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日子因为刘二郎的一次到来,张家境况改变很多,但实则也没好到哪里去,这时稻谷要催芽发秧了,刘三娘的病qíng却没有好多少,那张家的小妹每日都要jīng米熬着糊糊喂着,吃药买粮这些都是需要花着银子的,眼见刘二郎留下的五两银也过不了多久了。
田里的事,是张小碗跟着张阿福一起gān的,这时三个月过去,月份到了六月了,刘二郎来了信,说边关事急,他可能要过一些时日才能再回来,而与汪家的事暂且搁下,待战事平歇后再议。
这封信一来,张小碗有种“事qíng果然如此”的感觉,而刘三娘的反应却跟天再崩了一次一样,哭得gān咳出了血,又是请了大夫来。
张小碗这几个月为田里地里的事忙得手脚没一块是能看的,见刘三娘还吐血,要花钱抓药,家里银钱已经不多了,铜钱也不到一两了,待大夫走后,她忍着气跟刘三娘说,“我们家是姓张,你嫁的是张家人,你还希望谁能救我们脱海苦海?是舅舅,还是我们自家人?”
说后,她也顾不得刘三娘是怎么想她这翻听起来大逆不道的话,她掀了帘子出去,挑起了担子,准备去土里准备种上六月可以种的甘蓝菜。
这是她花了大价钱,让客栈老板请人从县里带回来的甘蓝苗子,听说这是从大凤朝京城那边刚传过来的一种结了果,土里结出来的东西能吃的小菜,现在传到县里头了,价格贵得很。
这是张小碗去给老板娘送给她做的衣裳时听老板说的,她一听这熟悉的名字觉得应该跟她上世知道的甘蓝差不多,所以托老板帮她带回来,看到苗子时,果然跟上世见过的一模一样,这让她大松了一口气。
甘蓝菜怎么种,她还是知道的。
那客栈老板却担心她种不好,因为这东西周边根本没人种过,从前都是听都没听过的东西。
张小碗也只得说她先试试,待试出结果了再跟他说。
老板见她心灵手巧,倒也有点信她,还说要是这东西她真种成了,还可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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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碗得了甘蓝苗子本来赶回来就要种的,因为苗子有点蔫了,她怕再拖一下成活率不高。
哪想刘三娘得了信,又是痛哭又是吐血,她请了大夫来,又收拾了一下家里,张阿福跟着大夫去镇里抓药后,她忍无可忍地跟刘三娘说了那翻话,让张小宝带着张小弟照顾着张小妹,她挑了担子,就着夕阳去了他们山沟沟那边的地里。
还好种甘蓝的土是前几日就松好了的,张小碗把苗子种到地里,这时尽管是夏天,白日很长,但那二十株宝贝苗子一种下,天已经全黑,她把先挑好的水浇了苗子,又点着柴火棍施了点糙木灰当肥料,总算是松了口气,这才挑着担子就着星光回家。
等回到屋,发现张小妹在哭闹着,张阿福正抱着她在哄,额头上一片汗,而旁边的张小宝一手端着米糊糊,一手拉着吸着手指头看着米糊糊的张小弟,焦急地看着哭闹不休的张小妹。
张小碗沉默地放好担子,洗了手,在身上擦了两把,走进屋内,对着张阿福平静地说,“爹,我来吧。”
张小妹被她哄习惯,一到她怀里,就不再哭闹了,张小碗默然地一口一口把糊糊喂了她吃下去,这才把吃饱睡着了的人送到张阿福手里,拉起张小宝张小弟去灶房,准备给他们做点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又犯了一个BUG,改了下。
☆27、关于未来
夏季太阳已经毒了起来,地里种了好几样菜,上午要浇一次水,太阳落山时要浇一次水。
还好那道流到田里的自山上流下的水够水田用,要不水田都要挑水,在刘三娘病着,张阿福也只能当半个人用的现在,张小碗真是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而这天她下午去浇水,发现说带着小弟去后山捡柴的张小宝带着张小弟在给菜地浇水,菜地旁边两小捆柴禾放在那。
张小碗当即就抬起头看天,眨了眨眼,把眼里的酸涩眨掉。
好几里地,小孩怕是走得很是辛苦。
“大姐,大姐……”张小弟见着张小碗了就扑了过来,张小宝见着张小碗也叫了声“大姐”,瘦小的人穿着张小碗给他做的青布小衫,抿着薄薄的嘴有点羞涩地笑了一下,又低下头,认真地一个坑一个坑地小心地浇着水。
水不多不少,跟张小碗前几次浇的量一样。
这时张小碗才彻底明白过来,为什么前几次张小宝非要跟着她过来了,说是跟着她过来到这山边玩,她gān活的时候他却牵着张小宝一路看着,并不去玩,也不去捡柴,原来为的是这么一遭。
水桶很重,张小宝每次提的水只有一点点,很快水就浇完了,他拿了木桶往小溪边走,张小碗沉默地站在当地看着他双手拿着木桶走了过去,又双手提着木桶踉踉跄跄地回过来了。
她心疼得厉害,就像心被刀子一刀一刀狠狠地割着一样,但她没过去帮。
她知道她可以帮得了他省了这一时的辛苦,但这样却帮不了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而她能做的是养壮他的身体,让他不会拥有张阿福一样的身体,不让他成为一个像张阿福一样的人。
或许这样,她的弟弟以后就不会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成为一个养不起妻儿子女的人。
所以她只能看着,哪怕心如刀割般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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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去的时候,张小宝背了满背的柴禾,张小碗把张小弟背在背上,领着她的这两个弟弟回家。
到了家,张阿福和刘三娘正在喂张小妹米糊糊,目光柔和,手劲轻柔。
这两夫妻,似乎格外疼爱之来之不易的小孩。
张小碗进来看了他们一眼,刘三娘眼皮都没有抬,头
还更低了一点,只有张阿福跟她打了一声招呼,说了句:“回来了啊,闺女。”
张小碗“嗯”了一声,道,“回来了。”
张阿福朝她笑了一下。
张小碗顿了顿,见他们没什么话要说,她看了两人几眼,也就没再说什么就转身走了。
她知道自那天那翻话后起,刘三娘就开始生她的气了。
她不知道的是刘三娘生的是哪门子气,忙忙碌碌的张小碗没那力气揣度,她每天一睁开眼就有不停的活要gān,她哪来的心力去猜?
