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沉默了许久,突然道:“那东西虽然有害,通常是服食两三年才出事”——话里意思,果然还是觉得是巫蛊所害吗?!
温皙咬牙,昂着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康熙,尖锐地质问道:“皇上的意思,是在怀疑臣妾吗?!”
康熙看着那巫蛊娃娃,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朕会对外宣称,你偶感风寒,身子不适,不宜去给太皇太后侍疾。朕会叫人暗查此事,在水落石出之前,你暂时不要外出吧。”
温皙脸上骤然掀起一抹浓郁的冷笑,道:“皇上是叫臣妾禁足吗?”
康熙并不回答,而是扫视了布贵人、刘答应、章佳庶妃三人,道:“你们三人亦不得走出承乾宫!若有丝毫风声流传出去,朕便要了你们三个的脑袋!”
“是!婢妾遵旨!”三人齐齐道,丝毫不敢忤逆。
康熙起身便往殿外走,一边吩咐道:“梁九功,把那个东西送去宝华殿处理了。”
温皙咬牙,却从梁九功身上一把抢过了那个木偶娃娃,扬声道:“巫蛊魇镇之事纯属无稽之谈!臣妾敢以xing命担保,这东西根本害不了人!皇上若不信,尽管叫人作上十几个,全都写上臣妾的生辰八字!看臣妾是否会被魇镇死便晓得了!”
康熙骤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怒道:“休要胡言乱语!”
温皙的语气反而愈发激烈昂扬:“试一试就知道,臣妾是否胡言乱语了!松儿,马上去取笔墨来!我倒要看看如果着木偶上写上我的生辰会怎么样?!”
康熙满脸怒火纵横,大步回来,一把从温皙手中夺过巫蛊娃娃,愤然道:“只是叫你禁足而已!你哪儿来的那么大火气?!”
温皙顶风而上:“换了谁被兜头泼了一身污水,都会火冒三丈吧?!臣妾只是正常反应而已!”
这时候,东偏殿的rǔ母姜嬷嬷急得满头汗水来报:“皇上,贵妃娘娘,十阿哥突发高热!”
康熙正是恼火的时候,自然嘴里出来的话也都带着火气:“那就把胤俄挪去阿哥所!免得留下来给贵妃染了病气!”
姜嬷嬷当场便愣了,嘴巴都不会说话了,“可是、可是——”阿哥们都是满六岁才搬入阿哥所,年幼的皇子都是跟着生母或者养母,没有尚在襁褓就送去阿哥所的道理。
“还不快去!!——”康熙勃然怒吼道。
姜嬷嬷浑身哆嗦,被那恍如实质的气势bī迫得都不会说话了,急忙磕头道:“嗻!”
温皙咬了咬嘴唇,十阿哥到底还是被抱走了?还记得德妃临时时候,说要跟她斗最后一局,温皙当时还以为乌雅氏要用她的死让康熙疑心,现在才晓得巫蛊嫁祸才是她将的最后一军!这个乌雅氏,死了还不让人安生!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临死了拉个垫背的,何况这个垫背的还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呢?换了温皙,只怕会咬得更狠!
康熙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道:“你好好静养,安安分分呆在承乾宫,不得外出半步!”
孝庄正在病重,德妃还没过头七,这样的关头她被禁足了,换了谁都会联想一下吧?温皙咬着银牙,愤然看着这个男人,“皇上真的不信臣妾吗?”
康熙并不回答温皙的问题,只道:“你只需遵从朕的旨意即可,其他的不必多问,也不必多想!”说完,便不再理会温皙,大步流星离开了承乾宫。
康熙走了,跪在地上的布贵人、章佳庶妃、刘答应这才敢起身,都是跪了许久的,尤其是刘氏,揉着自己生疼的膝盖,却急忙瑟缩在布贵人身后。
因为温皙正在紧紧盯着她,随即目光又落在了兆佳氏身上,语气尽量和蔼一些道:“布贵人,此事与你无关,你可以先回去了。”
牵扯巫蛊之事,布贵人巴不得夺得远远的,急忙福身道:“是,婢妾告退了。”
章佳氏也急忙行礼告辞道:“那婢妾也先退下了。”
“本宫说你可以走了吗?!”温皙顿时声音凛冽,这个章佳氏比刘氏更可恶,还一副好人模样,表面上和刘氏唱反调,只怕她才是为首的呢!正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平日里跟个小绵羊似的,完全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关键时刻绵里藏针,狠狠地在背后扎你一下!都来不及防范!
第二卷:后宫超生游击队 164、秋后算账
温皙端坐正位,看着眼前这两个chūn兰秋jú,风姿绰约的女子。章佳氏长得细致,蛾眉天生细长如柳,一点不像是满洲八旗出身的格格,倒有几分江南女子的韵味,现在正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眼中楚楚带泪;而刘氏呢,长得并非绝色,姿色中上,面庞柔和,双眉颦蹙,不复刚才的底气十足,眼睛里透着几分害怕,刘氏因读了不少诗书,颇有几分气度自华的味道,可惜了一身风流态度都化作了可怜姿态。
可惜温皙是女人,自然不会怜香惜玉!随即狠狠地将手腕上的佛珠撩在了一旁,冷笑道:“本宫自问待自己宫里人不薄,没想到竟然养出了两个白眼láng!”
刘氏急忙底下头,瑟缩着,一副可怜模样。
章佳氏倒还算镇定,努力绽出一个让自己显得诚恳一些的微笑,嘴里带着疑惑不解道:“贵妃娘娘,您在说什么呢?婢妾可从没有忤逆过娘娘的时候!”
