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_意迟迟【完结+番外】(2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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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为长辈,这般考虑倒也周全,江指挥使也颔首肯定了他的提议。

  谢姝宁没吭声,同谢翊悄悄互相对视了一眼。

  须臾间,先前那不愿为谢三爷拔箭的大夫又背着药箱被人领了进来。

  谢大爷忙道:“地方狭隘,人多手杂,我们倒不如先去外头说话!”

  一群人哪有不应的道理,立即就同他一道先行退散,皆去了外间。

  病榻上的谢三透过因为痛极而被汗水模糊的视线,隐隐约约看到他们都往外头走去,鹿孔也已不在,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安心了些。

  然而这世上只有一个鹿孔,拥有那样jīng绝高超医术的大夫,也只有一个鹿孔而已。

  他不敢叫鹿孔为自己治伤,便只能退而求其次,这其中的危险也就成倍增加。

  但谢三爷顾不得那许多了,这箭不拔他也是个死,事到如今,只有立刻拔了一条路可走。

  留着山羊胡的大夫战战兢兢的,却依旧不敢动手。

  这万一,若是出了大事,他可担不起责任……

  谢三爷咬着牙怒斥:“生死无忧,速速动手!再胆敢磨磨蹭蹭,我先要了你的命!”

  疼痛席卷上全身,几乎连脊髓都不曾放过,谢三爷疼得快要蜷缩起来,qiáng行忍着,直忍得面上神qíng都狰狞了起来。

  大夫唬了一跳,不敢再推,索xing豁了出去。

  这一豁出去,事qíng反倒是顺利了起来。

  羽箭被抽离谢三爷腿部时,并不曾碰到他的大动脉。

  然而随着箭矢露面的那一刹那,有血喷溅起来。

  谢三爷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声,顿时连声音都喊得哑了去,半响不能动弹。

  众人这才惊觉,那箭头是特制的,同以往见过的箭并不同,上头带着个小小的弯钩,像垂钓所用,倒不像箭头。弯钩之下。又生几枚倒刺。

  因而这支箭刺入皮ròu时,只是痛,待到拔出来这一瞬间,却是疼得如坠炼狱。

  谢三爷这一回。是真真被疼得晕了过去。

  他晕死过去之前喊叫的那一声太过凄厉,外头的人自然也都听见了。

  谢大爷听得浑身一颤,面色发白。

  正当此时,北城兵马司的人匆匆来见江指挥使,将后头的qíng况悉数禀上。

  三房里的尸首,都已经被收拾妥当,周围安置下的人手也不曾见到逃匪,疑惑间众人只能当这群贼人已都被当场杀gān净了。偌大的宅子,里里外外皆搜查了一遍,却连半个鬼影也不曾发现。如若真的是跑了,北城兵马司上上下下可都算是一。夜间把脸面给丢光了。

  但江指挥使始终觉得事qíng有些不大对劲,却偏生又说不上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谢大爷则趁着这个机会再次提出让谢姝宁兄妹今夜留在长房歇息,又要派人去三房接了舒砚过来。

  谢姝宁垂眸微笑,并不言语。

  “可是有哪里不妥?”谢大爷佯作关怀。一面暗自思量着为何北城兵马司的人从里到外都搜了一遍,却没发现谢元茂跟宋氏的踪影。难不成,是cha上翅膀飞了不成?

  他很疑惑。

  忽然,有人高声喊道:“大人!”

  江指挥使敛目一看,旋即大步迈开,走到了廊下。

  也不知说了什么,他的背脊忽然一僵。随后转身朝他们走来,面上神色来回变幻。

  谢大爷见他面色不佳,遂撇开谢姝宁暂且不理,追着问他:“莫不是追到了贼人?”其实他极想问上一句,可是发现了谢元茂跟宋氏的踪影,但到底没敢直接问出口。

  “东厂的人来了。”江指挥使远目朝着雨幕望去。

  谢大爷闻言不由得瞠目结舌。磕磕绊绊地问:“怎会惊动东厂?”

  江指挥使没有吭声,东厂远在皇城所在的南城,他们如今位处北城,一南一北,来一趟也得在路上花上一会。东厂的人是怎么被惊动的,他自然也不知。

  但东厂权重,直接听命于帝王,可随意监督缉拿臣民,委实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兵马司指挥使可探知的事。

  谢大爷慌了手脚,这事qíng一桩桩的,怎么都同他们原先预想的截然不同?

  慌张之际,东厂的人已进了谢家。

  江指挥使不喜阉人,尤其最厌厂督汪仁,他无心应承东厂的人,连忙告辞。

  转瞬间,兵马司的人马就冒雨离开了谢家,不多时便出了石井胡同。

  谢大爷回过神来,面色铁青,只知不能叫谢姝宁兄妹逃走,忙要叫人来抓。一抬头却见双生子一左一右站在那,正朝自己微微笑着。

  他怔了怔,方要开口说话忽见几个人打着伞穿过雨幕走了过来。

  “八小姐。”为首之人面貌清秀,肤白声细,赫然便是小润子,“印公吩咐小的来帮您收拾杂碎。”

  谢大爷不识得他,却也知道这群人便是东厂的人,当下失了分寸,不知如何应对,他可从来没有同东厂的人打过jiāo道!

  他见了兵刃便腿软自是不敢阻拦,只眼睁睁看着谢姝宁兄妹跟着东厂的人往三房去,嘴角翕翕,喃喃道:“她竟然同东厂有jiāoqíng?”

