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夫人见她神色正重,疑心是什么宅门秘事,便拿手指点了点她的头道:“你这丫头,平时看着聪明伶俐的,怎么这会子犯糊涂?我与你们太太再好,终究是外人,什么事不能与老太太说,偏偏拿来与我说?”
紫竹见岳夫人这般慎重,知道是她想左了,便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儿,因着是奴婢心中的猜测,又怕说了再将太太拆腾一场,因此才斗胆跟您说上一说。”
岳夫人这才放下心来:“你且说说是什么事?”
紫竹凑近岳夫人,悄声道:“太太病得蹊跷,五六个大夫瞧也瞧不好,药吃了跟没吃无二样。奴婢疑心莫不是冲撞了什么鬼神?前些日子府里头的赵姨娘因老是做梦,睡得不安稳,便请了个道士来作法,那道士说二小姐与她肚子里的公子相克,二小姐这才自请上了宏远寺祈福。奴婢瞧着二小姐这一走,赵姨娘面色红润,jīng神也越发好了起来,就疑心着……”
岳夫人一行听脸色一行变,听到这里打断她的话:“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神神鬼鬼的事儿?我就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那赵姨娘糊涂罢了,你也跟着糊涂?这神鬼之事切莫再提了。否则你们府里可不还要生一场事么?再说你们太太这般模样,可还能经得住这么拆腾么?”
紫竹听了岳夫人的话,连连点头,把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去:“奴婢原也不十分信。一场是因着二小姐那一宗事,又因着太太病的蹊跷,一时没了主意,便胡思乱想起来。您这一说,奴婢的心便定了,这话今日就烂到奴婢肚子里了。”
岳夫人点点头:“是你这个丫头忠心,也怪不得你胡乱想,只是这话切莫再往外说,可知道?每日里只管劝你们太太好生静养着……”顿了顿又问道:“前些日子我听说你们府里头的二小姐把你们太太身边的王嬷嬷关到院子好一顿打?是真是假?”
紫竹看了一眼岳夫人,心说岳先生当时就在跟前儿,您能不知道么?不过又一转念,以老太太的手段和太太护短的劲儿,再加上岳先生的脾气,岳夫人怕是不清楚其中的原由。
便在院外寻了一个gān静的长椅,请岳夫人坐下,这才细细的将那日的事儿说了。
岳夫人听完叹道:“你们府里的二小姐,原先我们在京时,也见过几面,那时候她才不过五六岁,是个瘦弱害羞胆小的。那日赏花会一见,倒是比想的qiáng了几分,在赏花会做的诗,把那王大人家的小姐都比了下去,这又是出了我的料想。今儿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我彻彻底底把人看走了眼了。都说这女大十八变,没成想变化如此之大。”
紫竹笑道:“岳夫人看走了眼不稀奇,您统共才见过我们二小姐几面?我看呀整府的主子奴才都看走了眼。要不然那王婆子敢那么硬着将狗血泼了去?”顿了顿感叹道:“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这府里的三位小姐,将来怕是这位二小姐才是真真出众的呢。”
岳夫人诧异的看了紫竹一眼,这才笑着点点头:“我就说你这丫头是个有心的。能看透这个的人,在你们府里怕是没几个了。”
紫竹笑道:“岳夫人惯会打趣奴婢。二小姐闹出那么一番大动静来,要看透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只是有些人怕是只记得二小姐往日的模样,一时丢不开罢了。”
岳夫人又点点头,两人又说了一会子闲话,见天色不早了,便嘱咐紫竹好生侍候着,等王夫人醒来就说她过两日再来,叫她好生静养之类的,紫竹含笑一一应了。
紫竹刚回到院子里不久,便听见里屋有响动,连忙轻手轻脚的打了帘,进了里屋,含笑上前道:“太太可觉得身上好些了?奴婢瞧了瞧漏刻,太太这一觉怕是睡了一个时辰呢。”
王夫人点点头,这一觉睡得极为踏实,醒来也不觉得身上乏,脑袋也极为松泛。
紫竹见状连忙上前轻轻的捏肩揉头,王夫人坐在那里思量了一会儿,又闭了眼养了一会神,摆摆手,示意紫竹停手,又吩咐她去叫了王嬷嬷进来。
紫竹连忙劝道:“太太刚好了些,还是静养一些时日罢。别被那杂事扰了心神,病qíng再起了反覆……方才太太睡着,岳夫人还来瞧您,特特的叮嘱奴婢一定叫你安心静养呢。”
王夫人听了这话,连忙道:“即是岳夫人来了,为何不叫醒我?”
紫竹回道:“是岳夫人死拉着奴婢不让呢。说本来是探病的,没的倒成了扰病的了。”
王夫人点点头:“岳夫人还说什么了?”
紫竹回道:“只jiāo待奴婢好生侍候着,叫太太安心静养,说过两日再过来探望太太。”
王夫人听了点点头,扫眼不见紫梅,心有不悦,便问道:“紫梅又哪里疯去了?”
紫竹见太太的脸色,略能猜到她心中所想,心说太太自打前几日大小姐闹的那一场,越发疑心奴才背着她偷懒耍滑了。
恭敬回道:“紫梅被大小姐叫去了,说是新做了一件衣裳,缺几个配衣裳络子,叫她过去打几根。”说着看了看天色,又道:“去了有些时候,想是快回来了,太太若是有事差她去办,奴婢这就使了小丫头去唤了她来。”顿了顿又回道:“这院子里的粗使婆子丫头们因怕淘气扰了太太的觉,我和紫梅便商量着打发了出去,左右院子里的事不多,等太太醒着的时候再gān也使得……”
王夫人微微点头,又问道:“今日院子里可有人生事?可有人给大小姐三小姐难堪?”
