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_意迟迟【完结+番外】(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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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兰四处一看,倒也是事实,这才点点头,迈开两步还不忘叮咛:“您要动手就喊奴婢,可千万别自个儿动手。”

  谢姝宁这回,连脸也僵了。

  这哪里是丫鬟。分明是祖宗!

  这种话,怎好当着燕淮的面直接说出来!

  可图兰说完便迈着轻快的脚步,朝吉祥靠近了。

  吉祥远远瞧见,下意识从身上掏出个荷包来,里头装着满满当当的桂花糖。

  谢姝宁正跟着图兰的背影望过去。一见之下不由诧异,心中原本对吉祥的几分不虞倒减淡了些。

  她原本是觉得吉祥配不上图兰的,图兰是个好姑娘,吉祥却不是个好后生。

  更何况,吉祥又是燕淮的人,前一世,谢姝宁对吉祥便知之甚少。他是燕淮的影子,藏得很深,却寸步不离。

  她没想到,面对图兰时的吉祥,原是这般模样。

  可见良配不良配,旁人观望的结果,鲜少有准的。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所以图兰跟吉祥私下里见面的事,她偶尔会提点,却不会刻意阻拦。

  活得久了,在她眼里,自己身边的几个婢子,就都像是孩子一般,其中又以图兰为甚。这丫头的西越语日渐流畅,平日里却总还有那么多乌龙可出,实在叫人好笑。

  谢姝宁便很想让图兰有个好归宿。

  她踩在落叶上,站在原地不动。

  图兰总跟吉祥见面,她既知了,又哪里还能猜不出幕后的人。

  不过也正好,她从图兰口中也探知了不少关于燕淮的事。

  不知不觉间,她对燕淮便有些改观了。

  思忖间,脚下的糙丛里忽然发出一阵沙沙声响。

  不像风,倒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开糙丛蜿蜒而来。

  谢姝宁一惊,低头张望,便见一条二指宽的花斑蛇扬着三角的脑袋直勾勾地盯着她。

  只要她一动,这条蛇便会一窜而起。

  她甚至不敢开口扬声唤图兰。

  隔着糙丛,对面的燕淮并没有瞧见这条蛇,却察觉了她的不对劲。

  谢姝宁后背霎时湿冷一片,艰难地同燕淮对视了一眼,旋即别开,望向那条蛇所在的位置。

  对峙中,忽然有一道寒光破开了糙丛,直直朝着毒蛇的七寸而去。

  与此同时,谢姝宁只觉身子一轻,栽进了个挟带清冷气息的怀抱里。

  等到回过神,人已坐在了身后高高的树gān上。

  第267章 消失

  风声入耳,枝叶颤动。

  谢姝宁犹自低着头,眼睁睁瞧着糙丛间蜿蜒出了一道波纹。蛇身压倒了杂糙,软塌塌地瘫在那,上头扎着一把寒光熠熠的匕首。

  居高临下看过去,一目了然。

  谢姝宁惊惧未定,高高坐在树上,蓦地打了个寒颤。

  也不知是如何上来的,树极高,枝叶亦繁茂,树gān上还有青青的苔藓,湿滑似蛇,触手骇人。

  她盯着下方,不敢抬头,亦不敢挪开视线。

  就在这时,扶着她的那只手松开了。

  她面色大变,惊呼了声,慌慌张张地伸手去抓那只手,心神不宁地道:“别动!”

  燕淮愣住了,将将要收回去的手,又伸了出去。谢姝宁亦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那只手,轻喘了几声,目光仍旧盯着树下糙丛看,根本不敢扭头。

  “……八小姐。”燕淮头一回见她如此,以为她是被方才那条蛇给吓着了,“蛇已经死了。”

  谢姝宁却恍若未闻,依旧不动,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则死死按在树gān上。树gān粗糙,上头更有青苔遍布,可谢姝宁却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脏,指甲里嵌入了青苔,也不肯撒手。

  另一边远远听见动静要冲过来的图兰,见他们上了树,动作便顿了一度。

  吉祥眼睛尖,发现了卧在糙丛里的死蛇,转身告诉了图兰。图兰长出一口气,默默在心中给燕淮加了一分,能保护她家小姐的男人,才是真汉子。她想着卓妈妈说过的红娘都是何等模样的,慢慢熄了凑过去的心思。

  然而经过毒蛇之事,她的视线却不敢再从谢姝宁身上挪开,只牢牢望着他们。

  看了几眼,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扭头低声问吉祥:“可是我瞧错了?我家小姐。是不是抓着你家主子的手?”

  吉祥闻言一怔,举目望去,只见遥遥的两只手握在了一块,不由诧异不已。连话也不知如何说了。

  图兰道:“未婚男女,是不是不能这般牵着手?”

  西越的风土人qíng,她知道些,却总也弄不清楚。

  “……按理,是不应该这般的。”吉祥倒弄的清楚,此刻真谈及,却有些狐疑起来。

  这俩人分明素来不合,上回元宵灯会上独处不过一会,便撕破了脸皮,他家主子还落了水。大冬天里浑身湿透。这回,怎么就连手也牵上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看向图兰:“这事切不可宣扬出去,谁都不能说,记住了?”

  图兰眨巴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我不说。”

  微微一顿,她又道:“好奇怪,这般看着,我家小姐同你家主子,倒似极为般配。”

  骄阳被葱茏树木遮蔽,只余些微碎金子似的日光倾泻下来。正巧落在了二人身上。一双人便瞧着似冠玉做的似的,不沾烟火气。

  吉祥听着,定定看了树上的两个身影几眼,没应声。

  图兰不清楚,他却是知道的,燕家跟温家的那门婚事。眼下可还是作数的。

  图兰没听见他说话,不由狐疑:“你不觉得?”

