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竹马是太孙_顾了之【完结】(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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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允说的恰好是杜才寅的事:“主子,您说得不错,杜老爷与杜员外郎没道理通敌叛国,倒是属下似乎猜到杜才寅呈上那份伪供,栽赃陷害的动机了。”

  “你说。”

  “此人十二年前考中进士,原本理该仕途坦dàng,谁想还未走马上任便牵连进了一桩命案。被害的是京城茗香坊的一名歌jì,据传杜才寅要人家身子,那姑娘抵死不从,他便一时失手闹出了人命。不过死了个歌jì,原本是很容易将事qíng压下去的,但偏偏杜才寅那时方及考中进士,正是上头考察他的时候,出了这等事,京官便做不成了,能被配到凉州为官也已是给了杜家面子。”

  湛明珩点点头:“此事我从前便有耳闻,可是里头还有隐qíng?”

  “有。”湛允的神色愈发严肃起来,“此为众人知晓的qíng形,但属下此次重新查探一番,却发现,什么茗香坊,什么歌jì,什么命案,皆是子虚乌有的。杜才寅没犯过那等事,是吃了冤枉亏了。”

  湛明珩蹙起眉来:“你的意思是,或可能是杜家不知出于何故要舍弃这名嫡长子,因而杜撰了桩子虚乌有的命案。而杜才寅多年来始终怀恨在心,此番自己下了狱,便要家里人与他陪葬?”

  湛允点点头:“属下是这样猜的。可属下想不通,杜才寅是杜家嫡长子,十八岁便考中进士,才学理应不差,原本也该顺当入仕的……杜家何以舍弃他?”

  湛明珩紧蹙着眉头,烦闷地吁出一口气来。

  良久的沉寂后,一旁的纳兰峥咬了咬唇,忽然道:“倘使杜才寅的确杀了人,但杀的却不是什么茗香坊的歌jì呢?”

  第53章 初cháo

  湛明珩与湛允齐齐看向她,眼色疑问。

  纳兰峥的指腹来回摩挲着袖纹,默了许久才下了决心道:“杜才寅杀的或是公仪府的四姑娘,公仪珠。”

  两人神色俱都一变,随即相视一眼。

  湛明珩先问:“洄洄,你如何会生此怀疑?”

  纳兰峥已在心底斟酌好了说法,答道:“我方才去牢里探望长姐,她与我说,长姐夫是清白的,杜才寅此人绝非善类,早年就沾染过人命,便是那公仪府早亡的四姑娘。”她说及此处一顿,“此事理当为家族密辛,长姐也是偶然听闻,若非到了这节骨眼绝不会往外说。当然,陈年旧事的,也不确切就是了。”

  纳兰峥只有这么说了。湛明珩在查案,她不能知qíng不报,可她毕竟只心存怀疑,不敢笃定杜才寅便是凶手,因而说了“不确切”。至于她的身份,事出紧急,她哪里做得准备道明,只好暂且推给长姐。

  湛允听罢想了想,道:“主子,纳兰小姐此言并非没有道理。此前您命我去查公仪小姐的案子,但属下死活找不着一星半点线索,彼时您猜是被谁人刻意处理掩藏了,如今可不恰好对上?杜才寅的确也在当年的宴客名单里。”

  纳兰峥闻言一愣,湛明珩查她……不,查公仪珠做什么?只是方及要问却想通了。此前她被请去圆祖母临终遗愿,后来哭了一通,凭湛明珩的xing子,虽答应了不问她,却怎么也得查查吧。

  她就不与他动气了,毕竟他也是关切她。

  湛明珩思量一番蹙眉道:“公仪珠是十三年前chūn夜死的,但杜才寅却在此后照常科考,直至第二年得了进士名头才被送往凉州……”他说及此停了停,“如此反而说得通。”

  湛允点头以示赞同:“倘使他在公仪小姐死后立刻远走,便会叫人生疑,如此安稳地过上一年才可谓明智之举。这样说来,或是有人在保他了,他却为何心生怨气,倒打一耙?”

  他说罢就见主子搁了茶盏,起身道:“备车,我亲自审他。”

  纳兰峥也跟着站了起来,严肃问:“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湛明珩自然回绝了,关押杜才寅的并非一般牢狱,莫说那里头异常污秽杂乱,光审讯犯人的场面便血腥残bào,绝不是她该看的。

  纳兰峥极力坚持,眼看嘴皮子都磨破了他也不答应,只得不与他严肃说理了,换了个法子,死乞白赖抱住了他胳膊。一副他若不带她,有本事就甩开她的样子。如果他舍得的话。

  湛明珩没法,心道这妮子无赖起来也是颇有一番功夫,若非事态紧急必然要好好磨她一顿,但现下没时辰瞎闹,只好捎上她,叮嘱她一会儿只可在他身后。

  她点头应了,在路上顺带说明了长姐的事。湛明珩便立刻安排人去接了纳兰汀回国公府,竟是说,如此也算省了他一桩事,他原本还打算买通了医官,叫她长姐来个假孕的。

  纳兰峥真被他这胆子给吓得后怕。

  牢房的狱卒见太孙光驾,自然预备好生招待一番,但湛明珩没这心思,也不要那些人备什么好椅子,只叫他们将里头整顿gān净些,免得吓着了纳兰峥。又给她披戴好幂篱,从头到脚遮了个严实,这才往里去。

  牢房已被匆匆处理了一番,但血腥气与铁锈味一时去不掉,纳兰峥进到里头便皱了皱鼻子,隔着面黑纱也几yù作呕,却是不敢表露分毫,怕湛明珩立刻将她撵出去。

  她跟在后头落了座,并不东张西望。这酷刑场面的确可怖,反正她也认不得杜才寅面孔,想知道的用听便够了。

  晦暗非常的牢房里点了火烛,然那火苗突突地跳,时明时灭的,反不过将此地衬得更yīn森。狱卒给吊在刑具上的杜才寅泼了桶盐水,将他弄醒了,道:“太孙殿下亲自来问你话,老实着些!”

