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李谔李狠狠的瞪了李江几眼,这三人不甘的转身出了门。
她朝着李谔扯出一丝笑意,“青篱失言,还望小候爷莫怪。今日来得匆忙,略备了几样药材,还望小候爷不弃……眼下还是先养伤要紧……”
“……小候爷这样的大恩,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只能说,日后但凡有求,便是刀山火海,青篱绝不会有半分推辞。”
青篱的话还未完,便听见李谔的一声冷哼,“但凡有求,必将倾力相报……这话,你似乎说过一次!”
青篱微愣,这话是在指责她失言失信,先前儿他误打误撞为她解围时,她也说过这样的话……似乎是没有做到!
不过,似乎这位小候爷也没所求。
刹那间心思电转,便扯出一丝笑意,道:“这次,必定言而有信。”
李谔嗤笑一声,却也没有再说什么,眼睛盯着窗外,良久,突然哼了一声,“但凡有求……这话可是指所有的事儿?!”
这话?!青篱心中突然“突突突”的跳将起来,所有的事儿么?!她在心中苦笑,脸上却扯出qiáng装的笑意,迎向李谔的目光,重重的点了点头,“是,所有的事儿!”
她脸上是qiáng装的镇定,可眼中的闪烁却出卖了她。那双淡然无波的双眸深处藏着一抹浓浓的恐惧和怯意。她知道现在的她没有资格恐惧,没有资格退缩,他付出这样的代价救了她一命,提怎么样的要求都不为过。
可,她控制不了自己……
在李谔冰冷的目光中,她慢慢的低下了头。心中有愧疚,她终究不能做到理直气壮,终究还是不能做到她口中所说的“所有的事儿”都可以做为回报。
李谔的眼底一片冰冷,良久,他说:“本小候爷倒还真有一事相求……”
青篱的心提到嗓子眼儿……
紧接着一声怒喝在头顶响起:“你给本小候爷滚出长丰,滚得越远越好,别再本小候爷再看到你!”
她猛然抬了头,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惊讶,呆呆的望着李谔,一时间无法思考他提这样的要求到底有何用意。
李谔冷笑一声:“怎么?做不到?!”
长丰有她的家,有她的庄子,有她的佃农,有她自来到这个时空最最在意的东西,她,确实做不到。
良久,青篱轻轻的点点头,“连累小候爷受如此重的伤,是我的不是……”说着,她苦笑一声,“……若是可以选择,我宁可选择命丧在那雷电下,也不愿欠下倾其一生也无法还清的人qíng……小候爷,可否再换一个要求……”
正文 第七章 探望(三)
第七章 探望(三)
“……小候爷可否再换一个要求?”
李谔并不意外她会如此回答,冷笑一声,“再换一个,你就能同意?!”
他脸上的轻视神色,话里头毫不掩饰的嗤笑,让她微微有些着恼,“嗯,能同意!”
她的话里带着三分的赌气,五分qiáng装的镇定,还有两分豁出去的决绝。
这次看来她不会再有所推辞了!李谔的神色一动,直直的盯着垂首而立的人,屋内静寂一片,只有谁急促的呼吸声一声接一声,一声急过一声的回响着。
良久,他的神线调转向窗外,透过薄薄的纱窗,可以看到一湖碧荷中有一支早早打了苞的尖尖小荷在风中颤颤微微的晃动着,像她此刻有些不稳的身形。
“……收拾行礼,随我下江南!”不知静了多久,李谔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这声音突然出现在太久的静寂之后,听在耳中飘渺不定。
青篱讶然抬了头,却对上一双狭长的眸子,里面的冷傲退去,只留下一汪平静。无波无澜,深不见底。
下江南,那与离开长丰又有什么区别……
“一个月!”青篱还yù再想,李谔的声音又响起。“你可是要告诉本小候爷这个也做不到?!”
讥讽、嘲弄、冷笑连连,还夹着一抹让人感到心酸的莫明qíng绪。
这种qíng绪青篱明了,那是一种卑微到尘土里,却还是怕被拒绝的无可奈何……
她qiáng压着心头翻滚的酸楚,抬了头,qiáng扯着出一丝笑意,坚定的点点头:“做得到!”
“呵……”李谔发出一个长笑的音节,似是如释重负,似是自我嘲弄,似是从心里泛起的喜悦,又似是自灵魂深处泛起的悲伤,这简单音节中含着的千滋百味,如一把利刃将她的心刹时割得体无完肤,她呆怔着望向他因着那一声笑意而百味杂陈的脸。
“即如此,收拾一下明日上路。”李谔在她的目光中恢复了往日的神色,语调恢复了一惯的冰冷。
青篱的思绪刹时归位,眉头轻皱着扫过他受伤的腿,“并非有意推辞拖延时间,小候爷的腿伤现在不易长途劳顿,江南炎热多雨,于烧伤不利,可否江南一月之期暂切记下,小候爷先养伤,如何?”