温皙一脸厌恶的神色,事到如今还想把旁人都当傻子吗?嘴角浮起一抹冷冷的笑意:“章佳氏!皇上不在,你演戏给谁看呢?!你以为你装傻充愣,本宫就会放过你吗?”
章佳氏qiáng自镇定,急忙矮身跪下,面带哀婉之色道:“娘娘误会婢妾了,婢妾自入承乾宫,四年来一直深受娘娘厚待,婢妾一直都娘娘心怀感激!”
温皙俯视着章佳氏,语气沉缓道:“感激?心怀感激却恩将仇报吗?!本宫不晓得,一个死人能给你什么好处,叫你来反咬本宫一口?!”德妃到底是怎么收买了章佳氏的,温皙的确想不出德妃到底能给她什么好处!
章佳氏眼含泪水,叩头道:“婢妾没有,婢妾一直都是在维护娘娘您啊!”
“本宫实在不明白。你如此砌词狡辩,又有何用?还不如痛痛快快认了!起码还能叫本宫瞧得起你!”章佳氏一副打死不认的态度,温皙看着都烦得很!
温皙目光又落在瑟缩在一边的刘氏,道:“你们两个刚才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演技实在好得很啊!”
刘答应咬牙硬撑着道:“婢妾不知道娘娘再说什么,婢妾不过是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全都据实以奏罢了!”
“据实以奏?”温皙重复着这四个字,忍不住讥讽,“看来你们两个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
立在温皙身后的松儿弯身道:“主子,咱们宫里的小鹿子可是刑讯bī供的一把好手!不若把二位小主jiāo给小鹿子来招待。保管什么都吐出来了!”
刘答应面带惊恐之色,道:“宫中禁止私设刑房,贵妃怎么能——”
章佳氏也急忙叩头道:“婢妾卑贱之躯不足为虑。但请贵妃为自己的名声着想!您尚在禁足之中,若是私下刑责妃嫔,传到旁人耳中,会坏了娘娘宽仁的美名!”
温皙嗤笑道:“本宫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所谓的‘宽仁’美名?!”从惩治伊尔木开始,温皙坏脾xing可是后宫人人皆知的。凡是敢跟她作对的人,温皙都会当面还以颜色,有仇报仇。
“你们以为皇上真的信了你的话吗?若是信了,何以你们也要陪着本宫禁足?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羊入虎口!可不就是皇上给的本宫刑讯bī供机会吗?!”
承乾宫可是她的地盘,惩治个小小答应和没有位份的庶妃,还不容易吗?私设刑房。的确有违规矩,可是规矩既然立了,必然就有无视规矩、乃至于凌驾于规矩之上的人!
一宫主位。管着一宫的嫔妃和奴才,关起门来,主位就是地头蛇!所以甚少有低品级的嫔妃敢得罪自己宫的主位!不说旁人,主位随便叫人给敬事房回一句,自己宫里的某某人病了。这个人的绿头牌就要给撤下来!仅仅是这一点就拿住了七寸!
温皙端起新送来的普洱,徐徐地饮着。很是欣赏眼前这两个美人冷汗涔涔的惊恐模样,温皙缓缓地道:“去叫小鹿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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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
梁九功躬身回奏道:“皇上,那个东西已经处理gān净了,绝对没有任何人看见。”说的便是那个巫蛊娃娃了,若是泄露出去,只怕又是一场血染宫闱的大变动!
康熙合着眼睛,径自揉着太阳xué,声音低低地道:“暗中派人把手承乾宫宫门,有可疑的一律拿下!务必不能让此事流传出一丁点风声。”随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道:“你说,贵妃能够明白朕的意思吗?”
梁九功讪笑了笑道:“贵妃不是心眼多的人。不过就算不明白,想来也不会放过背主之人。”
康熙苦笑了笑,道:“是啊,不明白也不打紧。叫人叮嘱内务府,承乾宫用度照旧,不得有丝毫怠慢。”
“嗻!”
小喜子快步来禀道:“启禀皇上,苏嬷嬷求见。”
康熙顿生疑惑:“她来做什么?”太皇太后病重,她可是一直忙得脚不沾地,莫非是太皇太后苏醒了?便急声道:“快让她进来!”
苏麻拉姑带着一个低着脑袋的小宫女,进殿行大礼。
康熙急声问道:“皇玛嬷如何了?”
康熙这一问,苏麻拉姑不禁眼中带了泪花道:“太皇太后病得愈发重了,已经很少有清醒的时候。”苏麻拉姑自幼服侍着孝庄,已经快六十年了!从太宗汗宫,到清兵入关,经历三代帝王,一直被孝庄视为心腹,自然感qíng非比寻常。
康熙揉着沉痛的太阳xué,语气也是格外沉重:“朕,知道了”
苏麻拉姑擦了擦泪水,道:“奴才此来,另有要事禀报。”
“苏嬷嬷尽管讲吧。”康熙对苏麻拉姑一直还是很客气的,毕竟是他的祖母身边最有资历的老人了,而且康熙幼时。还是苏麻拉姑教她学蒙古语言,形同半个老师。自然,康熙对苏麻拉姑的尊敬,有一大半是建立在和孝庄祖孙之qíng浓厚的基础上,只有在他和孝庄冷战的时候才会对苏麻拉姑冷言冷语。寻常时候,都是比较客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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