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九刀摇摇头,“家中还有,你自己拿着吃。”
“娘做了很多,这些你与大宝吃。”说到这时,汪怀善靠近胡九刀的耳,细细声地跟他耳语,“你与婶婶别担心,娘帮我藏了许多银子,许多许多,都让我埋在了外头的地里。”
胡九刀听得眯着眼睛笑,连连点头道,“这就好,这就好,有了银钱就不怕饿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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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墙最终砌了起来,那出门多日的汪氏父子回来了,不知道他们家那边是什么光景,但这边也砌好了围墙的张小碗与小老虎过得还是好的,只是家中砌房围墙做大门花光了手上的钱,娘俩正商量着这两天再回趟山中。
他们这边砌房时,汪韩氏其实还打上门来过一次,她让张小碗还了她的银子,说张小碗砌房的钱都是她儿子给的。
张小碗先是由得了她说,见她带着两个婆子在她房门前愈骂愈烈后,她抬脚把一块重达上百斤的石头搬了起来,然后一把扔在了这几个婆婆妈妈的女人身边……
那一刻,石头把灰震得飞扬了起来,而汪韩氏大概又想起了张小碗是个什么样的人,随后没多久,她抿着嘴青着脸带着人走了,自那次后就没再过来讨她家的银子了。
汪氏父子回来后,那汪永昭隔天上门来了,那男人进了门打量了四周一下,对张小碗淡淡地说,“你先住这里吧。”
说着,他掏出一张东西放到了桌上,“先用着。”
张小碗一看,是五十两银子。
她看着没去拿,只是问,“你娘不会来讨?”
她说得很是不客气,汪永昭简直就是把眉头皱得死死地看她的,张小碗没猜他在想什么,但下一秒却听得他继续淡淡地道,“给你的,你就拿着,无人知晓。”
这时门边传来声音,是来叫汪永昭回去的,那外边的男仆声声叫着“公子可在”,汪永昭似是有话还要说,但听得好几声连声叫唤后,他也没说什么了,转身走了。
走到门边时,他转了头,又是轻敛了眉,对张小碗有些许不快地说,“你是妇人,手段端是如此毒辣,日后这嘴这手还是管着点好,这对你们母子都好。”
说着就拉开门走了,留下张小碗看着他的背影,思索着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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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汪家老爷,还有汪永昭的默许下,一门两户算是这样各过各的了,村子里和那镇子上慢慢也有了两婆媳和好了的话,还有人说那婆婆为给媳妇赔礼,还给她建了一幢屋子让她住。
张小碗听得胡娘子这么跟她说后,撑着头小笑了一会,如果这是汪永昭这人令人传出去的话,她都不知道他哪来的脸皮说得出这翻话来。
不过,倒真不是个蠢男人,收拾烂摊子收拾得还挺恰到好处,先是给银子堵她的嘴,后就是传话,手法倒是漂亮,难怪她那舅舅那样子是非巴着他不可。
至于这话可能是汪韩氏传出去的,张小碗想都不作此想法,在她眼中,汪韩氏就是一个有恶心恶胆,但没什么脑子,也沉不住气的普通老妇,汪家有了她,在这种可能要打翻身仗的节骨眼上,只可能被她害得更惨,还谈什么翻身?
但她也不火上浇油了,因为前面的汪韩氏这些日子以来,根本不来后面,那边的人也没人靠近她这片被她划出来的田土,对此,张小碗满意得很,她隐隐觉得这是汪永昭所做了事的结果,她也投桃报李,算是他敬她一尺她敬他一丈,每当去村子镇里遇上人问道她时,她也浅笑低头不语,算是默认了这个传言。
不过张小碗住在后面,出门不是很方便,要挑小路走一段长路才走得到正道上去,或者就是绕半座山,到达叶片子村的另一边才能走上另一条正道,这对上学堂的小老虎来说,很是费时得很,但小老虎表示对此对他完全没有影响,多走一段路对他来说还是好事,可能锻炼脚力。
就在母子俩日子过得平顺,没人找他们的麻烦时,老天爷却又来找麻烦了,在这年夏天,又是连续一月没下雨了,河中的水也渐渐gān枯,张小碗在空气中莫名闻到了一股不安的气息,这让很多年不再为什么特别心惊的她日日难安了好几日。
几日后,张小碗对不安的感觉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下就找了人来在院中打了深井,并花了手上绝大部份的银钱买了油盐柴米,并买了石灰置于家中。
为此,张小碗还特地请胡九刀请来胡家的两个人,打了个深十米的地窖,建了一个地下室藏这些东西。
她把她的隐忧也告知了胡家的人,胡家以胡九刀为首的人多少与她见过多次面,自知她是个沉稳的妇人,私下也算有一两分见识,也知她不是那等信口白说的人,当下信了四五分,也按她所说的准备米粮去了。
而这时,张小碗也日日进山打猎准备储存食物,但大型的野猪之类的动物都不知跑哪去了,只剩下一些兔子野jī之类的东西,但也没有多少可见,一天下来,也就两三只野jī兔子到手。
张小碗这小半年常在山中转,自知这种动物少得可怜的qíng况不对,当下回到家中就拿了剩下的银钱,准备全拿出来置备糙米。
☆、75