  杜才寅那身囚衣都被血水浸透了,面目狰狞地“嘶嘶”直抽气,听见太孙来了却放声大笑起来,失心疯了似的。

  湛明珩不愿làng费口舌,开门见山道:“杜才寅,十三年前公仪府四小姐落水溺亡,此事与你可有gān系?”

  杜才寅只顾盯着他笑,笑够了才答:“此话殿下如何来问我,该问您九泉之下的父亲才是。”说罢继续笑。

  纳兰峥眉心一跳。

  一旁的狱卒一铜鞭抽打下去:“你这贼子死到临头还敢胡言!”

  湛明珩稍一蹙眉,淡淡道:“不必打了,你们先下去。”

  杜才寅“呸”一声吐了口血沫子,眼看狱卒们都退下了才说:“殿下支走他们做什么,可是替您父亲心虚了?”

  他岂会与个阶下囚议论亡故的父亲,只冷冷地道:“说。”

  “殿下既能查到我头上,如何会不知晓,当年陛下曾预备将公仪小姐许配给太子作继妃,但您父亲对您早逝的母亲一往qíng深,为此竟抗旨不从……”他说及此似乎觉得好笑,颇是轻蔑地冷哼一声,“是啊,您该猜到了的……当年我杜家曾是太子一系的暗桩,我受太子指使去玷污公仪小姐的身子,原本没想要她命的……但我的确喝上头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公仪府也非小门小户,便当夜宾客众多,qíng形杂乱,却岂可能容我一个外男随意出入内院……若非太子派人暗中替我开道,支走旁人,我如何近得那园子?”

  纳兰峥呼吸一紧,掩在幂篱内的手都颤了起来,后背似乎淋淋漓漓下了层冷汗。

  湛明珩一动不动坐在那里,浑身的线条俱都绷紧了。指关节被捏响的动静十分清晰,纳兰峥觉得,便是他此刻上前一刀结果了杜才寅,她也一点不会意外。但他只是毫无平仄地道:“此事是谁人jiāo代于你的。”

  “自然是杜老爷子。”杜才寅不称呼那人为“父亲”,冷笑一声道,“他老人家说,太子承诺,一旦我办成此事,但凡考中进士便可前程似锦。我有什么不愿的……仕途,美人,都有了……!”

  他说及此深吸一口气:“可后来呢?我失手杀了公仪珠,太子便出尔反尔,称未曾有过此等荒唐言论,甚至有意治杜家的罪……我那怕死的父亲便牺牲了他儿子的前程,恳请太子放杜家一马,主动要求将我发配边关,以此息事宁人,转头就去培养我的好二弟……杜才龄那狗东西!他如今的一切本该是我的……”

  湛明珩听到这里也算明白了。杜才寅已没必要再审,他的动机一目了然,现下便是报了必死决心要拖家中人与他陪葬,恐怕一时不可能改口。

  他站起来,笑一声道:“杜才寅,凭你的脑袋,恐怕还卖不了国,也伪造不出那些信件……我知你不怕死,也不会拿死痛快了你。你会一直活着,活到你肯说出,你背后究竟还有何人,活到你亲眼看见,你父亲与你二弟沉冤昭雪。”说罢牵了纳兰峥转头出去。

  他的步子太大了,纳兰峥被他牵着走,只觉脚下虚浮,似有些难以平稳,待到阶下便是一个踉跄。湛明珩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qíng绪失控,走得太快了些,忙扭头看她是否有事,这才发现她幂篱下的脸惨白,额头冷汗涔涔。

  他心内一紧,揽了她疾步向外走,一面问:“可是被那刑具吓着了?我与你说了不要跟来的。”

  纳兰峥浑身的重量都jiāo托于他,一点气力也使不上,也不知怎么了,竟被杜才寅那些话激得头晕目眩,连带小腹也一阵阵地坠痛。

  湛明珩眼见她连还嘴的力气都没有,忙打横抱起了她,一面吩咐湛允:“回承乾宫,宣太医来。”

  纳兰峥靠在他怀里,脑袋却还一遍遍过着方才听见的话,忽然揪了他的衣襟,勉力道:“太子殿下不会做这等事的,是不是?”

  湛明珩将她抱上马车,摘了她的幂篱,一面替她拭汗一面皱眉道:“你这时候还管这些做什么,公仪珠的案子与你究竟有何紧要?”

  她的小腹太疼了,几乎都要疼出泪来,却还执拗地道:“你告诉我,太子殿下不会做这等事的……是不是?”

  他拿她没法子,只得道:“父亲软弱了一辈子,只为母亲违抗过一次圣意,便是那桩婚事,杜才寅说的前半是真。但父亲绝不会那么做,这其中必然还有隐qíng,且是连杜才寅甚至杜老爷也不知晓的。”

  纳兰峥这才点点头,竟不知为何哭了:“我知道不会的,不会的……”她浑身一阵阵冒虚汗,意识都不清了,只攥着湛明珩的衣襟一遍遍重复这句话。

  她的确是难受得没法思量那些事了,实则方才身在牢房就有了不适,只是一直忍耐,以为出了外头便会好,可如今小腹的疼痛竟丝毫不减轻,身子反是愈发地软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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