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_意迟迟【完结+番外】(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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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一来,敦煌城主,便成了他的ròu中刺眼中钉。

  谢姝宁霍地站了起来,道:“舅舅已得了明确消息?”

  “九成九。”舒砚低声说着,“除非出了叫西越无暇顾及敦煌的事,若不然。这件事便几成定局。”

  谢姝宁听他说的肯定,心中微惊,重重咬了咬唇。叹息般道:“麻烦上门,只能迎头而上了……”

  舅舅远避敦煌,虽说里头有着他的私心贪图关外民风彪悍不似西越拘谨,可往深里论,终究还是为了避开纷争,落得个清净。可麻烦。从来都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敦煌古城的大门终年不闭,日夜有人看守。容商旅歇脚。

  这便也就证明,若有人想要借着商队名号混进城去,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

  商旅中混杂着的刀客、剑客,各路奇人密织如网,每一日都有人成群结队地进出,隐患从来都在。

  但这样的手段,谢姝宁不担忧,她那与众不同的舅舅自是更不会畏惧。她担心的,还是肃方帝会谴多少兵力前往。若他发了狠,根本不顾后果只一味派军队前往,到了硬碰硬的时候,真厮杀起来,西越大军碾压而至,敦煌的城墙,必是挡不住的。

  思忖间,她听到舒砚说,“先是所谓的“十二楼”,而今又要发兵敦煌,难保他下一步不会要了他们的命!”

  她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他话中的他们指的是宫里头那几位。

  “即便往好了想,离他随意给公主指婚的日子,只怕也不会太晚了。”舒砚眼中泛着幽暗的蓝,伴随着他的话音,渐渐蓝得发黑,似深潭古井,又似大漠上空那方天。

  他语气平平,谢姝宁却从里头听出了决绝的意味。

  她轻轻吐出一口胸中浊气,嗅着西府海棠的香气,正色说道:“既这般,表哥同我便兵分两路吧。宫里头的事,我比你清楚,这边便由我来想法子继续打探消息。至于后路如何走,便要靠表哥全权准备妥当了。”

  如果战火非起不可,那这后路,一定会比他们所预测的更难走,更坎坷。

  言毕,她望着眼前那一排开得艳艳的花,心头忽然一颤。

  ——若……没了肃方帝,由太子即位,他们如今所忧心筹谋的这些事,是不是便都顿时迎刃而解?

  弑君的念头,难以遏止地从她脑海深处涌了上来。

  多活了一回,她的胆色,似乎也变得惊人起来,竟连这样的心思也qíng不自禁地动了。

  她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轻颤,仿佛也被自己心底里埋藏着的念头给唬住了。

  然而明知不该这般想,她却鬼使神差地想了又想,且越想便越觉得可行。

  “十二楼”也好,发兵敦煌也罢,眼下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肃方帝而起。他既是根源,将他连根拔除后,一切想必也就都会恢复原样。

  思及此,谢姝宁却突然重新镇定了下来。

  弑君一事,若能像她在脑海里演练的一般这般容易,帝位更迭的速度只怕会如换衣裳一般。

  她摇摇头,将纷杂的念头从脑海里甩了出去。

  舒砚打量着她的神色,隐约猜测到她在想什么,却并不点破。

  扶皇贵妃所出的太子殿下登基,真要做,到底还是桩天大的难事。各方势力,都得尽数考虑进去,一个不慎,休说让太子坐上龙椅,只怕到时连骨头渣子也寻不见。

  他皱了皱眉。

  二人在廊下就着这事仔细地又说了几句,因兹事体大,这事并非他们二人便能下决策的,故俩人只继续谈论了些敦煌那边的动静,便各自离开了庑廊。

  谢姝宁脚步迟缓地走着,只觉长廊看不到尽头,脑海里思绪纷纷。

  先是燕淮出了事,紧接着宫里失了联系,随后汪仁小病了一场,这会云詹先生更是重病在身……

  一件件事,像蜘蛛的丝,看似杂乱无章毫无gān系,却渐渐形成了一张网,将众人都给网在了其中。

  谢姝宁直觉目前的局势不大对头,真要说却又觉语塞,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低着头往前走,小七落后一步,跟在后头不疾不徐地走着。

  忽然,前头拐角处悄无声息地冒出来个人。

  谢姝宁低头沉思着前行,差点一头撞了上去。

  脚下踉跄,她连退两步方才重新站稳,抬头朝对面的人看了过去,等到看清来人的脸,她不禁无奈:“你何时来的?”

  燕淮扶了她一把,道:“刚到。”

  谢姝宁摇了摇头:“看来委实不能听师父的,护卫的人数,只这么几个能看得住什么。”

  她这会还在购了给云詹先生的宅子里,这边才安置妥当,加上云詹先生喜清净,人便相应少了许多。

  燕淮能悄无声息地进来,自然也有别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来。

  她担心着宅子的安全与否,眉头也不禁跟着蹙了起来。

  燕淮瞧见,别过脸去,低低问:“你可是不大想见我?”

  “……”谢姝宁愣住。

  小七已退到了角落里,堵住耳朵蒙了眼。

  谢姝宁咳嗽两声,另起了话头:“娴姐儿那边,你可是已经去见过了?”