紫竹一一的回了:“大小姐上午下了学便在院里摆弄衣裳,三小姐因这几日不耐烦去学里,老太太便叫她自玩去,今儿一天都在院里子和丫们玩呢,没出院门……”
王夫人这才叫她前来梳洗。紫竹看了太太的脸色不停的变幻着,似是在寻思着什么,不由暗叹一声:病着了也不静心养病,偏偏在那些琐事上纠缠着,这病能快好才怪呢……即使有那小人一时得呈,还能呈过一世不成?有心多劝几句,又怕惹太太不快,便把一肚子掏心窝子的话咽了回去。
正文 第四十七章 青阳县主(一)
这一日青篱正在躲在屋里抄经书,听见杏儿柳儿喊“见过青阳县主!”心中一喜,连忙扔了笔,朝着房门跑去,与正急匆匆进房的大红衣衫撞了个满怀,两人不约而同的“哎呦”一声。把青篱撞了一个趔趄,连连退后几步才稳住身形。
青阳县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责怪道:“你那么急做什么?可是撞到哪里了?”
青篱摇摇头,笑道:“青篱听丫头们喊县主,心里高兴得很,好不容易把县主盼来了,能不急么?”
说着一边把青阳县主拉了到桌边坐下,一边倒了杯茶来,这才问出心中的疑问:“青篱瞧见县主脸色不好,可是有什么事么?”
青阳县主闻言,将手中的杯子一顿,恨声道:“还不是在山下遇个疯癫之人,本县主看中个好物件儿,正要买了来,那人硬凑上来说什么市价只值十几文的……弄得本县主物件儿也没买,又受那摊主的一番排落,气死本县主了……”说着,又咬牙恨道:“莫让本县再碰上他,否则,本县主让他瞧瞧我的手段……”
青篱听了这话,方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又一听她说的这怪人,可不是那日她遇到的那个么?便笑着道:“原来是这样的事儿,县主方才一来,把青篱吓了一跳,还以为有甚大事惹了县主不快呢。”顿了顿凑近青阳县主接着道:“县主遇到那人可是一身浅蓝衣衫,手里拿着一把扇子?”说着,拿起桌上宣纸,一摇一晃的扇着,还配着摇头晃脑的:“那人还一边做出这样的模样?”
青阳县主被青篱的样子逗乐了,娇笑一声:“可不正是!你这丫头学得这样象,莫不是也遇到他了?”
青篱便把那日在山下买桃花簪子和茶楼里的事儿说了,又惹得青阳县主一阵咯咯大笑。
笑了一阵子,起身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才道:“这些日子被宫里的娘娘们圈在宫里无聊得紧,本县主此次来就要在宏远寺中住上几天,有你这个丫头陪着,定是比在京中有趣儿得多!”
青篱闻言大喜,眉开眼笑:“县主娘娘,你是真真是菩萨心肠,事事dòng明呀,青篱正是无聊至极,想要县主陪伴呢……”
青阳县主闻言,俏脸佯作一沉,扑到她身上,就要搔她的痒痒:“胡叫什么?那“娘娘”二字也是能胡乱叫的。整日里编排本县主……”青篱被她按着不得动弹,肋下一阵一阵的痒意传来,一时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嘴里直讨饶。讨饶不得,恶从胆边生,伸出小利爪,抓向那火凤的尊肋,两人从桌边闹chuáng上,滚作一团,银铃似的笑声从客房中传出。
笑闹了好一阵子,这才停了下来。彼此看看了发丝凌乱的láng狈模样,不由扑哧一声,又笑将起来。
招了杏儿柳儿进来整整头发,展展衣衫,便重新坐在桌边闲话。
青篱本来见青阳县主独自前来,心中就有些诧异,方才不好问,这会子见她的面色微红,丹凤眼闪闪发光,并无抑郁不快,这才开口问道:“胡公子今儿没陪县主前来,可是有什么事么?”
青阳县主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去势不改,将茶杯凑到口边喝了一口,放在桌上,这才挥挥手道:“胡流风不知发哪门子的神经,一个人悄悄的出京去了。”
青篱心中一跳,莫非这胡流风与青阳县主当真是妾有意郎无qíng?心中一边思量,一边拿眼偷瞧着青阳。
青阳县主伸手重重的在她胳膊上一拍,瞪着眼道:“你那么瞧着我gān什么?”
青篱收回心思,微微组织一下措词:“胡公子许有重要的事要做,过些日子就回来也说不定……”
青阳县主挑眉一笑:“我只当你这丫头年纪小,别的事儿透,这些事一点不透呢。”说着凑近青篱上上下下细细的打量了几个来回,才了然一笑:“原来是个藏得深的……”
这句若有所指的话,让她的心里更猛烈的跳动一下,连忙笑道:“县主的话高深,青篱不明白呢。”
青阳县主娇笑道:“即是不明白,本县主便不说了。”说着扫视一圈客房:“老坐着怪没意思的,我们找些乐子来?”
青篱见她的模样不似装的,不由暗赞:青阳不亏是青阳,单这份这气度,这份通透,便叫她这个前世今生加起四十有余的人也拍马莫及,莫非这就是皇家血脉的高贵之处?可是她总觉得胡流风对这青阳县不似是那般无qíng。又何况青阳是这般不俗的人物呢,怎么形容她呢,青篱思量半天,才想起一句不甚适合,却又足以能形容青阳的话来:明明是个qiáng人,偏作一副熊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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