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语嫣殷殷的将那枫露茶亲手煮了,送到岳行文案几上,那人头也不抬的以食指扣桌示谢。
又招来苏青筝的一阵嗤笑。
将近午时,前去宏远寺的小厮汗流浃背的进了五味糙堂,教室内三人jīng神一凛,纷纷打起jīng神殷殷望着来人。
那小厮进门被这三位小姐的目光吓了一跳,连忙将手中的一大卷纸张递于岳行文,说这里是二小姐在寺里做的功课,顺道捎了来。说完逃似的跑开了。
岳行文伸出白晰修长的手,打开那卷纸,粗略扫了几眼,放在一旁,这才又拿出其中的两张纸来,刚扫了一眼,淡然清冷的脸上便浮上一丝笑意来。目光下移,又随即点点头。
下面一张纸刚扫了两眼,那笑意更盛。
张凤娇脸色微变,起身笑道:“凤娇观先生面色,可见苏二小姐的诗文极佳,凤娇斗胆想借先生手中的诗文一观,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王语嫣方才见岳行文的脸色,便心中一沉,此时也连忙站起来道:“语嫣也十分好奇苏二小姐的诗作呢。”
苏青筝扫了那王语嫣一眼,娇笑道:“王小姐何必着急,左右二妹妹的诗又跑不了。这该赢的自然是赢,该输的自然是输……”
岳行文淡淡的扫了这三人一眼,将手中的第一张纸递了出去。
张凤娇快步上前接过纸来,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两行大字,最大的一行字写得凌乱不堪,显出写字之人的极度不耐烦。
王语嫣见张凤娇看了字条不语,便上前来一把抓过那纸张,伸头看去,只见纸的最上面写着:“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言语之间看似淡淡,实则严厉的指责,让她不由一阵脸红。
接下来又写着:“接天连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想来这是苏二小姐回的诗文了。
最下面又写着:“青篱此诗只得两句,原本无颜以对,无奈先生有命,唯应卿命,以娱卿颜,供君一乐。”
王语嫣正思虑间,苏青筝一把抓过纸,拿过来一瞧,乐得笑出声来。
那笑声中十足十的幸灾乐祸,让王语嫣不由的红了脸,尴尬道:“苏二小姐如此才华,如此胸襟,语嫣甚是佩服。虽然苏二小姐的诗只得两句,却是绝妙佳句,语嫣自叹不如……”
张凤娇从沉思中醒过神来,笑道:“苏二小姐的诗才真真让凤娇感叹不已。”说着顿了顿,才又笑道:“方才观苏二小姐似有两张纸与先生,不知这另一张上面,又是何等的佳作呢?”
经她这一说,余下二人也回过神儿,三双眼睛殷殷望着岳行文。岳行文淡淡的扫了这三人一眼道:“是苏二小姐托我转与青阳县主的书信,不便借与外人观看。”说罢又低头于书中,不再理会这三人。
张凤娇闻听此言,脸色更是变了三变,沉思了片刻才qiáng笑道:“原以为苏二小姐是个柔弱清冷的人儿,没想到竟与青阳县主如此的亲近投缘。凤娇素来仰慕青阳县主的慡朗大气,不知先生可否代为引见?”
岳行文抬起头来,淡淡的撇了她一眼,才道:“张小姐所求非人。我与青阳县主不过点头之jiāo。”
苏青筝却是知道行文哥哥与那青阳县主恐不是点头之jiāo,见行文哥哥如此说,便连连点头:“青阳县主与胡公子jiāo好,张小姐若是想见青阳县主,可自去求了胡公子,求先生做什么?”
王语嫣虽然奇怪这张凤娇突然提出要结jiāo青阳县主的话,但是见这几人不再纠结与诗文,便笑着道:“张小姐若是有心结jiāo,求了苏二小姐岂不更好?”
张凤娇闻言,目光一闪,点点道:“正是,多谢王小姐提醒,凤娇一时急切倒忘了苏二小姐这个中间人了。”
教课结束后,苏青筝扬眉吐气,笑意盈盈的出了教室,临走之时还特意多扫了那王语嫣几眼。
王语嫣心中恼怒,却又不知如何发作,心中暗悔自己好好的又要提什么诗文讨教,又自找没脸了一番。想到此,又想起今儿这场事是那张凤娇出的主意,脸色越发yīn沉。这个人竟比那苏青筝还要可恶三分,想到这样的法子让她没脸,平日里她倒是看走了眼了。一边想一边狠狠的腕了张凤娇几眼,拉着喜儿怒气冲冲的走了。
抱琴yīn着一张脸,死死的瞪着那远去的身影,待那身影出了院子,这才恨声道:“小姐又没惹着她,那王语嫣发什么神经?”
张凤娇转向窗外,嗤笑一声:“两个蠢货!”