  他彻底糊涂了,只觉手脚无力,头晕目眩。

  脚下如踩浮木,他踉跄着进门去找谢三爷,将晕过去了的谢三爷生生唤醒,轰走了下人,急声道:“阿蛮那丫头!认识东厂的人!”

  第318章 试探

  谢三爷神思恍惚,直到听到“东厂”二字,眼神才骤然清明过来。

  他一把拽住谢大爷的衣襟,吃力地问道:“怎么会牵扯上东厂的人?”腿上的伤虽上药包扎妥当,但那股痛意,却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得麻木,他每说一个字,都觉得那痛深入骨髓,在浑身上下四处游走,不由得一边说话一边连连倒抽冷气。

  “方才……方才来了一行人,佩着刀剑直奔长房来,护着三房的那两个孩子走了!”谢大人一面说着一面下意识伸手去解救自己被扯皱了的衣襟,“我听见为首的那人说,是印公吩咐他来的,来为阿蛮那丫头收拾杂碎……”

  谢三爷疼得哆嗦,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突然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疼得冷汗直冒。

  良久,他方压低了声音说道:“……印公,这说的八成就是汪仁了。”

  各监的掌印大太监都可称呼为印公,但眼下这时节,提起“印公”这个称呼,众人想到的第一个人,自然就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兼东厂督主,汪仁汪印公。

  谢三爷的脸垮了下来,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转动着,他竟是慌了。

  三房那臭丫头,怎么会同汪仁有jiāoqíng?

  这可说不通呀!

  他胡乱揣测着,莫非是宫里头那位皇贵妃娘娘得到了消息,特地派了东厂的人出面?

  然而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似乎也说不大通。若真是宫里头那位娘娘,定然不会是这样的做派,更何况以那位娘娘跟宋氏的jiāoqíng,这会早该派人将她们都接走了。

  阿蛮那丫头,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qíng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松开了攥着谢大爷衣襟的手,口中低低道:“大哥先去老太太那回话吧,便说老六的事。咱们爱莫能助,一个不慎只恐将自己也给搭了进去委实不值当,还请母亲放宽了心,不必再想。”

  谢大爷听得眉头一皱。嘴角翕翕,到底没好意思当着伤患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来。

  可出了谢三爷的门,他站在廊下看着外头哗哗的大雨还有漆黑的夜色,还是忍不住将心里嘀咕着的话说了出来。

  好事轮不到他身上,这等事就全丢给了他。

  老太太这年纪越大,就越是觉得自己当年将老六过继给三房是大错,心中愧疚,一味想要补偿老六。

  先前老六安安生生的活着,三老太太也去了,这日子倒也过得。

  谁知如今老六掉进了坑dòng里。眼瞧着就要爬不出来了,老太太这做娘的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心焦恐慌,哪里还听得进劝告。

  谢大爷顿觉头疼不已,一甩袖。慢吞吞地往梅花坞去。

  夜雨依旧下个不停,京都就像是一只雌伏在平静下的凶shòu,被湿漉漉的雨水安抚着,洗去了血污bào躁——

  三房角角落落里的血迹,被大雨重重冲刷着,不必派人去特地处理,等到这场雨停下。想必也就都gān净如洗了。

  小润子亲自给谢姝宁打着伞,小心翼翼地护她回三房去。

  “八小姐,临行前,印公特地吩咐了小的,要转告您一句话。”

  谢姝宁微怔,道:“什么话?”

  小润子眼中神色微变。似斟酌着语气,而后徐徐道:“印公让您先玩着,等到玩够了再使人去通知他一声。印公还道,虽说他觉得您不会玩崩,但是若真的玩崩了。也请您不必挂心,万事都好收拾。”

  谢姝宁的面色随着他的话音来回变了几番,一时半会全然不知自己该如何回应。

  汪仁这话,她怎么听着颇有些不对味?

  他这是在讥她的手段不过是不入流的小儿科,在他看来,只是玩闹罢了?

  谢姝宁gān巴巴地道:“劳印公挂心了。”

  “对了八小姐,您今儿个晚上,可用了好些眼生的人。”小润子忽然说道。

  谢姝宁神色一凛,朝小润子望了过去,并不言语。

  小润子似乎有些不大敢同她直视,只侧目朝走在前头的谢翊身上看去,轻声道:“您也知道印公的xing子,怪着呢。您今儿个夜里没寻他帮忙,却用了燕大人的人,印公心中不高兴得很。”

  谢姝宁:“……”

  她不由无奈,轻轻长叹了一声。

  成国公府铁血盟的人,由燕淮亲自挑了几个人,让吉祥领着硬塞到了她身边。

  她自然不敢答应,可燕淮摆明了说,这是补偿他昔年不慎刺伤了她的那一剑,他不图她原谅自己,却希望她能同燕娴jiāo好。娴姐儿从没有过闺中友人,谢姝宁勉勉qiángqiáng可算是一个,若失去了,娴姐儿必定难过不已。

  更何况,鹿孔还在为燕娴的病想法子,这群人亦是留下保护鹿孔的。

  谢姝宁很喜欢燕娴的xing子,从第一次见面之后便也期盼着鹿孔能早日想出法子来,因而见他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只得先应承下来。

  结果竟又被汪仁给发现了。

  果然她一开始想的才是对的,不论燕淮也好汪仁也罢,都是能避就趁早避开的人才是,同他们打jiāo道,委实够折腾。

  但她不傻,接触下来早知道了这二人的xing子,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们并不只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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