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明明白白地帮霍茴说话了,燕鸽见他竟然在老师面前供出自己,心凉了半截。
她只有咬死口风不肯承认,“和我没关系,不是我写的!”
霍茴把希望放在了班主任的身上,“老师,这个信纸只有楼下文具店有卖,去问一声不就知道了么?”
燕鸽脸色煞白,买信纸的时候完全没想到霍茴会这样牙尖嘴利,拿住这件事不肯放过。从前她不都是闷不做声吃暗亏的么……
班主任见燕鸽变了脸色,便明白事qíng确如霍茴所说,放下心来,“霍茴,既然不是你写的,你先回教室吧。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学习。”
一副事qíng到此为止,不愿深究的模样。
霍茴却不走,“老师,这件事我想弄清楚原委,追究责任。”
燕鸽言辞犀利,“你还想追究什么责任,不就是一封信吗。本来你就整天眉来眼去的。”
霍茴一副“您看”的表qíng,班主任顿时有点下不来台。
她是有点想要包庇燕鸽的。这件事说白了就是小孩子不懂事,燕鸽的家长逢年过节都到她家去探望,她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去深究。
霍茴是学校重点保护的尖子生不假,她考上B大自己也能收一笔奖金,所以平时对她额外照顾。可这又和燕鸽不同,燕鸽属于父母与她有私jiāo……
班主任将语气放柔和,哄到,“你先回去,我私下和她说。”
秦川也拉了一下她的校服,示意她不要再追究了,先出去再说。
霍茴这次却是生了反骨一样,想和眼前所有人作对,她知道班主任的心思,此刻是不想再容忍燕鸽继续刁钻任xing下去,再伤害自己了。
“老师,您再这样包庇她,我只能去找主任,找校长反映qíng况了。班里的同学都用眼睛看着呢,今天的事要是不查个明白,以后我怎么继续学习?”
班主任被她反驳得有些恼火,这些话有点威胁的意味了,她不悦道,“那你想怎样,早恋这种事儿一般都请家长。你们三个,三方家长都过来,这事儿就给你们解决,查清。不然人家爸妈都来了,跟谁摊开了说去?”
办公室是开放的,十几个班的班主任一起办公。此刻没课的老师已经都抬头往这边看了,也有人露出不赞赏的表qíng。
霍茴的qíng况,全校老师都知道, 毕竟她的成绩摆在那里。
燕鸽的qíng况,大家也都了解一些,家里花了钱将她送进重点班的,恐怕平时也没少孝敬好处。
今天这事儿,就是手心对上手背儿,换哪个老师来都不好解决的。除非霍茴让步。
霍茴也看出了老师的态度,心顿时冷到了极点。
燕鸽见班主任偏袒自己,背对着老师朝霍茴露出一个挑衅、鄙夷的表qíng,“老师,我爸妈有时间,随时能来。”
霍茴的爸妈却来不了了。
霍茴的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却死咬着嘴唇不肯说出声。
秦川看着霍茴这副模样,心里是不好受的,可对方是老师他们又能说什么呢?只好伸出手拉霍茴,“走吧,回教室。”
燕鸽又讽刺,“拉拉扯扯,不怪别人都说你风骚。”
班主任回头瞪了她一眼,“你管好你自己吧!”你爸妈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偌大个办公室里,不会有人替自己说话了。霍茴知道,这件事就算去找主任,找校长,也是一样的答复,一句“找家长”就能将她堵回去。
她的价值就是好好考大学,考上B大替母校争光,替母校赚声誉。其余的,多一点要求都是自找麻烦,不自量力。
霍茴和秦川回到教室,全班的同学都安安静静地,看着霍茴哭着把书本一件件装进书包。一向坚qiáng硬气的班长第一次在人前哭。
以往别人明里暗里讽刺她的时候,她都没有哭过。
大家其实心里都不好受,都是十八岁的年轻人,正值青chūn年华,肆意发表观点外露qíng绪的时候没想到将人伤害到极致的后果会如何。可当着后果赤luǒluǒ摆在眼前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过分。
可即便发现了自己过分,又有谁会主动承认自己错了呢?别人都没去主动承认,老师也没有为霍茴伸张正义,有谁会傻兮兮站出来对霍茴说一句“我错了,他们也错了”呢?
但凡有一个人站出来,难保第二天,他就变成了第二个霍茴。
秦川就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当霍茴遭受排挤非议甚至不白之冤时,才怯懦了一步。然而仅仅就是一步,让他和霍茴之间拉开了再也无法填补的距离。
H市的冬天异常寒冷,霍茴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走廊里她与从办公室出来的燕鸽、班主任狭路相逢。燕鸽依旧是高傲的,鄙夷的表qíng,班主任眼神里是闪烁不清的劝告。
霍茴一下子迷茫了,有些分不清这个世界的好与坏,从前建立起的游戏规则顷刻间坍塌了。
这就是家长和老师的作用,当一个人与同伴的价值观发生对撞,对自己产生怀疑和对未来产生迷茫时,她的生命里就必须出现一个向导。
现在,霍茴没有办法找到这样一个向导。
她毫不犹豫地走下楼梯,想离开这所学校,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哭泣。
偌大的校园里,茫茫的白雪下,霍茴一个人用背影填满了整块cao场,三年四班的同学们都朝窗外张望,看着那串长长的脚印,和那个孤单的背影消失不见。
霍茴以为自己是孤立无援的,直到她远远看见学校大门外站着两个年轻人。
个子矮的那个追着个子高的打闹,个子高的那个把个子矮一点的摁到墙边禁锢住……两个人有说有笑,那份自然流露的欢愉和快乐甚至感染了刚刚还在哭泣的霍茴,像一缕阳光照进了封闭的世界。
只看了一会儿,霍茴就顺着甬道走出校门,朝那两个人相反的方向去,告别了这短暂的感动。然而当她刚刚转过身,就被其中一个年轻人叫住——
“霍茴?!!”
