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裴大娘子这一辈上先只得了三个女儿,后来虽然裴夫人生了儿子,可那个小子才多大点年纪,指望他读书上进还不知道到哪时呢。
而裴大娘子的夫婿于子然却是举人出身,如今若是能考中进门便也能抬举裴家一番,除却这个,裴大娘子自然便更加关心自身,若是于子然能中进士的话,凭着他叔叔于希的关系,只要于子然不是那种特别没出息的,必然能平步青云,到时候,裴大娘子便不再只是商户家的大娘子,而有可能成为官太太,甚至还有可能成为诰命夫人。
就是为着这个,裴大娘子也极度关心于子然到底有没有上榜。
裴大娘子一到窗前,顾歆也跟着过去,探着脑袋寻找她哥哥顾茗和未婚夫邢志的身影,相比较裴大娘子,顾歆却是更加紧张,裴大娘子只她夫君一人参加科考,顾歆却是哥哥与未成亲的夫婿一起参加科考,她担忧两个人,自然更为关心。
眼瞧着几个衙役出来将榜单高高挂起,好些人挤到近前去寻找自己的名字,有些仆役也给主家看榜,不待一刻便有人高呼中了中了,乐的手舞足蹈大有疯颠之势,也有人垂头丧气的退身而出,更有人痛哭失声,有人受不得刺激一下子昏死过去。
李鸾儿眼瞧着几个高高壮壮的家丁将一个长的清俊的年轻人绑了便要带走,那年轻人高呼:“慢着,慢着,小生已经成亲了,如今有妻有子,不能绑啊……”
早有人看的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便将那份紧张的气氛冲散了许多。
“这人倒也是个好的。”顾歆瞧了也笑了起来:“瞧着那几个家丁的穿着,他们主家必然非富即贵,这书生不慕权贵先喊出有妻儿,倒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徒。”
李鸾儿也跟着笑:“这倒也未必,你不认得他,我倒是认得的。”
“哦?”裴大娘子勾眉浅笑,眼中的好奇却怎么都叫人忽视不得。
“这个人我是认得的。”李鸾儿指指那个清俊后生:“他出身寒门,读书上倒是有些本事的,考中举人之后被王次辅的女儿瞧中,王次辅瞧他也有些能为,便招他为婿,你想想,他是王次辅的女婿,又如何敢被人榜下捉了去?再者,又有谁家敢与王次辅抢女婿,不说什么富贵人家,便是京城里的皇室王爷怕都没那份胆量吧。”
李鸾儿这句话倒叫顾歆想起那个黑面王嘉来,顿时吓的缩了缩脖子:“反正我是不敢的。”
“你也就那点出息。”李鸾儿白她一眼又笑了起来:“王次辅长的黑了些,不过他的女儿却很白净,只身材高大了些,长的壮实了些,又有几分力气,将她夫婿压制的抬不起头来,他又哪里有胆子敢出什么差错。”
一句话说的顾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却在这个时候,那放了王次辅女婿的家丁又捉了个同样年轻俊秀的后生,这次是妥妥的绑走了。
“啊,是邢志。”
突然,顾歆高呼一声,三人一起看下去,却见邢志一身青衣挤到榜前正寻自己的名字,顾歆紧张的呼吸都沉重几分,李鸾儿自然感觉出来,握了她的手轻声道:“放心,邢志读书上很有天分,这次必中的。”
李鸾儿的声音才落,便听到人群中欢呼声起,好几个年轻的举子都在恭喜邢志,看起来,邢志必然榜上有名。L
☆、第四五零章 亲事
“邢大哥中了,中了……”
顾歆比谁都先瞧出邢志中了进士,不由的欢呼雀跃,搂了李鸾儿不住的叫着。
“恭喜。”裴大娘子笑着上前道了声贺,却见顾歆一指楼下:“我哥哥,我哥哥也中了。”
却原来是邢志瞧见了顾茗的名字正跟顾茗道贺,顾歆眼尖的瞧见,心里乐开了花,她比谁都盼望顾茗能考中进士。
顾家是江南的大商户,虽然如今顾大爷没了,可顾家的富足却不是常人能想得到的,顾歆不缺吃喝穿戴,唯缺的便是个名头,她和邢志早先定了婚,只邢家不管怎么说都是官身,比商户要qiáng了不晓得多少,邢志的大嫂娘家出身翰林,也是难得的清贵之家,顾歆怕她带着商户之女的名头嫁到邢家会被瞧不起,会被邢家大嫂压的抬不起头来。
可如今顾茗考中了贡士,只要殿试上举止得当没有发挥失常进士便是明摆着的,那顾家就相当于改换了门庭,一举成为官身,顾歆出门做客都有了官家娘子的名头,以后再不怕被人鄙夷瞧不起。
见顾歆这么高兴,裴大娘子不由有几分黯然。
同样的,裴大娘子也是商家娘子出身,她也急需改换名头的。
李鸾儿恭喜了顾歆,由着顾歆在一旁疯了似的欢喜,拉了裴大娘子站在窗边朝下望,她眼尖的紧,只几下子就看到了正往人群中挤的于子然。
李鸾儿指给裴大娘子瞧,又道:“我刚才看到于兄的贴身侍从已经进去看榜了,说不得一会儿便有喜讯传来呢。”
裴大娘子点头,脸上虽带着笑,可心中却极为紧张。李鸾儿拉了拉她的手,发现她手心竟然都是汗水。
李鸾儿能够理解裴大娘子的心qíng,凭是谁家的至亲参加科考,怕是一家子都不会镇定的,便是她,若是李富参加chūn闱,恐她也会跟着提心吊胆吧。
李鸾儿这厢才陪着裴大娘子朝下张望。就听到外边传来敲门声。又见顾歆高兴的去开门,她便回头瞧了一眼,就见包厢的门打开。顾茗跟邢志施施然进来。