说着步向那讲台,双手在那案几上细细摩挲了半天,才似自言自语道:“看来应该去会会那苏二小姐才是呢……”顿了顿又自嘲一笑:“藏得好深的人物,竟把一gān人都骗了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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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六 太太的病(两章合一章更)
王夫人病来得突然蹊跷,这病症也蹊跷得很,发病的头一天,只觉得jīng神得很,夜里左右就是睡不着,第二日便觉得jīng神不济,原先以为是头一天没睡觉的缘故,也没太上心,心里头想着抽空补补眠便会好些,可哪知虽然困极,却仍然只能勉qiáng睡上两个时辰,便再也睡不着了,即使是睡着也极容易惊醒,燃了安神香,服了安神的药也不管用。
先后找了五个大夫来瞧,均说心脾两虚所至,又说王夫人因年龄已近四十,女子在这个年龄均有此毛病,无大碍,仍是开了些安神的药,又加些补脾的补药来。
王夫人这汤药一日一日灌着,病qíng丝毫不见好转。原本她也疑心府里头有人作怪,可细细一查问,却查不到丝毫的珠丝马迹了,只好把疑心丢开,安心养病。
苏老爷愁眉不展的坐在慈宁堂,老太太也是一脸的愁容。母子二人对坐良久,苏老爷才道:“不若儿子去求了詹王爷,请他进宫叫个太医来给筝儿她娘看看?虽说这睡不着觉不算什么大病,一日一日的熬着,儿子怕迟早熬出个好歹来。”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你当我这个做婆婆的半点心都不上么?前儿来府里给筝儿她娘诊脉的,那不是刚从太医院告老的孙太医?那孙太医的医术听说连皇后娘娘都夸赞呢。”
苏老爷说出方才那番话,也是愁到没有法子,连忙赔笑道:“儿子哪里敢怪母亲?筝儿她娘病了,母亲最是劳累不过了。只是儿子忧心一时胡言乱语,母亲勿怪才是……”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知你忧心,难道我就不忧心?到底是十来年的婆媳,我难道就不念一点qíng?”
苏老爷长叹一声:“如今只能暂时叫母亲受累了,筝儿她娘只能好生将养罢了。”
两人正说着,门外有人回,说是岳夫人来了。老太太连忙叫着快请。
岳夫人进了屋里,与这二位见了礼,落了座。见这二人一脸的愁容,这才出言安慰道:“老太太不必太过忧心,前几日我回去后,便将苏夫人的病qíng与文儿说了,我想着他整日爱个糙啊药的,虽然本事比不上个正经的大夫,医书却读了不少,兴许是在书里头见过这种症状也说不定。”
老太太眼睛一亮,连忙道:“是了,我怎么就忘了这么一遭呢。行文那个孩子是个博学多才的,可是找到了法子?”
苏老爷在一旁听了,也连忙深深施了一礼:“有劳嫂夫人费心了。”
岳夫人连忙回礼:“老太太,苏老爷先不必谢。法子能不能找到也不一定呢。现如今过了几日了,也没见他找到什么法子。”
这二人脸上浮现一抹失望。片刻老太太又qiáng笑道:“你有这样的心,找不找得到都要好好谢你一番才是。”
岳夫人笑道回道:“老太太跟我还说这客套话?此次我们老爷派了官留京,还不是得了苏老爷在中间大大的助力?”顿了顿又劝道:“老太太苏老爷也不必太过失望,文儿那孩子现如今还天天翻看着医书呢,指不定能找到什么法子呢,我这就回去再催他一催。再者我看苏夫人虽然病qíng蹊跷,一时下也无大碍,只需好生静养着,没了琐事招惹,白日里倒也能歇上一两回。”
老太太闻言点点头:“现如今府里头的事儿都不叫人去打扰她,只叫她好生静养,可偏偏她是个掌惯了权的,把我老婆子的一番好心当了那坏意去。”
岳夫人闻言,脸上笑容僵了一僵,撇了一眼满脸不自在的苏老爷,qiáng打起笑意回道:“苏府里的老太太心疼儿媳妇,这整个京城哪个不知?哪个不晓?苏夫人虽说事事都极通透,与老太太一比,倒底还是差上几分呢。老太太心疼晚辈儿,就是小辈们不知轻重,冲撞了您,您这委屈怕是受的也甘心呢。”
老太太闻言大笑,指着岳夫人道:“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会说话的,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倒叫我这个老婆子不能不受这个委屈了。”
岳夫人笑着道:“是老太太心宽仁厚,有担待!”
老太太又跟着笑了一回:“我知你是来瞧筝儿她娘的,也不多留你。只坐着这一会儿,便让我老婆子要多吃上半碗饭,再坐下去,可不得把我苏府给吃穷喽……”
岳夫人连忙起身,说了几句恭维客套话,便随着小丫头去了“静心院”。
静心院里安静一片,因怕扰着王夫人静养,紫竹与紫梅把这一院的粗使丫头婆子都赶出院子,那些人也乐得趁机玩耍去。
紫竹静坐在门口小凳上,安静的做着针线,瞄见门口有人影晃动,正眼看过去,却见是岳夫人。因知这岳夫人与太太的关系亲近,又是个xing子好的,连忙放了针线,悄悄的摆了摆手,轻手轻脚的走到院门口,引着岳夫人到院外。
赔礼道:“我们太太好不容易才睡得着,倒叫奴婢怠慢岳夫人了。”
岳夫人扶起她,摆摆手,不在意的笑道:“我与你们太太什么关系?还跟我行着这虚礼?”瞄了一眼院内悄声问道:“今儿睡得可多?”
紫竹一脸愁容:“还跟往日那般一模一样,不见好,也不见坏的。今儿也是在chuáng上躺了半天,才勉qiáng入了睡。”
岳夫人点点头:“你们太太这一病倒叫你们跟着受累了。左右院子里的事儿多上些心罢。”
紫竹因着岳夫人xing子好,心地好,胆子便大了几分,扶过岳夫人的手,瞅了瞅四下无人,才道:“岳夫人,奴婢心里有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可是憋在心里实在难受,因着您和我们太太jiāo好,少不得说出来请您给拿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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