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皙的确很讨厌伊尔木,但是遏必隆这样嘱咐,如同在说遗言一般,温皙也只能含泪点头答应,“我虽然不喜欢伊尔木,但她毕竟是钮祜禄氏的女儿,自然会保她xing命无忧。”——只是xing命无忧,旁的就算了!如果她还敢乱蹦跶,温皙不介意好好教训她——只不过不伤她xing命罢了!
隆科多慈爱地望着已经长成的女儿,谆谆道:“宫里的女人总得有个儿子才算是有了长久的依靠,你进宫也有些日子了?唉——,若是伊尔木有所生养,你就抱来养着吧!”
温皙心中酸涩,她不会养别人的孩子,但遏必隆这样为她着想,温皙嘴上却不得不敷衍一个即将死去的人,“阿玛的话,嘎珞记住了。”——只是记住了而已,并没有答应照办!
遏必隆总算放心了大半,又无比认真地道:“我快不行了,钮祜禄氏晚辈族人丁忧辞官的折子也都备好了,你千万不要因为担心钮祜禄氏的权势削减,而去求皇上‘夺qíng’!”
父母长辈故去,为人子女为官的子要要辞官守孝三年,准确的说是二十七个月,守孝期内不能饮酒作乐,不能与妻妾行房,不能食用荤腥总之过得像庙里的和尚,孝期期满才能重新起复。康熙重视孝道,自继位就没有发生过“夺qíng”留用之事,反而若是隐瞒父母之丧而不报,都被革职查办!只是遏必隆辈不低,儿辈孙辈、嫡系、旁系,大半都是的同辈和晚辈,多的守孝三年、少的守一年,对钮祜禄氏在朝堂可算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听着遏必隆jiāo代遗言的话,温皙忍不住泪水濡湿了脸颊,重重地点头。
遏必隆笑了,缓缓闭合了双眼。
第一卷:贵妃号温僖 第一百零三章 宫里宫外
钮祜禄氏府,一片男女的哭泣声,人人披孝,唯独温皙只能穿着一身急忙中叫人挑去了纹饰的月白色旗装,她先是康熙的嫔妃,然后才是遏必隆的女儿,尊卑规矩不能乱。
守孝的头七日,五服之内的亲眷都要来,二房、三房、四房直系,还有其他不少的旁系在外头。其中尤其以麟格的妻子瓜尔佳?质心哭得最为惨烈,抱着遏必隆的棺材嚎啕大哭,声嘶力竭,仍谁上去劝都没用,质心呜咽着哭诉:“您走了,质心该怎么办?您在的时候护着媳妇不叫人欺负!您走了,质心恨不得来陪着您!免得日后被休弃,无颜面对娘家,还不如跟您去了,一路也能服侍您!”
说着qíng绪极为激动,质心猛地朝着棺材狠狠撞了上去,幸好她身旁的麟格急忙给一把拉了回来,反撞在了麟格怀里,他又是生气又是怜惜:“质心,你就不要闹了!”
瓜尔佳?质心眼中泪水止不住地流,“没了阿玛护着,我又四年无所出,早晚会给休了!还不如去了,省得有朝一日没脸做人!”遏必隆其实是很喜欢瓜尔佳氏这样慡朗又泼辣的媳妇,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是老太太的侄孙女。
脸色最难看的现在就是舒穆禄氏了,她的的确是想瞅着机会,就让麟格休了这个不会下蛋的母jī!可是今日被她让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日后若是休了她,难免落得一个不好的名声!
“别吵了!”瓜尔佳老太太突然发话道,“你是钮祜禄氏的媳妇,像个市井泼妇一般,成什么样子!”
瓜尔佳?质心跪伏着爬到瓜尔佳氏和舒舒觉罗氏脚下,满脸泪水纵横,哀求道:“玛嬷!额娘!求您念在我多年恪尽孝道。又在她阿玛老人家久病chuáng前衣不解带服侍良久的份儿上,不要叫旁人休了我!”