她的声音淡然之中透着发自内心的关切,李谔的神色为之一缓,眼中划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暖意,连说出的话都不自觉的暖了几分,“这点伤,本小候爷还不放在心上,明日启程……”
青篱淡然而坚决的摇了摇头,“我已然累得小候爷受了重伤,绝对不可一错再错。江南一月之期暂切记下,小候爷先养伤!”
“本小候爷说了,即刻……”李谔刹时bào怒。
“再加一个月!”青篱不待他吼完,淡淡的加了一句。
李谔愣住。
“小候爷若肯先养伤,江南之期便再加一个月!”青篱对着他愣着的双眸,加重筹码。
李谔愣过片刻,却仍是摇了摇头,刚yù开口,青篱又抢在他前面说:“再加一个月,陪小候爷在此地养伤,如何?!”
三个月!比自己预想的多了两个月,六十天,七百多个时辰!这对李谔来说显然是个极有诱惑力的建议。
良久,李谔的头微动,青篱不待他摇头,豁然起身,冷了音调:“谈判破裂!青篱这次又要食言了!”
“你……”李谔被她这无赖行径气得脸色铁青。“言而无信的小人!”
青篱笑了,“小候爷,可听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而我是个小女人……这般出尔反尔,也不为过……”
“你,你,以本小候爷看,你就是个女小人……”李谔气极,这女人当真是无赖至极。
“呵呵……”青篱笑得更欢,款款走近,将头伸向他,“小候爷连笑话都会说了,可见,是同意了我方才所说的……”
望着李谔愈来愈臭的脸色,青篱向后退了几步,心中有说不出的畅快,“一月养伤之期就从明日开始,今日我先告辞了。”
说着移动脚步,刚迈出一步,又顿脚回首:“养伤期间,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安排,这点小候爷不能有异议,否则……”
否则,否则什么?否则她肯定又会耍赖!
李谔靠在chuáng头喘着粗气,苍白的脸上许是因qíng绪太过激动,现在倒是有了一丝健康的红晕。
青篱见他呆愣愣的不说话,展颜一笑,“即小候爷没异意,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微微福身行礼,转身向外走去。
“你……胳膊的伤有无大碍?!”就在青篱的手触上门帘时,身后传来一声轻语。
她登时僵住,手势悬在半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回道:“无碍。谢小侯爷关心……”
一语未完,身形已到了门外。
李谔望着那仓惶而去的背影,无声而畅意的笑了。她对他也并非完全冷qíng,这样是不是就够了?!
自侯府别院回来,青篱已然书房坐了近两个时辰,脑中纷纷扰扰,乱到了极点。
外面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轻轻的来到书房门外,青篱心中烦躁,朝着外面怒喝一声,“杏儿,不是说了,本小姐不饿……”
一语未完,门帘被人挑开,明晃晃的阳光趁机而入,给光线略暗的书房带来一大片光明。
岳行文一手提了食盒,淡然立在书房门口,眼中含笑,“好大的脾气!”
青篱乍然一见到他,猛然从椅子上跳将下来,神色略有尴尬,“先生怎么来了?”
岳行文将食盒放在桌案上,伸手盖在她的头顶,叹道:“我不来,你是不是要饿上一整天?”
青篱苦了脸,抬首望他,满眼的忧虑,“先生,好麻烦的事儿啊。”
她一如往日那般,没有瞒着他,没有在他面前qiáng言欢笑,故做坚qiáng,这让岳行文一直悬着的心稍安,拉了她坐下,“不能吃饭就能解决了么?”
青篱仍然苦笑,“先生,今日我去探望李谔,应了他一件事儿……”
岳行文手中的动作微顿,随即将一碗虾皮汤推到她面前,“嗯,他因你而受伤,是该去探望。先喝了汤……”
青篱将那汤推到一边儿,抓了他了手,微微用劲儿,眼睛明亮的盯着他,提高了音调:“先生,我是说,我应了他一件事儿!”
岳行文作了一个挖耳朵的动作,笑道:“为师耳朵不聋,听到了。先喝汤……”
青篱“霍”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先生怎么不问是什么事儿?”
岳行文淡淡一笑,“只要不是以你自己为筹码,任何事儿为师都支持你。”
青篱微怔,随即问道:“若是以我自己为筹码呢,他为我受了那样的伤,我不能一时心软么……”
一言未完,下巴上便多了一只白晰修长的手,那人眼中有怒意浓qíng在翻滚,“以你自己为筹码,你说了可不算!”
青篱又是一怔,使劲儿挣脱,下巴上的手如影随形,左右挣脱不得,不由噘了嘴,负气道:“先生净会说笑,我的事儿为何我说了不算?!”
“你的事儿你说了自然不算……为师说了才算!”
青篱一愣,但心qíng明显好了很多,语气缓了下来,嘴里仍然说道:“先生还真是专制!”
岳行文轻笑,将她的脑袋扶正,盯着她的眼睛道:“为师只对你一人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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