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预备着,可妃在哪儿呢?还没个影儿呢!太子妃可不会轻易定了宝贝儿子的婚事儿。太子一时看着这个好,一时看着那个也行,圣人呢,也是犹豫不决。”
“还没定?”
“定了你还能不知道么?也不知道圣人是怎么想的……”庆林长公主对她这个哥哥的想法还是能摸到一点脉的,现在却是有些迷惑的。看着皇帝像是不那么喜欢太子了——这是必须的,不然大家在努力什么?——可是呢,有些事qíng上皇帝就是不松口。看得已经入局的庆林长公主这叫一个着急。
“我就担心这大郎真是胆子大了起来向圣人求了,男未婚、女未嫁,这事qíng可就不好说了,”庆林长公主大为着急,“可是千万不能应的。好好的孩子万不能往火坑里送,东宫里就没一个好相与的人。”
“这还用说?太子妃左脸写着规矩、右脸写着礼法,好人都能让她整成个泥胎,我的阿琰哪能受她那个罪去?”杜氏对陈氏并无太大的恶感,心底还有隐隐的羡慕之意。然而换个角度来看,有这样的婆婆实是儿媳妇的一件大不幸。
庆林长公主道:“只怕东宫穷极无计,儿子都能拿来舍了。李神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把戏,他们那些人最是在行。许以将来的后位,常人难有不动心的。”
杜氏断然道:“我们不会,只望殿下也不会。”
庆林长公主承诺:“这是自然!要我说,把两个孩子的事儿,尽早定下来吧。迟则生变,我看圣人,眼下还没对东宫完全失望呢。”
“这个须与相公商议才好,再者,还要准备呢。”
“着手做就是了。”
“我明白了。”
池脩之完全不知道一个天大的馅儿饼就这样被一个他还不知道的qíng敌一推,正好砸在了他的头上。
他计算着自己的升迁之路,似乎,目前没啥好让他能够尽快升职的。资历不够,已经被破格提拔过一回了。算一算时间,再三年才好提亲,三年正是一个考核周期,在这期间更要好好表现。池脩之打定主意,年假一过就回衙门好好gān活,翻旧案,把疑难杂案都给它审结了,捞政绩求发展。
池脩之gān劲十足,琢磨好了计划之后被老管家提醒:“今日该往舅家去了。”
到了外婆家里,池脩之门口上问一声:“外祖母跟前可有外人?”
门上老仆亦悄声道:“谷家小娘子正在老夫人跟前。”
池脩之整整衣冠,在外祖母房前庭内站定:“外祖母安好?”
池外婆带着哽咽的声音细细传来,池脩之尖起耳朵才分辨出,她说的是:“外面冷,进来说话。”
第九十五章 十二周岁生日
“外祖母有女客,我不好唐突。女眷不可轻见外客。”反正他就是不见别家女眷就是了。早先池外婆偶感风寒,他来探望,小谷氏亦在chuáng前,他是扭头就走,跑到窗户外头说:是我们失礼了,怎么能让客人服侍人呢?把小谷氏bī哭过一回。
里面小谷氏脸色苍白,双眼微红,对池外婆屈膝一礼:“奴才是外客,今当离去。贤祖孙慢聊。”掩面遁出。
池脩之早从门口闪了八丈远,直到小谷氏不见了才掸掸衣袖又闪了出来。
“外祖母这是怎么了?过年不喜反泣?”
“阿菁是个好孩子,只可惜命苦,她父母去了。”
池脩之开动了他那断案的大脑,才推断出是小谷氏的父母故去了:“外祖母且慢哭,奠仪备下了么?”
谷氏(池舅妈)的兄嫂上任没几天,水土不服,染疫而亡。小谷氏要为父母守孝,被祖父母接回了家中。
谷氏的母亲道:“六娘(谷氏)一个人也孤单,亲家年事又高,过了年,使阿凝去陪伴吧。”
小谷氏脸色苍白,一声不敢吭。
池脩之外婆家里,舅妈的娘家侄女又换了一个人。
“早说一道儿玩的,偏生不是你有事儿就是我有事儿。”郑琰捏着根细长的铜钎子,透过香炉的缕空fèng隙,慢慢地拨着香炉里捏成Q版小动物的香料。香料捏成小块儿,想不Q都不行。
李莞娘恨声道:“自从那一回咱们在宫里碰了个面儿,我回来就叫家里禁了足。那群祸害!”她说的“那一回”就是年前昭仁殿郑党与东宫的冲突,由于是冲突的导火线,她被其父李幼嘉果断禁足。
于家小大娘已长成个水灵灵的小少女了,听莞娘这么一说,撇嘴道:“休要说是你了,就是我们,不是也不常出来了。”她在家都学会绣花了,可见有多无聊。于家对于这些事qíng可是不怎么重视来的。
林蓉的祖父林季兴是户部尚书,祖上虽不上世家,却也是富了两代的土地主,修养更好一些,掩口道:“咱们现在不是聚在一处了么?说这些没趣儿的做什么?你们去朱雀门前看了么?”