舒穆禄氏一听自己被叫做“旁人”,登时脸都铁青了!过继一事她也是同意的,本朝爵位的承袭,大都要降一等,原本若是麟格承袭他亲生阿玛的爵位只能是二等伯,除此之外还可以有一个兄弟得二等子爵,这样话舒穆禄氏三个儿子就有一个得不到爵位。如果麟格过继,不但对他自己有好处,另外两个儿子也可以得益。所以她虽然不舍得,但还是一力赞成。但是舒穆禄氏可从未把自己当成麟格的“旁人”,忍不住怒目瞪着瓜尔佳质心道:“二伯灵前。说什么胡话?你存心叫她老人家九泉之下都不安稳吗?”
质心急忙哭诉道:“婶母,质心从无此意!”一句“婶母”叫的极为顺溜,舒穆禄氏已经不是婆婆了,瓜尔佳质心自然改口改得顺嘴。
舒舒觉罗氏哼一声,道:“钮祜禄氏从未因无有生养而休妻。你怕什么吗?!你好歹还是老太太的侄孙女,我和老太太,还有你叔父婶母,都答应就是了!”毕竟是舒穆禄氏生养了麟格,舒舒觉罗氏话里还是要捎带上他们夫妻。不过舒穆禄氏这个“婶母”的脸色相当不好看,这下子这个不会下蛋的女人岂不是休不得了?!
麟格过继。舒舒觉罗氏自然也就成了质心的正牌婆婆,是以求到了她头上。舒穆禄氏虽然是麟格的生母,但是从过继那一刻起。就只是麟格的婶母了,人后没人看到的时候叫声“额娘”就罢了,但是关系到休妻的大事,就轮不到她做主。
舒舒觉罗氏也不见得喜欢瓜尔佳?质心这个儿媳妇,只是那么多人面前。也只能应下来,毕竟她的确没有要休了这个儿媳妇的想法。
瓜尔佳?质心朝着老太太、舒舒觉罗氏和温皙叩头。“今日贵妃娘娘跟前,人人都听见了额娘的话,媳妇自然信您!”
温皙心道,这个大嫂倒是极为聪明的,知道把她也拉过来作证,就算有一日额娘想要反悔也不行了!更重要的是温皙贵为贵妃,日后若是有人想要休了她,就要先想想会不会得罪宫里的贵妃!
中午的时候,总算可以歇息一会,舒舒觉罗氏特意请了温皙道西面的堂屋去休息。堂屋清净,又不留一人伺候,温皙也叫松竹梅、青兰她们在外头等着,舒舒觉罗氏叹息道:“质心也真是的,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
咚咚!外头突然又下人敲门,“娘娘!不好了,大嫂晕倒了!”
温皙认得这个声音,是麟格的二弟萨比屯,不过现在是三房的嫡长子了,舒舒觉罗氏眉头皱起,很不耐烦得问道:“她又在闹什么?”
“侄儿也不知道,一转眼大嫂就不知道怎么的和额娘吵起来了,额娘说大嫂不会下蛋还不让别人下,大嫂就说额娘没资格管束她,吵得愈发厉害,后来还动了手然后大嫂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昏倒了!”萨比屯一副也为之头疼的样子,心道幸好是在后花园里吵,没叫那么多人瞧见,遮掩过去也就是了!