  事qíng有了变化,原该瞒着燕娴的事自然也就都没有必要瞒着了。

  燕淮眼神一黯,看向她的时候,眸光微闪,终是叹口气道,“见过了,叫她劈头盖脸给骂了一通。”

  听了母亲做过的那些错事,燕娴却只愣了片刻,沉默了一会。随后,她便攥着他的袖子死死不松,直一口气不间断地骂了他半响,才算是松了手。她长至今时,休说骂人,便是连个坏字也鲜少说。加上她身子不利索,气短,也极少一口气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可见这回,她是气狠了。

  谢姝宁想起自己刚找到他的时候,气得脱了镯子便砸,着实明白娴姐儿该有多恼。

  明明还有许多旁的法子,但他偏要走这么决绝的一条路,这xing子也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硬又臭。

  谢姝宁想起自己来,何尝不也是如此。

  “打你也是该的!”她说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他额角看去。只几日,伤口已好得快要瞧不出痕迹了,倒是个恢复起来极利索的。

  她多看了两眼,燕淮不免发觉,心中立即便有隐隐约约的喜悦冒出来。

  先前他无意中瞧见她跟云归鹤说了一通他看不明白的话,正心痒难耐,闷闷不乐了半响,这会看到了她的眼神,竟顿时便什么旁的心思也都没了,只剩下欢喜。

  心头一阵乱跳。

  他忽然道:“阿蛮,我要去隔壁。”

  谢姝宁疑惑道:“去隔壁?”

  隔壁自然是她的宅子,可眼下知道他好端端活着的人,岂是他四下乱跑的时候。

  燕淮郑重地道:“提亲。”

  谢姝宁唬了一跳,这事可还没提上日程过!

  “娘亲见着你,只怕会误以为是青天白日撞了鬼……”她斟酌着道。

  第393章 婚事

  消息早已传遍京都,饶是宋氏这样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会也是早有耳闻。

  方得知了燕淮的事,她便使玉紫来唤了谢姝宁去,一脸担忧的问过她。谢姝宁听了,也不敢明言,好容易支吾了过去,想着退路,亦不敢将话给说死了。

  可外头说的沸沸扬扬,丧事就在眼前,宋氏即便不问过她也已是信了的。

  宋氏视汪仁为恩人,对同样在她们最艰难的时候伸手助了一臂之力的燕淮,亦心怀感激。加上早前有卓妈妈提过的那件事,她是越看燕淮越觉不错,虽则心里还有许多放心不下的,可想着若不离京,同燕家结亲,也不算坏事。

  谁知,她还没考虑好,便先传来了“燕淮”殒命的事。

  这里头的弯弯道道,她一个妇道人家,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会不会是有人从中作梗,害了燕淮。

  思及此,她立时便抓住了女儿的手腕,忧心忡忡地问道:“这事可已调查清楚了?”

  谢姝宁面皮微僵,拣了些人人都知道,也不打紧的话敷衍了过去,可心知这样的话怕是瞒不过母亲,她便又将京里的局势略提了两句。

  宋氏经过惠州那件事,xing子变了些,比之过去更加小心谨慎,闻言不由得微微紧张起来。

  她亦有些隐隐后怕,好在自己先前想着能多等一等看看旁人的意思。再仔细考虑燕家这门亲事是否可行。若不然,要是她急匆匆地将这桩亲事定下,结果却成了眼下这幅局面。岂非害了女儿?

  宋氏越想越觉心中不好受。

  一来燕淮年纪轻轻,来日风光无限,却还未娶妻成家便去了,叫她惋惜不已;二则一个不慎,她差点叫女儿成了望门寡,委实叫人后怕。

  这般一来,她对女儿的婚事便愈发慎重起来。

  念头一起。宋氏便也瞒不住谢姝宁。

  谢姝宁知道了她的心思,倒松了一口气。

  她如今也不过刚及笄。若要拖上个两三年再成婚,也并非不可。京都里的姑娘,成亲早的,十三四也有。可成亲晚的近双十年华的也不罕见。近些年,挑挑拣拣十七八才出阁的姑娘,也是越来越多。

  她心里并不着急,也希望母亲不必太过着急。

  因而她也一直想着,眼下算不得谈婚论嫁的好时候,况且她早早穿过一回嫁衣,于这些事上并无期冀,便愈发淡然。

  不曾想,这会燕淮当着她的面一提。她这胸腔里的心登时便乱跳了起来。

  分明早已不是qíng窦初开的小姑娘,可看着他,听着他的话音。她仍觉面上微热。

  不过转瞬,她便镇定了下来,重归了泰然模样。

  燕淮却不曾察觉,他正兀自垂首思量着谢姝宁口中的话。

  先前的确是他不够缜密,只想着谢姝宁会协母兄南下,从此江湖路远。他们只怕连见面的机会也不会有,哪里料到会有他跟谢姝宁面对面站着谈论婚事的时候。

  他未曾将她一并算计进去。今时局面便有些不容易对付。

  宋氏已同小万氏母子一样,相信了他已经“死”了一事。

  若他这会贸贸然出现在他跟前,只怕真会叫她误以为是撞见了鬼……

  可燕淮虽是突然提起的这话,心里头却并非没有仔细考虑过。

  他抬头,看着谢姝宁微微一笑,道:“那便告诉她吧。”

  事已至此,免不得要将一切和盘托出。何况,他想娶她,自然要光明正大,坦坦dàngdàng的,又怎么能瞒着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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