霍茴倏地转身,看见那个叫住自己的人掀开厚厚的毛线帽,露出熟悉的面孔来。
那是她的哥哥,霍姜。
前一秒她还被所有人欺负,被全世界孤立,后一秒她一年多未见的哥哥就出现在她的眼前,有如天降。
远远的,霍茴看见霍姜朝她伸出双手,作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下意识地,霍茴甩下肩上的书包,朝那个宽大的怀抱跑去。
霍姜接住霍茴转了两圈后才发现,霍茴红着眼眶。
第43章 撒泼
霍姜在路边摊买了三份烤冷面,带着霍茴和杨靖炤一起回酒店。
霍茴看见哥哥,这份惊喜让她的心qíng好了一半。又吃了香喷喷的烤冷面,剩下的一半yīn霾又走了七七八八。等到了酒店前台,见两位哥哥竟然给她开套房来住,立刻脸上带笑,就差欢呼雀跃了。
霍茴和杨靖炤相视而笑,彼此心里有数,都道霍茴到底还是个小女孩,太好哄了。
等进了房间,霍茴一猛子扑到chuáng上,揪着软绵绵的被子把脸埋了进去,“这真是五星级酒店吗?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你一定是发大财了!”
霍姜点头,“嗯,是发大财了。但你也不能这么没规矩,脱鞋了么?”说完上前去扯她。
霍茴此时只剩赖皮,撒着娇死也不肯起来,“你不知道我宿舍的chuáng板有多硬,家离得又远,我已经好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chuáng了……啊……真的是五星级吗!?”
霍姜生怕杨靖炤会觉得她没教养,只得回头和杨靖炤澄清,“她只是在我面前才这样……有点没大没小。”完全忘了自己确实没比霍茴大多少。
杨靖炤从小没有弟妹在跟前长大,此刻觉得有个妹妹很有趣,耐心解释道,“是不是五星级,你数一下枕头就知道了。”
“数枕头?”霍姜和霍茴都头一次听见这个说法。
杨靖炤点头道,“嗯,摆出来的枕头越多,酒店的星级越高。”
霍姜和霍茴同时默默记下,然后三个人一起数枕头……
等霍茴的心qíng“调试”完毕,才想起正式认识哥哥带回来的这位朋友。
霍姜拉过杨靖炤,一本正经地介绍道,“从今以后,这位就是你大嫂了!”
霍茴对杨靖炤印象不错,又想起白天在校门口看见他们俩亲昵地打闹,还以为这是个玩笑,便跟着哥哥一起调侃地叫了句“嫂子”。
杨靖炤:“嗯。”
房间里气氛就不对了,兄妹俩都没想到杨靖炤竟然应得如此gān脆。
没等霍茴起疑,霍姜就转移了话题,“哥带你去吃好吃的,你杨哥请客,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霍茴这才知道,眼前这位要叫“杨哥”。
三个人到了餐厅,自然又是分店经理安排打点一切,霍茴这才知道眼前这位“嫂子”竟然就是前不久在微博上为自己撑腰的“杨公子”。想起刚刚他教自己数枕头的事,才觉得自己有些丢脸,悄悄吐了舌头。
霍姜伸手去戳她额头。
杨靖炤把兄妹俩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有些羡慕。
霍姜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怕他又玻璃心,连忙扯开了话题,说起学校里燕鸽冒充霍茴写qíng书的事,该怎样处理。
这件事不难查。就像霍茴说的,只要带着燕鸽到文具店问一问就知道了。
然而难办的是,查到之后又怎样?这件事往严重了说,叫栽赃诬陷品德败坏,往小了说就是年轻人不懂事搞了个恶作剧。再严重的过错,学校也可以只是小惩大诫,而后该怎样还怎样。更有甚者,学校和仗势欺人的学生沆瀣一气,竟然以霍茴家长不能到场的借口拒绝深究,这不是摆明了让霍茴有委屈憋着么?
根本问题不解决,霍茴还是会被人排斥。
当初梁子玉以势压人,霍姜都没当回事儿,可这次却真动怒了。
他气的不是那个rǔ臭未gān的燕鸽,说穿了那不过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姑娘罢了,总有一天得到教训就会学乖。他气的,是纵容燕鸽的父母,和知qíng不报的老师。
霍茴看着霍姜脸色不好看,也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应该还可以再忍忍,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哥哥。他一个二十出头没有背景靠山的年轻人,又能怎么样呢?
她反倒安慰霍姜,“我已经没事儿了,还是别在意了。”
霍姜怎么能不在意,霍茴正念高三,还有六个月就高考了!上辈子因为秦川那档子事儿耽误了霍茴一次,这辈子好不容易霍茴把秦川这事儿想明白了,难道还要耽误在燕鸽身上吗?
52书库推荐浏览: 邀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