这时,麟格像个愣头青似的冲了进来,一张脸上激动之qíng溢于言表,朝着温皙和舒舒觉罗氏就喊道:“我、我、我要做阿玛了!!——”
瓜尔佳?质心有孕了——才刚刚一个半月的身孕,想来是当初温皙叫青兰给她调配的暖宫的药终于齐了效用。舒舒觉罗氏听了,愣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脸上露出笑容:“好、好!总是是后继有人了!”随即脸上黯然,“可惜你阿玛没能知道这个消息就?”若是能知道这样的好消息,他也能走得安心些。终究是三十余年的夫妻,总算“相敬如冰”了大半辈子,但是遏必隆死了,舒舒觉罗氏便也忘了他的不好,只记得他的好处了。
看着额娘和大哥都激动兴奋的样子,这俩人似乎都认准了瓜尔佳质心肚子里的肯定是男孩儿了?温皙的药只能暖宫养yīn,让质心早早怀孕,也,没本事叫她一举得男!不过打击这额娘和麟格的话,温皙没说。反正,瓜尔佳氏的宫寒之症想必也治好了。这一胎就算不是儿子继续生也就是了!
突然想到了遏必隆临死前jiāo给她的还阳丹,便又塞进舒舒觉罗氏手里,“阿玛让我还给额娘的。”其实遏必隆的原话是叫温皙自己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舒舒觉罗氏顿时又是两眼泪花,“他又是何必——,原是不用死的!”
温皙长长地叹气道:“阿玛有阿玛的顾虑”
温皙擦黑回宫的时候,康熙已经在承乾宫等着她了,晚膳也特意陪着温皙用素斋。
看着温皙申请恹恹,食yù不振的样子,康熙将温皙最喜欢的素菜“芙蓉燕菜”夹到温皙碗中。道:“朕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朕已经下旨追封你父亲为果毅公,以国礼下葬。”遏必隆死了。康熙其实也松了一口气,先帝最后一个辅政大臣终于去了?
温皙脸色不悦,合着死的不是你爹,你说的倒是轻松!等过两年孝庄挂了,有的你哭得死去活来的!但表面上还是要买老康的面子。“多谢皇上恩典,臣妾的大嫂也刚好有孕了,阿玛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
又旋即落泪道:“臣妾还是晚了一步,回去的时候阿玛便没了气息,身子都发冷了?”这话是叫康熙安心,那还阳丹没用上。
翌日。温皙去给康熙的奶奶请安??现在才康熙二十二年,距离孝庄挂掉还有四年时间,还得继续把她当祖宗供着。温皙有些庆幸自己进宫比较晚。前些年孝庄身子骨还好的时候,都是皇后带领嫔妃晨昏定省,每日两次请安的,后来康熙亲政,老太太退居幕后。才该为一日一请,然后慢慢变成三日一请、五日一请。
慈宁宫外。佟贵妃穿得大红大紫,挺着个八个月的西瓜大肚子,无比同qíng地掬着一捧泪水道:“妹妹!节哀~~~”
那一咏三叹的语调,好似是她死了爹!温皙被膈应得不行,冷脸扭头快步进了慈宁宫正殿。
孝庄也深切地抚慰了失去父亲的温皙,“唉,去年遏必隆还康健着,一转眼就没了!哀家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昨晚硬是把皇帝给推了出去!”语气里还是带着几分不满,当奶奶的都是护着自家的犊子!
康熙的确是被温皙晚膳后就请走了,不过也没去别的宫,自己宿在了养心殿。也正是因此孝庄才有所不满的吧?
“哀家知道你心里难过得紧,若是这几日不愿侍奉皇上,大可安排了自己宫里的替你伺候皇帝!”孝庄看了一眼佟佳氏一眼道,“这点佟妃做的就比你好多了。”
反正身为嫔妃把皇帝赶出去,还不给推荐暖chuáng的,这是大大的过错!温皙不知道佟贵妃此刻的心qíng到底是高兴还是郁闷,却只能卖萌装可怜地噙着泪花,道:“太皇太后恕罪!臣妾心心念着去了的阿玛,这段时间怕是没法好好服侍皇上了!”
百善孝为先,孝庄也是作为人家长辈,瞧见孝顺孩子还是会觉得很顺眼的,她现在活得滋润全赖得有个孝顺的孙子皇帝、比原本那个不孝的儿子好多了,嘴上便温和了几分,“你这孩子就是孝顺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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