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锄了几个坑,那老婆子先是不敢置信,随后就过来要撕打张小碗一般地扑了过来,口里喊着,“你竟敢乱扯我家的番著……”
只是扑得没走几步路,就被一旁早候在那,手中拿着棍子的汪怀善不轻不重的一棍打得脚弯一麻,一下子摔倒趴在了地上。
“你信不信再走一步,我就打爆你的头!”汪怀善站直着腰,拿着棍子抵着那婆子的头,居高临下地用官话冷冷地说道。
那婆子一抬头就看到汪怀善这孩子脸上那不善的眼神,不由缩了缩身体,她移了移眼睛,看到这时张小碗拿着锄头走了过来,在那一瞬间,她似乎在这个小妇人身上看到了莫名的凶气,当下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迅速爬了起来就跑,跑了几步,确定跑得远了,才扬高着声调尖声大叫,“要杀人了,那不知哪来的恶媳妇跟她儿子要杀人了……”
可惜张小碗这周围没邻居,没人听得到她的尖叫。
母子俩看着她跑走,等人跑得差不多远了,张小碗低头看儿子,问他:“可知道要怎么打人了?”
“知道了,”小老虎兴奋地点了头,“一下子打下去,这似这样轻轻一挥,她就跌下了。”
小老虎边说着话,边挥舞着他娘教他的棍势。
张小碗点头,对他说,“该吓唬人时就吓唬,很多人都很贪生怕死,胆小怕事,只吓唬就够了,你也不用伤着人,制服人时手劲要巧,让人看不出伤痕来,咱们也无须陪药费,他们也找不着理,可懂?”
小老虎听得眉毛都飞舞了起来,“我明白得很,娘,下次她来了,我还这样吓唬她。”
张小碗看着他那格外有着神采的脸,脸色黯了黯。
如果可以,她不希望在他这么小的年纪里就教这些大人才会知晓的手段,她其实希望他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可是,时不由她,为了他们娘俩能活下去,为了他不闯出她没法收拾的祸来,她只能现在就把这些东西提前教与了他。
到底,还是她有些无能,只能bī着他去承担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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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那佃农家本是恶户,紧随着,那家的人里的一个男人第二天居然也找上了门,一大早就把门拍得啪啪乱响,把昨晚练字很晚,这时睡着还未醒的小老虎都给惊醒了。
小老虎这段时间受了不少惊吓,竟已糙木皆兵,听到那声响,他从chuáng上一跃而起,连鞋都没穿,就去找了他的弓箭背上,再去拿了放在门边的棍子紧紧捏着手里,这才紧张地对着这时静静看着他的张小碗说,“娘,我跟你去开门,你且放心,就是那老坏蛋家的人找来,我也不会让他们欺了你去。”
张小碗摸摸他的头,低腰亲了他一下,什么也没说,领着他去灶房拿了菜刀,然后脸上无甚表qíng地开了门。
那男人一打开门正要破口大骂,但一瞄到被张小碗磨得亮晃晃的刀,这男人先是瞪了眼,然后退后几步,才中气不足地说,“就是你昨天扯了我家地里的番薯?”
这时张小碗已听得明白他是谁家的人了,她点了点头,问他,“有事?”
那男人正要说话,只是那话刚说出一个字,汪怀善的箭就she到了他的裤裆那处下面,竟箭就稳稳地cha在了地上。
那男人刹那就觉得裤裆处都透着凉气,他看到那小孩还在搭第二箭,立马用手握着下面,连话都顾不得说,就抱着那处一跳一跳地跑走了。
这次他走后,小老虎却没有了吓唬到人了的得意感,他偏过头,瞪着这时睁得大得离奇的眼睛看着张小碗,“以后我们是不是会碰到更多这样的人欺负我们?他们一个一个地找上门来要欺负我们?”