顾茗一进门便道:“刚才看到家中的车夫,想来妹子必然过来瞧热闹,没想到严少奶奶和于太太也在,倒是失礼了。”
李顾两家是通家之好。于子然和顾茗关系也不错,裴大娘子倒也见过顾茗和邢志几面。倒也没有什么尴尬,李鸾儿走了几步笑道:“还没恭喜两位金榜高中呢。”
顾茗瞧瞧邢志,眼中都带着笑:“邢志中了第十一名,我却在五十六名。他比我考的好多了。”
邢志赶紧谦虚了几句:“哪里,哪里,殿试未举行。官家未点名,凭是谁也不敢说自己真正高中了。”
邢志这话音才落。便听裴大娘子高声道:“夫君中了,夫君中了。”
一时众人心中欢喜,也都过来恭喜裴大娘子,顾茗出去一遭,没一会儿便见于子然也跟着进了屋。
几个人又相继见过礼便要落座,李鸾儿却是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们:“怎么?你们全都中了还有闲心思在这里吃喝么?报喜唱名的人马上就要到家了,你们不回家安排安排?亲朋好友知道你们得中了必然会上门恭贺,这正主都不在,难免少了喜庆吧。”
一句话将几个人点醒,于子然先拍拍脑袋大声道:“严少奶奶提醒的是,家中除去我和昕娘便都是下人,我们不回去可真没人张罗了。”
裴大娘子满脸的悔意,起身道:“我竟是忘了这件事,着实该打,我与夫君先回了,改日再与妹子叙话。”
顾歆和顾茗也赶紧起身:“我们也回去了,李姐姐,改日寻你玩啊。”
邢志见别人都走了,他一个大男人和李鸾儿留在这里也不像样子,便也跟着告辞。
李鸾儿瞧完了热闹自然也不乐意再留下来,众人便一起离开酒楼。
才从酒楼上下来,李鸾儿还未上马车,便听到放榜处一阵喧闹,又听邢志笑道:“又有人被榜下捉了婿,听说是城东的大商户容家独女招婿,这被捉的是闽地的才子,据说家中清贫的紧,说不得这次容家倒是能成事的。”
李鸾儿也顺声看过去,确见几个如láng似虎的家丁拿了绳子棍子将一个长的高高壮壮皮肤看起来又黑又gān的约摸有二十来岁的新出炉的贡士给绑了,那贡士虽说长的高壮,可行事却极斯文,正与那几个家丁分辩,瞧来说话慢条斯理,无论那几个家丁说什么却也不恼,只一个劲的说着话,瞧来那几个家丁竟像是被他说动了的样子。
于子然瞧了两眼不由也笑了:“这容家怎偏捉了他去,这人我倒是真认得的,他姓huáng,单名一个海字,乃是家中独子,自幼父亲早亡,全靠母亲织布做活供养他长大成人,据说他考中秀才之前每日只食三碗粥,过的极是清贫,等他考中秀才,他的授业恩师瞧中了他的才学,想将女儿嫁于他,却哪知道他的师妹嫌弃他最是罗嗦说话没有个gān脆劲,总是不同意,这门亲事才没成的,早先我也曾与他相jiāo,他说话确实唠叨的很,也不知道那容家娘子受不受得住。”
李鸾儿听的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将起来:“敢qíng这又是一位唐僧似的人物啊。”
“唐僧是谁?”顾歆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问。
李鸾儿摸摸鼻子:“没谁,就是一个很罗嗦的和尚,罗嗦起来没完没了,能将好好的人烦的不想再活,为着他这罗嗦劲,也不知道烦死了多少人呢,一次他行走在路上被土匪捉去,他便一直劝那些土匪弃恶从善,改过自新,结果说的好些土匪实在受不住抹脖子自尽了。”
顾歆听的一双大眼睛睁的圆圆的,小嘴也张的大大的,一副震惊的样子:“天,天下间还有这等人物,实在是叫人想不到,李姐姐,得了空你与我说说这位呃,唐僧的故事吧。”
“成。”李鸾儿一阵无语,话说她婆婆要听孙猴子的故事,这位顾歆顾大娘子却要听唐僧的故事,是不是改日她该将西游记的故事好好整理一下宣讲宣讲。
一时和顾歆约了日子再会面,众人便都各自坐上马车回家。
李鸾儿回家途中掀了车帘子向外瞧了两眼,正好瞧到那位huáng海贡士坐在高头大马上,正跟护送他的家丁说着什么,他说话声音不大,速度又不快,可瞧样子他却是一刻都不住嘴,说的好几个家西都有些昏头昏脑的样子。
李鸾儿瞧了几眼将车帘子放下,很替那位未曾谋面的容家娘子默哀,这是怎样的运气呢,榜下捉婿竟然捉到这么一个人物,但愿容家娘子跟她的姓一样有容人之量,否则说不得是要杀夫的。
总归李鸾儿想着她自己便受不得这种罗里叭嗦的人物。
等回了家,李鸾儿将这事当笑话讲给严承悦听,严承悦听后笑笑,只说容家的娘子也不是个利落人物,甭看容老爷jīng明qiánggān,可他那个女儿着实是个拿不起放不下的,再加上出身商户的限制,在京城里是谋不到好婆家的,没奈何只能着眼于外地,这huáng海出身闽地,以后若是在京城做官,还不得由着容家拿捏,倒是再合适不过的。
李鸾儿听后惊奇了好半晌,只说这天底下无奇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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