带着两个小孩进了厨房,张小碗首先烧了开水,给张小宝张小弟一人一个jī蛋冲了一碗jī蛋水,让他们喝下。
她煮了糙米粥,放了点腊ròu,煮好后,给两个孩子一人一大碗,ròu也尽量往他们碗里挑,她自己也喝了两大碗,剩下的装了碗给家里那两大人送去。
刘三娘对张小碗端来的吃食是不挑的,有多少就吃多少,没一句话要说,张阿福也如是。
从他们的态度里,张小碗也看得出他们并不是不要她,所以也就随得刘三娘怎么想去了,她没想过要过这便宜父母有多深厚的感qíng,对她来说,养活这两个听话懂事的弟弟要比很多事要重要得多去了。
她顾不了太多,也就只顾得了能顾得了的。
大山里的事,这段时间梧桐村的人也没人去了,因为有两个村民进了深山就没回来过,这阵子里长找了人去寻了好几趟,又丢了一个人,于是,那大山又成了忌讳,没人再去了。
张小碗因家里的事一直没再去过,又加之不是她家出的头,这时她当初的慎重算是有点先见之明,谁也没觉得这事与他们家有关。
想来当初要是张家出面在村子里的人面前邀了功,现在出了好几条人命,哪怕刘三娘已有了刘二郎撑腰,怕是也会跟村民的关系恶化,而朱家是大户,加之朱大田把话说清楚了,深山进不得这事他也是说明白了的,所以死了人的那几家就算想找他的麻烦,也真没谁敢去踢他家的门。
门户大,氏族人多的好处就显出来了,想找这样的人家的麻烦不是容易的事。
而现在相当于跟本家完全没有了关系的他们家,能说得上的亲戚,也让别人高看一眼的亲戚,也就是远在天边的刘二郎了。
但对于刘二郎,张小碗心底深处的想法是根本
没想过依托过他啥,她知道自来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人最能靠得住的,也就是一个自己了,所以想要过得好,自己替自己谋划才是最好的出路。
而他们家跟村子里的村民的关系不至于需要多好,要好的有那么一两家就好,现在朱家跟他们家的关系就很不错了。
其它的,则表面上过得去就成。
她那爹在村子里原先本就没谁看得起,现在有了个刘二郎,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现在这来往的关系,张小碗觉得得把握个度,要让村里人觉得他们家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又觉得他们家好打jiāo道得很,这样的话,以后有个什么事,也能行个方便,而不是会替他们添麻烦。
张小碗的打算是从长远来看的,她也根本没想过能去城里生活,去城里能gān嘛?真像穿越小说那样开商铺卖针线养活一家然后成为富商吗?
现在此她呆的这个乡下,就是因为穷,女娃子要gān活,女人也得去田地gān活,所以才能抛头露脸,因为贫民本就不是什么体面的人,讲究跟她们没关系,因为活不活得下都成问题。
说白了,就是没身份的人,自然什么都讲究不了,也没人跟他们讲究。
可城里应该是不一样的吧?就算是镇里,客栈老板娘也只得在厨gān活,前堂都是掌柜的一个人在跑腿,老板娘根本不进前堂,除了早间晚间没人的时候打扫的时候才会去扫地收拾。
上次去拿苗子,老板娘跟厨娘聊天时,给老板娘正在择菜洗菜的张小碗还听到了一事,老板娘说镇上有个嫁去县里当布店老板娘的妇人,当初还是镇子里最出名的美人,就因为去了前面的布店走了一下,被一个男人碰了下手就被休回了家,前几日正投了河。
老板娘说完,还长叹了口气,苦笑着跟厨娘说,“掌柜的跟我说,这事还是要注意些的,以后前头的事也不许我忙了,得挤出钱来请个小二哥。”
张小碗当时听了,就对城里根本没什么想法了。
她是个擅长往远处想,深处想的人,别说现在的张家根本没钱进得了城,就算进了,张阿福根本不顶事,一个家连个出头的男人都没有,背后的她就算有点能耐,能绣出朵花出来,但这花要怎么卖得出去?
至于说绣活好,不要愁卖不出去,得不了钱——这种事,对张小碗这个商人来说,那是信都根本不想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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