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_意迟迟【完结+番外】(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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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一切圆满。

  卓妈妈掩着嘴,望着她笑。

  图兰假意咳嗽了两声,悄悄同她道:“妈妈快别笑了,我有件事要同你说。”

  卓妈妈问:“什么事?”

  “是小姐的亲事。”

  “……亲事?”

  图兰点头如捣蒜。

  片刻后,卓妈妈皱着眉头琢磨起她的话,深觉有理,不由对她刮目相看,这才嫁了人,连口才都变利索了。图兰则挺直了腰杆站在那任由她看,那些话基本都是吉祥提前想好了再一句句让她背下来,叫她复述给卓妈妈听的。她对自家男人十分有信心,因而面向着卓妈妈,也底气十足。

  更别说,她一开始便觉得自家小姐跟燕淮很登对。

  卓妈妈一行人,也都曾见到过燕淮,知悉长相样貌家世,心中一思量,都觉得不错。

  同图兰略jiāo代了两句,卓妈妈就匆匆往宋氏那去。

  宋氏的视力基本上已恢复如初,现如今正在吃鹿孔开的最后一副新方子,据闻吃完这几帖药。往后也就不必再吃了。

  卓妈妈去时,恰逢玉紫端着药碗过来,二人在庑廊下打了个照面。卓妈妈就接了药碗入内,将玉紫打发去了谢姝宁那。

  日头渐渐升高。清晨的寒气慢慢消散。

  宋氏觉得屋子里气闷,听见有人靠近,便道:“开半扇窗吧,怪闷的。”

  卓妈妈忙将药碗搁在炕桌上,应声而去。

  “玉紫去见图兰了?”瞧清楚是卓妈妈,宋氏倒也不觉得奇怪,笑着说道。

  卓妈妈颔首,走近了宋氏,先服侍宋氏用了药,又取了蜜饯来与宋氏吃了。这蜜饯还是上回汪仁派人送药材来时。一道送来的,味道同旁的皆不相同,宋氏怕苦,吃完了药,总要含上一颗。正巧就都派上了用场。

  卓妈妈将空了药碗放到了一旁。这才正色同宋氏道:“太太,奴婢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她们已定了日子南下,谢姝宁的姻缘,只怕将来也就只能是在南边。但卓妈妈心中觉得燕家的亲事不说多少知根知底,但的确是门上好的,不仔细想想,难免可惜。

  于是在宋氏笑着说了句“但说无妨”后。她便倒豆子似的将这事给说了。

  “成国公今年才十七,生的一表人才,骑she六艺样样jīng通,又颇得皇上青眼,在京都那么多儿郎里,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自然。成国公府的事,奴婢都曾耳闻,太太就知道的更加清楚了……”

  宋氏认真听着,忽然长叹一声:“燕家……”

  燕淮的出身称得上显赫,燕家的那点破事。也叫人瞩目。

  卓妈妈从宋氏的这一声长叹中听出了点名堂,不由道:“太太,咱们经过了这么多事,如今再为小姐择亲,也就不拘世俗流言了。”

  人人都知道,谢姝宁曾同燕家二公子燕霖定过亲。同样的,京都里温家跟燕家大公子的亲事,也是人尽皆知。

  不论哪一桩,都能被人拿来嚼舌根,随意置喙。

  宋氏摇了摇头,轻笑着辩道:“你不知,我这养着眼睛,平日里无所事事,倒想起许多以前的事来。这燕家,同阿蛮也是孽缘。我们从敦煌回来的那一年,在路上救了两个孩子。谁能猜到,其中一人,竟就是如今的成国公燕淮。”

  卓妈妈从来没听说过这件往事,闻言不禁大吃了一惊。

  “阿蛮这孩子,似乎并不想留在京里。” 宋氏忽道。

  卓妈妈叹了声。

  若真是燕淮倒也方便,左右本就是相熟的人,连派个体己人前去打听打听底细都免了。

  宋氏原本倒没往他身上想过,这会卓妈妈一提,她倒想起许多平素不曾注意过的事来。

  好比当初她从惠州回来时,燕淮赶在大雪封城前特地来迎他们,当时可不就是说的替阿蛮来的?

  宋氏细细琢磨着,渐渐琢磨出了别样滋味来。

  难不成……

  宋氏的心qíng骤然复杂起来。

  虽说女大不中留,但这事该不会真的……

  她想着,陡然间又想到了汪仁,喃喃说道:“先前印公也曾提过要为阿蛮说媒,倒从来也不曾提过燕家半个字,难道里头有什么不对劲的?”

  她忐忑不安地想着,同卓妈妈道:“阿蛮那可有察觉过异常?”

  第352章 商量的人

  卓妈妈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奴婢并不曾发现什么异常,小姐行事说话,都没有任何怪异之处。”

  “那孩子心思重,便真有什么,只怕也不会轻易叫你等看出来。”宋氏闻言微叹了一声,“她的婚事,马虎不得,要仔仔细细盘算一遍先才好。”她自己经历过那样糟糕的婚姻,她是不论如何也不会叫自己心肝ròu似的闺女也受这番苦的。

  因而谢姝宁的亲事,第一重要的自然就是男方的品行,第二则是家中人口几何,亲戚之间的关系是否和睦简单,男方父母为人如何,这都是需要考虑的。至于剩下的,是否出身显赫,是否富贵,皆不重要。