唐文渊的闺女唐乙秀颇为兴奋地道:“我倒是去了,真没想到,堂堂御史大夫居然贪贿了那么多家财!那焦尾之琴、夜光之珠,就是宫里,也不多见呢。听我爹说,里头还有些贡品都比不上的物件儿,所以圣人才恼了,令大理寺、刑部一齐去审。审完了,连人带东西扔到朱雀门前示众,使百官警醒呢。”皇城不是皇帝住的地方,是中央机关办公的地方,朱雀门是皇城正中大门。
于家小大娘于薇兴宰乐祸地道:“他活该!听说徐刺史就是因被他参了,才叫圣人召回京里来做侍郎。”青州刺史徐烈是郑靖业死党,不说回京是不是件好事,被参总不是好事。所以御史大夫就不是好人。
林蓉道:“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自从过了年,这京里的怪事就一件接一件的来了,皇城里比东西二市还要热闹几分。”
林蓉说得不错,自打开了chūn,京城上空仿佛被人倾盆倒了一大盆狗血,相gān的、不相gān的人都被泼得一头一脸。纠核百官风纪的御史大夫被参到抄没家产,家人悉没官为奴。
自从开了chūn,天气渐暖,郑琰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十二个年头了,再过上几个月,就是正式的十二周岁生日了。由于她的年龄,社jiāo活动也更加的多了起来。除开在一些中老年妇女那里卖萌,她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与“同龄”萝莉联络感qíng。
自从在昭仁殿一pào走红,郑琰在同龄女孩子眼中不再只是充满羡慕嫉妒的“好运气”,而是让本集团内部小姑娘信任又向往的“大杀器”。看她维持李莞娘的举动,萝莉、少女们乐得与她jiāo往。萝莉们的长辈们比小孩子看得更深,敢拿逾制做文章的丫头,凶残呐!jiāo好总比jiāo恶qiáng,郑党内部的评语是——这才是郑相家的风范。
郑党党徒们秉承郑靖业的吩咐,尽力低调,妄图在挑起他人争斗之后全身而退,以待坐收渔人之利。郑党小姑娘们的破坏力被自家长辈意识到之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郑党是想缩都缩不了,每每又被扯了出来,参与到混战中。
低调不成,那就活跃嘛,咱又不怕人,小小娘子军们被放了出来,上下串连得不亦乐乎。
郑琰不是不恼这御史大夫,这货位置不低,却是叶广学一边儿的。叶广学也坐不住了么?估计是想趁着乱战壮大自己的势力,将来想拥立谁,份量也重。
心里想着,口上却说:“徐家不日抵京,他们家也有两个与咱们一般年纪的小娘子,到时候大家玩在一处,才是真的热闹了呢。再过些时日,咱们又要到熙山去了,一起踏青,多快活。”
说到熙山又问于薇:“你们家别业收拾好了罢?”于家在熙山本无别业,直到去年郑靖业把于元济拱上了执金吾的位子,让郑琛入主太仆寺,京兆尹再还给李幼嘉,于家才算是长住京城了。熙山自然也要收拾出一处别业来的。
于薇道:“已经收拾出来了,离姑姑家不远,到时候一起出来可方便了。祖父马厩里可养了不少好马,到时候咱们弄几匹出来。”
一郡小姑娘又复叽叽喳喳。
跟小姑娘们làng费了不少口水,郑琰也传达了她们这个小圈子即将有新人加入的消息,看看时间不早了,大家约了下次聚会的日期。
车轮压在青石板上,轱辘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郑琰闭目养神,想着京中的乱局。以前以为诸王齐出会乱,却没想到会乱成这个样子,不但是诸王,连朝臣都动了!叶广学这些人,在郑琰眼里以前都是布景板式的存在,没想到现在也活动了起来。
诸王大乱战,让郑琰真的开了眼界。以往那些传说中的手段,纷纷在眼前上眼。郑琰就想不通:人,怎么就能这么笨?太子还在东宫能吃能喝,你们不结成统一战线,反而互相扯后腿!让太子登基了,大家组团去死吧!
叶广学当然知道此行冒险,却不得不做,因为他觉得郑靖业势大,不削其势力,自己难有出头之日。gān掉郑靖业的人,东宫是不会救的,空出来的刺史之位,他可以从中运作,至少给一个势力不那么大的人。
御史大夫却是傅含章gān掉的。
傅含章:认为“叶广学咄咄bī人,让他成了气候,对东宫无益。他得罪了郑靖业,郑靖业必不会救他。”也是为傅家、傅良娣、傅良娣所出之子挣资本。
在这里,郑党是没出手,但是荣安公主、燕王、魏王、甚至是已经出了京的齐王,都踩上了一脚。
而京中的大新闻除了御史大夫被抄家,还有袁曼道谏皇帝,御史大夫好歹也是前国家高级官员,你把他家产、老婆孩子全晒了出来,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皇帝,你做事极端了。
惹得皇帝一阵生气。倒霉催的祁王岳父在皇帝心qíng不好的时候撞到了枪口上,被打发到三千里外做县令。
局势越发不清楚了,郑琰心里在也着急了,这些家伙,到底明不明白敌人是谁啊?继续内耗下去,太子就要渔人得利了。
郑琰在车上跺了跺脚:“去长公主府。”
庆林长公主正在头疼,她那好侄孙天天过来联络感qíng,一副热恋中的毛头小子的样子。害得庆林长公主只得串通了丈夫、郑氏夫妇,给郑琰放假搞社jiāo,自己对萧绰道:“我就爱与小娘子们聊聊天儿,她们心思单纯,说话天真,不用费神。到我这里来的小娘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年纪也都差不多,到哪里去记哪个是哪个?”
广平郡王端正严肃样裂了,试图诱导他那几乎已经成jīng了的姑祖母:“就是我来向您问安的那天,最出挑的那个,不该不记得的呀。”
庆林长公主惊讶了:“你在我这里见了多少小娘子啊?”那一天只有一个啊。
“就一个,必是无人能及的。”
庆林长公主心道,你再这样,你爹娘会气死的,一口咬定记不起来了:“你绕得了头疼,怎么突然问起小娘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