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八月间,李凤儿出宫已经有快两个月了,外边灾qíng严重到便是在府里也能听到许多人家卖儿卖女的风声,更有一些中等人家为此弄的破落下来。
严承悦出去几次,每次回来面色都严家的沉重几分,李鸾儿猜着朝中大约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问了几次严承悦才与她说起,竟是蝗灾都延续到了关外,鞑子那里许多糙原牧场都受了灾,一时间也活的很是艰难,叩边的次数越发的多了起来,可边关将士眼瞧着就要断粮了,若是长此以往,说不得鞑子就能攻破山海关,关内不只百姓,就是京城里也要遭殃的。
官家这才重视起来,开始每日上朝理政,叫大臣们想法子解决,可事qíng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哪里是一两个大臣就能解决好的,为着这事,官家也着急上火,已经罢了好几个大臣的官职。
李鸾儿听了也跟着着了几日的急,李凤儿听说后好几日闷闷不乐,李鸾儿qíng知她是在担心官家,虽然官家有些风流成xing,好多事qíng上都有些对不住李凤儿,可到底是李凤儿原满心满眼恋着的人,一时又怎么甩得开,李鸾儿也只能由着她,并没有规劝。
顾大娘子每日照顾孩子,除此就是担忧李chūn,李鸾儿倒是劝了几句,只说以李chūn的能耐必不会出事的,就是边关没了粮食,李chūn也能寻着吃食,更是将原来他们一家在凤凰县时家中断了炊,李chūn都能拿野菜等物做出美味饭菜的事qíng讲给顾大娘子听。
她原是安抚顾大娘子的,哪知道顾大娘子听了竟心疼的哭了起来,拉着李鸾儿的手只说原没想到她家相公以前日子过的那样苦,如今听了她都觉得难受。
对此,李鸾儿只能用无语表示。
倒是金夫人显见得经历多了,心态也平和,不管外边如何闹腾,她都一心安然度日,没有一丁点的担忧。
便在李鸾儿一家各怀心事的时候,却不知京城一个不起眼的食馆后院中,身穿蓝袍面色端正的中年男子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他身材瘦削,书生袍穿在他身上更显的宽大,似是飘飘dàngdàng的,越加显的他似是瘦到皮包骨头。
他以后叩着桌面,桌上放着的茶水都有些跳动起来。
“王三。”
中年男子轻声唤了一句,立刻就有一个身形高大面相憨厚的青年站了出来:“玉先生。”
这位姓玉的先生笑了一声:“主子的地盘上人口稀少,缺乏各色能人,这次旱灾咱们用粮食吸引了大量流民前去,如今日机成熟,也该到咱们显能耐的时候了。”
王三也笑了起来:“一切但凭先生吩咐。”
玉先生瘦长的食指在桌面上划过,思量半晌,拿手指沾了些茶水在红漆桌面上画了起来,一边画,他一边批着对王三吩咐:“京城大门关闭良久,许多流民没了活路,到了今日,心中对于官家的怨恨已经积累够了,我着人买通了九门提督手下的人,几个看守城门的也是主子的人,于咱们行事有利。”
王三点头:“先生说的是,主子气度能力比龙椅上那位不知道qiáng多少,都是太祖的血脉,凭什么叫他坐拥天下。”
玉先生勾唇一笑:“后日会有一场日食,正是咱们动手的好时机,我叫人在城外引起乱子,到时候,你去寻了咱们的人打开城门,将流民引进京城,宫里那边,老主子也留下人手,咱们里应外合……”
说到这里,玉先生双后一合,大笑起来。
王三也跟着笑:“到得那时候,咱们迎主子进京,先生你就是宰相,俺当个将军,帮主子镇守边关。”
两人又商议一番才各自去忙。
同一日,入夜时分,李鸾儿洗过澡,叫瑞珠帮她拿毛巾将头发拧gān,打开窗户看看外边天色,又拿了本书看了一会儿,却不见严承悦的身影,李鸾儿有些担忧,便出去寻找,寻了好些时候才在后花园的桂树下找着严承悦。
彼时严承悦坐在桂树下,举目看天,整个人就如一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李鸾儿轻手轻脚的过去,想要在严承悦身旁的石墩上坐下,可不等她挨上石墩,就听严承悦轻声道:“石头上凉,你多少垫些东西。”
说话间,严承悦拍拍轮椅宽大的扶手,从中拿出一块棉垫子递给李鸾儿。
李鸾儿笑着接过铺上,再小心坐下,一手按在轮椅扶手上,一手握了严承悦的手:“今日怎么了?天下可有什么稀罕事qíng?是月宫吴刚砍树累了,还是玉帝哪个女儿又下凡了?”
她这话说的俏皮,严承悦都笑了:“我观天象,后日怕有日食,你也知今年大灾,若是日食一起,难保不会有人拿着做文章,轻的是官家无德天降惩罚,官家必要下罪已诏,重的,说不得有大变动……”
“日食?”
李鸾儿明白日食于古代代表什么,在现代的时候,日食不过是一种天文现象,可在古代日食可是叫不知道多少帝王头疼的东西。
再加上今年确实旱qíng严重,指不定因着日食闹出什么乱子来。
严承悦重重点头:“我已演算多次,怕是错不了的。”
李鸾儿更是吃惊:“你真是厉害呢,连日食都能算出来,你怎么算的?”