张小碗蹲下身,给他擦他额头上掉下来的汗,然后手劲轻柔地把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的嘴内上下两排发抖的牙不停地咯噔得嚓嚓作响,等到小老虎彻底冷静了,牙不抖了,她闭了闭眼,这才下了狠心点了那下头。
“是,会更多。”这家人竟一家几口连续几天都来找她的麻烦,张小碗差不多知道这是谁的意思了。
汪观琪,她料想还不是他亲自出的手,也许只是默许,成许是那被狗子咬了的汪韩氏的意思,她本是叫下人要打死狗子,是她临时喝止了下人,把狗抱到手里出了门放到车上,随后给汪韩氏磕了好几个响头才止了这事。
但现在就算时隔了好几日,她还是能清楚地回想起汪韩氏那双带着厌憎看着她的眼神。
也许如老吴婶所说的那样,是个只要她看不顺眼,她就会恶形恶气,当下都会毫不给人留qíng面的人。
这样的人,张小碗其实是不太怕的,这种人越嚣张,她的活路其实更大,因为这世间的人言可畏,可不止只针对她一个妇人才如此的。
她会找到活路的,只要她足够冷静的话。
“你不要怕……”这时嘴里说着不要怕的汪怀善,气得连脸都是白的,“你不要怕,娘,你不要怕……”
张小碗伸手抱住他,连连顺着他的背,“嘘,嘘,小老虎,娘的小老虎,慢慢吸气,慢慢吸气……”
汪怀善“啊啊啊啊”地连声几声大叫,之后他才安静了下来,虚脱地倒在了张小碗的怀里。
张小碗抱起他,把他的小脑袋埋在她的肩膀处,让他在那里哭。
他这么小,却在不到几月里的时间里,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受了这么多的惊吓……
决定要生他的时候,她说过要尽力保护他的,可临到终了,却是他捏着他的小拳头,誓死要站在她的前面。
他每一个惊愣的动作,那诧异不敢置信的眼神,那不由自主怒极了不受控制的qíng绪,都一一在撕扯着她的心,让她痛不yù生,这是她的孩儿啊,却因为她替她受了这些苦。
心痛得厉害了,张小碗的心也麻木不仁了起来,她抱着小老虎坐在椅子上,任他撕心裂肺地哭闹着。
她现眼下是如此无能,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不能杀了那汪家带着他亡命天涯,也不能就此不管不顾地逃开以此一了百了,只得让他受这般的苦。
她知道,就算此时不顾一切要逃,她现在也不能逃了……
那汪家的人,要是找回一个带着儿子逃走的逃妇,那天怕就是她的死期,她儿子的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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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汪家的人许是见他们母子俩挡了那几桩事,手段却更大了起来,竟像是要借别人的手在弄死他们,几天后,张小碗很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个认知。
他们母子在这里住的这个月的下半旬,竟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往在他们家打转。
他们这地方算得上荒郊野外,除了田土,连几家相近的住户都没有,一个乞丐老路过不奇怪,两个也许是巧合,但第三个乞丐拍上了门时,张小碗已经完全觉出不对了。
从第一个乞丐拍门开始,张小碗就没打开门过,但第三天,这六七个乞丐挤在大门前一起拍她家的门时,她就知道他们要硬来了。
这几天,小老虎好几次都要冲出去跟他们面对面jiāo锋,但都被张小碗拦了下来,只带着他躲在家里,但此时,她知道她必须要出手解决这次的事端了,要不然这次他们娘俩可能就完了,真的就要被人bī死完了。
☆、61
家中有些许买来放在油灯中的动物油,张小碗把它们全拿了出来,在灶房里挑了根有四根手指并拢粗的柴火棍,把前头用刀劈开一点,扩大了着火面积,然后根根涂了油。
家中无扶梯,张小碗搬了一个八仙桌过来,再在上面放了把椅子。
她想,事后得去买把扶梯才方便。
她踩上桌子前,对汪怀善沉着地说,“你且在下面帮娘递棍子,看娘是怎么做的。”
汪怀善睁睁大大的虎目,大力地点头,重重地“嗯”了一声。
张小碗微微一笑,她爬上了椅子,趴住那道前头小围墙的墙头,探出头去,对着大门边的人问:“有何事?”
那些乞丐有一两人正尖着耳朵听门内的动静,也有人正在抬头往上看,一看到探头出来的张小碗,这些人衣不蔽体的乞讨者也有些愣然。
过了一会,才有胆大的扯着话喊,“你快快开门,我们进来讨杯水喝喝就走。”
张小碗冷眼扫了他们一眼,“家中无人,你们还是走吧。”
“哈哈哈哈,这话可说得,家中无人,小娘子你不就是人么……”
“可不是……”
“可不是这样说的……”
这群人一口接一个地笑着说道,有人看着张小碗还忍不住地吞了吞口水,对着张小碗说,“小娘子长得着实还不差……”
这话一说,他身边几人看看他,再看看张小碗,随后哄然大笑了起来。
张小碗又看了他们一眼,再好声好气地问了一句,“还是不走?”
见她口气还软乎,那几人更是笑得大笑,有人甚至跳高了来够张小碗的手,嘴边流着唾沫说,“我来摸摸,摸摸,好久都没摸过了……”
“赖老三,你是从末摸过女人罢,滚一边去,让我来……”
那人把这人推开,跳着脚尖大笑着来够张小碗。
张小碗勾了勾嘴角,转头对下面的小老虎说,“儿子,给娘两根。”
小老虎迅速伸出手递了两根棍子上来,张小碗拿到手中,拿出准备好的火折子,把它chuī燃,点了火,等那两根棍子迅速着火点燃,再问那底下已经脱衣的人:“真不走?”
那人看着她手中的火棍子也有些傻眼,但有正脱衣没抬头的赖汉流着口水嘀咕,“一个傻的,咱这么多人,还怕她一个寡妇不成?”
张小碗再看了看他们,又弯下腰,对小老虎说,“那碗给娘。”
小老虎把装了半碗油的碗又快速端起递给了他娘。
张小碗朝他微微一笑,抬起了身,伏在墙头对底下不到二米的人也笑了一笑,“那就不走吧。”
说着,不再赘言,把油泼了下去,然后,拿着棍子丢了下去。
随后,她把放在墙边有大半个墙头高的那根棍子放到手中点燃,然后稳稳地趴在墙壁上伏着,拿着棍子敲打起底下那慌作一团的人。
不走,也成,她已经问了好几次,事后就算见官,她也有得是话是。
她不知道在这个朝代公然对着妇人耍流氓的事会怎么定罪,还是欺到人门头上来的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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