不仅如此,张小碗把家中采来卖钱的艾叶和苍术都藏了起来,这些都是实用xing非常qiáng的药材,能消毒消炎,但她还是觉得不安,但手头实在是没有银子了,她把原本储藏好,打算冬天拿来做衣裳卖钱的兔毛熬了两夜做了衣裳,以比较便宜的价格卖与了裁fèng铺,得了银钱把一些较常用到的药材买到了家中。
她的紧张也传染了小老虎,小老虎明知帮不上什么忙,也上跳下窜地满地跟着张小碗跑,连学都无心上了。
张小碗不安至极,也没心qíng说他了,只是让他回学堂跟那位对他好的先生也传个信,让他家中多存点水和粮。
为免汪家的人日后得知了什么有话说,张小碗也让小老虎去报了个信,就让他说这怕这几日还是会热下去,到时米粮会涨价,让他们家的人现下多买一些。
哪想,小老虎去了那前院不到一会就回来了,虎着脸说他被老太婆赶出来了,那家人家说他衣裳脏,让他别进去。
“那你话说了没有?”张小碗抱着被人嫌脏的小老虎到怀中笑着问。
小老虎挺得意地一扬头,“你教的全说了,日后他们家要是没得吃的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他。”
过了几天后,张小碗的不安终于坐实,老天爷在接近一个半月也没下一滴雨后,这每天的日天竟然越来越长,黑夜短得只有短短两个多时辰,阳光竟像要把黑夜赶走一般,往往人们还没歇息一会,太阳就又毒竦地挂在了空中。
如此两天之后,人心慌慌,据说连皇帝都带着国师去天坛祈雨,祈祷世道太平去了,可过了两天,太阳还是一大早就挂在了空中,要到很晚才下去,河中的水也gān涸了,连有些泉眼都有些冒不出水来了。
待到后面的河里的水也快没了,河chuáng也全露在了外面后,小老虎也惊了,这才明白他娘前段时间为什么那么慌张,当下他的反应就是去了他家的储藏室把所有他娘准备好的东西全都清点了一遍,默默记在心里,从吊绳上爬上去后,还围着地窖的盖琢磨了半晌,确定没人发现得了,他跟他娘的吃食用物都极为安全后,他才觉得稍稍有些心安。
尽管如此,他还是防前面的人防得紧,只要那边的人不小心往他家这边看过来,他就立马拿着他的弓箭往那边瞄,作势是对着天上she鸟,但也足够把人吓得离他们的房子远远的。
天一日热过一热,这天,小老虎连身上的衣裳也不穿了,只穿了条裤子,坐在堂屋里看着外面的阳光,看着院子里他栽种的槐树。
这树就算他天天浇了好几次水,现眼看着也还是蔫气得很,看起来会gān死一般。
打好的井,本来水浅得放下半丈的绳子就可以打到水,现下要放下二丈才可了……
想着这些事qíng,小老虎叹了口气,这时见张小碗拿了一大碗米饭过来,那米饭上还盖着炒得香香的ròu,小老虎ròu疼地“哎呀”了一声,斥责他娘,“娘,现在还吃什么gān米饭,还吃什么ròu啊,你都不知道这是啥年头了啊……”
张小碗见他像个小老头一样地说着老气的话,真是哭笑不得,把饭碗和筷子塞到他手里,笑着与他笑,“赶快吃,这ròu得吃完,现在日头这样毒,ròu存不了多久,你得吃完了才好。”
现下是一天又只吃两顿了,不让小孩儿吃饱吃好哪成啊。
“这是腌好了的ròugān,存得很久的。”小老虎还是倍感牙痛地咧了咧牙,看着他的大碗里的米饭和ròu。
“吃吧,”张小碗摸摸他的头发,温柔地说,“你去看过咱家的粮,吃得很久的。”
“但也经不住我这样吃啊。”汪怀善摇摇头叹着气说道,但也拿起了筷子,塞了一块ròu到他娘嘴里,见他娘嚼着ròu块对他笑,他这才笑着大口吃起了饭。
其实他也知道他娘是让他吃饱了,这样他才能有力气,才能快快长大,只是他怕东西总有吃完的一天,到时候他们要怎么办才是好?
唉,吃着他的朝食的小老虎心里叹着气,觉得这世间让人忧虑的事可实在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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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是过上了一月,这时已是大凤朝最盛热的八月了,这天上还是没有下雨,天空明亮炽热得连人抬头看一眼都看不得几眼,连多看一眼都眼花。
小老虎这天一大早起来,趁着日头还足时出去转了一圈,回后来小脸一片沉重,对张小碗用着小老人一般的口气说,“地里没熟的粮都被割回去了,湿稻杆里还有点水,小栓子他们拿这个当零嘴嚼着吃,有好几家的兄弟要把家中姐姐卖了……”
说到这,小老虎主动爬上了张小碗的膝盖,坐在他娘的膝盖头上,依着他娘瘦小的肩膀有些难过地说,“不过就算是卖,也没人家买得起了,听说现在糙粮要半两银两斤了,这谁家吃得起?就算那富户人家都吃不起gān饭了。”
张小碗“嗯”了一声,抬抬头眨掉了眼睛里的湿意。
“娘,我不吃gān饭了,我们喝粥吧。”小老虎又说道。
张小碗又点了点头。
“娘,我们晚上等日头落了,去看看刀叔和刀婶婶吧,我们挑两担水去。”
“挑不得,拿罐子装了,背在篓里放着。”
“嗯?”
“要是有人见着了,怕是会过来抢。”张小碗有些怆然地笑笑,“这日头要是这样挂着,不降下去,儿子,以后的日子怕是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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