爷问我,我这儿子gān甚去了,我一个字都答不上,张氏,你这是置你,置我,置汪家于何地?世子这事瞒了皇上,连他父王都瞒了,你道这是什么好事?”
“你端地认为只要你们攀稳了大树你们就可落地生根了?”汪永昭又走了几步,欺近张小碗的身,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你可别忘了,他是为何进的忠王府。”
张小碗嘴边的笑消失了,她又朝汪永昭福了福身,“还请大公子明示。”
“你无须一口一个大公子,”汪永昭坐下,揉了额,手撑着额头淡淡地说道,“这距离你拉得再远,你也是汪家妇,他是汪家人,回头待我有事,你们又何尝逃得了gān系?他出事,我却是有得是法子逃得了gān系的,现下这境况是我活着,你们才活得下去,你好好想想罢。”
“世子……为何不与您说?”孤灯在打开的门,透进来的冷风中摇曳,浑身冰冷的张小碗垂首,也轻轻地问。
“你就非往世子那棵树上吊不可?对他效忠却对我不敬?”
“那是条活路。”
“活路?”汪永昭冷笑出声,“你们就算有活路,也是本将挡在你们前面给你们留的路。”
“大公子说笑了,”张小碗闻言抬头,轻轻地回道,“不知有多少回,我们母子只差一点就全没了,想来大公子心里也是有数的,您怕也是奇怪过我们是怎么还活着的吧?”
汪永昭眼睛猛烈收缩,死死地盯住张小碗。
“以前的活路是怎么走下来的,往后就怎么走下去吧,活得一天算一天……”张小碗在他面前跪下,给他磕了个头,疲惫至极地说,“大公子,我没忘我是汪家妇,怀善是汪家子,只是这事世子说说不得,我们又哪来的本事说得?”
她说罢此话,门边响起了一道笑声,汪怀善这时笑着走了进来,走至他娘身边,对着汪永昭笑着说,“原来父亲大人是来问我帮世子爷所办何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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