严承悦摇头苦笑,还以为李鸾儿是惧怕日食,却原来,她不过是惊异于自己如何准确的演算日食之期而已。L
☆、第三九一章 乱起
“罢,罢。”
李鸾儿摆摆手:“你便是告诉我我也不懂,没的叫人心烦,还是别说了。”
说完这句话,李鸾儿起身推着严承悦往回走:“夜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儿我叫周叔jiāo待下去,叫家里人都准备起来,另外,再jiāo待人去老宅送个信去。”
严承悦点头,带着几分忧愁:“*可抗,天灾不可拒,咱们只能尽量保全自己了。”
李鸾儿虽然说的简单,可心里却是万分沉重的。
她对于日食有着天然的抗拒和害怕,盖因末世之初也是因为一场日全食引起的,当时,李鸾儿还兴致勃勃的邀好友一起观看,结果日食之后她的好友便再也没有醒过来,一场日食引发天地动乱,她也陡然从天堂掉到地狱。
推着严承悦进了屋,李鸾儿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又惊又怕,总感觉后日的日食怕极不简单,说不得会有什么大的乱子一样。
越想,她越是惊心,连眼皮子都跳了起来,可她看严承悦脸色也不好,并不敢将自己的忧心说出来,只是笑着和严承悦说了几句话,两人便各自安歇。
第二日,李鸾儿一早醒来,便去寻了金夫人,将严承悦的推测讲了出来。
金夫人听了也是满面沉重:“如此怕是不好,你叫承悦将府门加固,巡查的人也要多一些,另外,告诉众人,从明儿起不许开府门,再不许有一人进出。”
李鸾儿听的直点头,金夫人又道:“这事还是别与凤儿和你嫂子说了,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处。倒是叫她们也跟着担惊受怕的。”
李鸾儿也应了一声,之后就和严承悦商量怎样增加府中的防卫力量。
周管事也派人去老宅子里通传了一声,别说,老宅中上到严老将军下到严承憬小兄弟们,个个都对严承悦的推测没有任何的疑虑,全都相信之极。
等到周管事派的人回来报信,李鸾儿倒是好奇起来。后来一想也明白了。严承悦断腿之前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子,也称得上年轻辈的第一公子,不知道多少人推祟他。若是没有几分才学怎么可能做得到,想来,严家人也都知道他的本事,虽然对他态度各异。可对于他的才学却是没有一个人置疑的。
如此一想,李鸾儿对于自家相公这样的博学也有几分得意。这几分得意将原来的担忧也冲淡了一些,等到吃午饭的时候很是多吃了一些。
这一日,严承悦忙着布防,严家老宅里严老将军也亲自出面将跟着他的那些老兵都寻了出来。将整个老宅布置的固若金汤。
等到了日食这一日,李鸾儿更是起了个大早,哼着小曲寻了透明的琉璃。往上面涂了些墨水,制作了好几片墨片子。送给金夫人几片,她和严承悦更是各持几片,只说是用来观看日食的。
严承悦笑着收下她的礼物,倒是金夫人一脸嫌弃的样子,虽说也收下那些墨片,可还是指着李鸾儿批评了几句:“你啊,尽知道làng费,不过是看日食罢了,何至于此。”
李鸾儿有些委屈的撅撅嘴:“夫人,若不用这个看,可用哪个?难道叫咱们直接去瞧太阳,那可是要把眼睛给弄坏的。”
“唉!”金夫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傻不傻,你拿一盆水,里面弄些墨放到太阳底下便能瞧,还用这个,仰头探脑的又累又费力,何苦来哉。”
呃……
李鸾儿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倒是真没想到这个,深觉自己很不该低看古人的智慧。
金夫人看她这副样子,开怀大笑:“得了,你也是一番好心,我也不说你了。”
两人正说话间,却听外边敲盆敲锣的吵嚷上了,同时就听不少人大喊着:“天狗食日了,天狗食日了……”
李鸾儿一惊站了起来,才要往外走就被金夫人拽住:“你做甚?”
李鸾儿急道:“我出去瞧瞧承悦,也不知道他现在gān嘛。”
“外边乱的紧,你身子又重出去做什么,没的嗑着碰着了要寻哪一个,安安生生在这儿呆着。”金夫人训了李鸾儿几句,将她弄的那墨片子拿出来塞到李鸾儿手里:“要是呆的无聊,跟我到院中瞧瞧。”
李鸾儿无法,只得跟着金夫人到了院子里,两人拿了涂好的墨片迎着太阳瞧去,却见现在太阳的右下角有一小片yīn影,这片yīn影渐渐上移,越发遮住太阳,天也渐渐黑沉下去。
却在这时,一人急匆匆跑进金夫人院中,拽了李鸾儿急道:“姐姐,这……天狗食日。”
李鸾儿笑了笑,拉住来人往手里塞了墨片:“是呢,倒是稀罕,凤儿你也瞧瞧。”
李凤儿更急:“我……不瞧了,我想要回宫。”
李鸾儿将墨片收起,转身认真的盯着李凤儿,金夫人也转过身去看:“凤儿你胡说什么,这种时候你怎么进宫?”
“我,我担心官家。”李凤儿眉眼间都带着焦急担忧:“那样大的灾qíng他怕是心里很烦,如今又有天狗食日的天象,官家还不知道如何愁苦呢,我……若是在宫里还能和他说说话,能开解开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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