  光有显赫名声可不能叫日子过得美满,富贵二字,于宋氏而言,也毫无用途。左右谢姝宁的嫁妆,也能叫她一辈子吃穿不愁,享之不尽,哪怕算上她的子女,也是轻易花不尽的。

  所以钱财权势,都乃天边浮云,根本入不得宋氏的眼。

  她只在乎未来女婿的人品好坏。

  燕淮的品xing为人,宋氏略有所知,倒也是个好的。可燕家的那些事,到底叫她想起就有些惴惴不安,再加上汪仁明明也认得燕淮,却从未提过他一言半字,难免叫人心中生疑。

  宋氏不大放心,谴了卓妈妈先下去,自己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沉思起来。

  午间众人一道用过了饭后,她留了图兰跟吉祥说话,说了几句便旁敲侧击地同吉祥打听起,燕淮跟温家那桩告chuī了的亲事来。坊间的流言即便是宋氏,也多少有些耳闻。然而流言蜚语,她听了过耳便散,也从来不当真话听。可真相如何,事实如何,众人皆不知晓。她此刻想起,就不由忍不住想要问上一问。

  她问的含蓄,吉祥也就顺着她的话回答,只说是这门亲事原就是在两家的公子小姐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时候。便定下了的。从头至尾都只是长辈们的意思,虽说婚姻大事实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当初立下婚约之时,俩人都还太过年幼,许多事经过这么多年,也都变的不同了。

  婚姻大事,结的是两姓之好。

  吉祥委婉地给宋氏透露了一个消息,这事是温家不厚道。

  两家早早定下了亲事,能以亲家相称,可昔日燕淮陷入困顿处境之中时。温家却只在一旁袖手旁观毫无帮他一把之意。随后眼瞧着燕淮占据了上风,等到尘埃将将就要落定之时,温家倒冒头了。摆着未来亲家的架子,装出友善长者的模样,来同脱离了困境的燕淮拍着胸脯保证。温家断不会做那背信弃义之事,这桩亲事永不会毁。

  吉祥说到这,忍不住嗤笑了声,问宋氏道:“您说可有这样的道理?”

  马后pào谁不会,正所谓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温家只想做那锦上贴花之人。却不愿意做雪中送炭的人,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宋氏对英国公温家的印象顿时差了许多。

  虽说人都是自私的,可如此时刻计较着,一见着坏的便躲得远远的,一看到好的就癞皮狗似的粘了上去,也着实叫人生厌。

  吉祥仔细注意着她的神色。见状便知有戏,忙又在说话间佯作不经意地将燕淮渲染得十分可怜。

  偏生宋氏对当初在胡杨林里发现燕淮二人时的场景记得牢牢的,算算日子那时也正是燕淮准备着回家奔丧之际,心中不由恻然,冲吉祥的话附和了两句。

  待到午后。薄白的日光渐渐西移,宋氏仍在倚窗静思。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怅然发觉,自己竟连个能商量事qíng的人也无。

  既是谢姝宁的亲事,她当然不好叫了谢姝宁自己亲自来同她商议。事qíng成不成连八字还都没有一撇,宋氏是绝对不会立刻告诉女儿的。

  宋氏心中一面觉得这事qíng来得太过突然,叫人心生疑窦,难以释怀,一面又想着的确是门难得的好亲事,一时间不忍心就此放弃。

  宋氏的几位长辈早逝,谢家如今同他们又没有gān系,宋氏身边能说得上的话只有几个衷心的仆妇跟几个小辈,都不是能找来商量这等大事的人选。她倒是有心同兄嫂围坐在一块好好商量商量,可兄嫂都远在敦煌古城,她就算能千里传音,也是无用。

  思来想去,宋氏蓦地坐直了身子,想到了一个能问问意见的人。

  皇贵妃白氏也是看着谢姝宁长大的,虽因了那层身份的缘故,不曾认做义母,但皇贵妃一直以来都拿谢姝宁当亲生的女儿看待,这件事问问她的意思,再合适不过。

  再加上皇贵妃身处高位,所见所闻比之他们大不相同,保不齐知道些燕家的奇闻秘事。

  宋氏如是想着,忍不住唤了玉紫进来研墨铺纸。

  她的眼睛才恢复了个大概,鹿孔特地叮嘱过这段日子仍不可直视日光,不便在光线过于明亮之处走动,亦不便长时间看书习字,所以宋氏这些日子以来,从不曾让人铺过纸研过墨,连书都没有自己看过一页,平素不是谢姝宁就是玉紫几个轮流捧着书在她身旁念给她听的。

  这会她吩咐了玉紫研墨,玉紫就忍不住疑惑起来,轻声问道:“要不要奴婢去唤了小姐来?”

  宋氏双目未曾复明的那段日子里,不论是写去敦煌的信还是写去延陵宋家老宅的信,抑或是写了递给皇贵妃问安的信,都是宋氏口述,谢姝宁亲笔所书。

  然而这一回,宋氏却只取了一支笔握在手中,然后摇头道:“不必去请,我自己写了便可。”

  她如今能看见了,只写一封信,并无大碍。

  玉紫应了“是”,也就不再言语,专心致志地研起她的墨来。

  半月形的墨,其上雕了松鹤之图,丰肌腻理,光泽如漆,在砚台上渐渐泅开。

  须臾片刻,墨已研得,宋氏看了一眼,吩咐玉紫先行退下,不必在旁伺候。因她如今已能正常视物,的确不必玉紫在旁寸步不离地候着,玉紫便应声退下,在外头同几个丫鬟婆子一道做起了未完的针线活。

  内室里只余了宋氏一人,她提笔蘸墨,将心中忧虑所思所想尽数都写在了纸上。

  她上回给皇贵妃递信,还是皇贵妃知悉了谢家的事,特地写了信来询问qíng况后,她让谢姝宁尽数拣了好事写上,代笔回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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