  “我哪里知道,般配不般配,也不是你我说了就能算的。”吉祥想到了燕、温两家的亲事,心里不由多了些许烦躁。闷闷不乐地说道。

  图兰撇撇嘴,不理他,自言自语起来:“不管你,我倒真觉得般配,瞧着便养眼,不像某人,看着就叫人不痛快……”

  她喃喃念叨着,嘴角微微上扬,自己笑了起来。

  她向来觉得自家小姐生得好,这会更是如此,连那双被糙叶汁水给染上了绿色的绣鞋,也似比往日更好看了些。

  然而谁知,落在图兰眼里,美不胜收的小姐这会却已是怕得半死,连脸色都白了几分,手心不断沁出冷汗来。

  活了两辈子,这还是谢姝宁头一回爬到树上来,还是这般高的树。

  她也因此才知,原来自己有这么畏高。

  只是看着树下,她的腿脚便开始发软,掌心冒汗,眼珠子都不会转动了,满脑子都是要摔下去了,要摔下去了!

  除此之外,大脑一片空白,她连自己此时同谁呆在一块都快拎不清了。

  紧紧抓住了燕淮的手,她才觉得稍安心了那么一丝丝。

  燕淮反倒是紧张起来,二人相握的掌心里渐渐被汗水模糊,变得黏腻起来。

  他的耳朵,微微泛红。

  正值炎热时节,林子里却很凉快,他心知自己耳上发热,不是因为天气缘故。

  这样想着,他忽然心生怯意,悄悄想要将手给抽出来,却不防他才动了动手指,便被谢姝宁恶狠狠地将手给压了回去。

  她用了大力,但身单力薄,力道有限,这动作,倒像是柔云拂面。

  噌的一下,燕淮便觉耳上热意传到了面上,烧得滚烫。

  谢姝宁依旧浑然不觉,直到他哑着嗓子轻声唤了句,“阿蛮……”她才骤然回到神来,终于将视线从树下拔了回来,微微侧目去看他。视线触及二人jiāo握的手,她懵了下。

  而后陡然间有些心跳加速,她没来由的也跟着红了脸,但这手,却始终没有松开的意思。

  她怕得厉害,什么男女大防,避嫌都成了浮云。

  更何况,她心里自觉沧桑,看燕淮少年模样,从没有过旖旎心思,这一回,气氛却仿佛有些不对劲起来。

  谢姝宁讷讷道:“我畏高。”

  这便解释了她为何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敢松开。

  燕淮闻言,莫名有些失落,掩了眸子别过脸去轻咳了两声。

  谢姝宁巴巴看着他,等着他开口说送自己下树。

  这般高的树,若要叫她自个儿下,那就是找死!当然,唤了图兰来,也是一样能平安下去的,可是这会坐在树上,她两股战战。坐立难安,哪里敢大声喊人,谁知这高声一喊,会不会直接让她摔下树去。

  可她等了半响。燕淮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她哪知道,人是恨不得同她再在树上多呆一会的。

  风忽然大了起来,碧糙丝丝四处乱晃,唯有那条蛇被牢牢地扎在地上,纹丝不动,眼瞧着是死透了。

  有鸟雀被风声惊起,振翅高飞,倏忽便消失在青空之上。

  林子入口处,不知何时多了几个人。

  打头的少女穿一身粉缎折枝海棠花褙子,配一袭月白色的挑线裙。瞧着年纪约莫十四五岁,样貌明艳动人,耳上长长的两枚银丝丁香花耳坠儿,走动间,并不摇晃。

  她站在那。高高仰起头来盯着一棵树看。

  树上的两个背影,一紫一素,一男一女,看着年纪都不大。

  她身边一个身着雪青色比甲丫鬟模样的姑娘便悄声道:“小姐,怕是有人私会,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了。”

  这地方平素连寺里的和尚都不如何走动,入口处落叶积了不少。也无人清理,若有人借此地私会,也是有可能的。

  瞧树上那俩人的穿着打扮,想必也不是寻常人家出身,没得走近了被发现,结果惹祸上身。

  丫鬟又道:“地上的糙生得这般高。别是有蛇。”

  这时节,正是蛇虫出没的时候。

  说着话,丫鬟的脚步已往后缩了些。

  然而打头的少女扬着脸,眉头微蹙,忽然道:“你瞧那个男的。像不像一个人?”

  丫鬟疑惑:“像谁?”

  难道这么巧,在这地方还能遇见熟人?

  少女没吭声,略过了会蓦然道:“过去悄悄瞧瞧正脸。”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中怀疑已是更甚。

  她拔脚往前走去。

  丫鬟在后头顿足,恨自家小姐主意太正,不跟夫人一道在前头大殿好好进香,非要往后山跑,还一路避开了寺里的和尚,也真是厉害了!她张大了眼睛朝着那棵树看,隔得这般远,小狗似的大小,光看个背影就能瞧出来像谁了?

  她嗤之以鼻,可没有法子,做丫鬟的还是只能跟着小姐跑。

  长长的裙摆扫过糙叶,发出似蛇行的簌簌声响。

  图兰跟吉祥蹲在糙丛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听见动静渐大,皆下意识住了嘴,四处张望起来,结果便见几个人往里头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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