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望着刘明恕配药好久,才鼓起勇气,用右手撑着墙壁,一步步朝着隔壁的房间走去。她在隔壁房间的窗前停下来,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刘先生。”
“嗯。”刘明恕应了一声,手中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停顿。
安安抿了一下唇,低着头,小声说:“我可以跟着刘先生学医吗……”
她的声音很小很小,说到最后悄悄带了一分颤音,而她的脸颊上也落出了几许绯红。
她声音小得寻常人并不能听见,可是刘明恕自幼听觉敏锐,连她声音里那一丝细微的颤音都听见了。他只当安安xing格内向,并未多想,道:“可以。”
“真的吗?”安安一下子抬起头来望着刘明恕,狭长安静的眼睛里瞬间爬满了欣喜。
刘明恕抬了一下手,道:“后面架子上有一些医书,你可以挑一些简单的先看看。若是有不懂的地方问我就是了。”
他顿了一下,“你识字吧?”
“识字的!多谢刘先生!”安安忙不迭地点头。她右手扶着墙壁,匆忙朝门走去,因为太着急的缘故,她还踉跄了一下,差一点摔倒。
她磕磕绊绊地走进屋子里,又一次小声地跟刘明恕道了谢。刘明恕没有回头,只是略微点了一下头。
安安又悄悄看了他一眼,才去架子上翻找医书。
刘明恕没有停下手里的时候,也没有转身,对安安说:“不过我也只有接下来的六七日有空教你了。”
“没关系的!刘先生肯教我,我就好高兴了……”安安从架子上翻下来一本最薄的医书,“刘先生六七日之后就要忙起来了吗?”
“倒也不是,只是该离开辽国了。”刘明恕随意道。
安安翻着书页的手却僵在那里。
“哦,这样啊……”安安低着头,慢慢将书打开。
她想很认真地读书,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医书太过晦涩的缘故,她总是忍不住走神,抬起头来看向坐在窗口背对着她的刘明恕。
接下来的两三日,她也总是来刘明恕这里,择一个角落安安静静地看书,间或抬头望一眼配药的刘明恕。
第一个发现安安异常的是平平。
安安从刘明恕配药间出来,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平平正在她房间的门口等着她。
“平平。”安安将怀里的医书放在一边,然后整个人凑到平平身边。
两个小姑娘紧密地凑到一起,好像还是彼此相连的样子。她们两个紧紧相贴,一起往chuáng榻走去。
无论是平平还是安安,在分开以后都遇到了走路无法找到平衡的难题。而此时她们好像又完整了,又坚稳了。
她们两个坐在chuáng边,平平偏过头来,望向安安,有些担心地说:“安安,他都快要离开了……”
安安的心里瞬间染上一抹慌乱,她胡乱将鬓边的碎发掖到耳后,小声说:“你说什么呢……”
“你想骗过我吗?”平平将手搭在安安的手背上。
当初只是平平的一个目光,安安就能够看出来她喜欢顾希。而如此安安对刘明恕的在意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平平。
安安咬了一下嘴唇,有些颓然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他要走了,而且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安安都快哭出来了。
“别难过了,你别哭,别哭呀!”平平好像跟着她一并开始难受了。
安安便伏在平平的膝上小声地啜涕着,“我只想在最后的几日多在他身边待一会儿……”
“要不然我们去找姐姐帮忙吧?我们想办法把刘先生留下来好不好?”平平开始出主意。
安安轻轻摇了摇头,“他要去找那个特别重要的人了,他是不会留下来的。”
安安坐起来,她拉着平平的手,说:“姐姐明天就要回温国公府给钟瑾办满月宴了。我还听说姐姐这次回去还有好多事儿要忙呢。还是不要拿这些小事儿来麻烦姐姐了。”
平平只好点了点头。她瞧着安安红红的眼圈,轻叹了一声,将她搂在怀里。
进入十月,天气就真的开始变冷了,尤其是一场秋雨过后,凉气便更重了。不过屋子里的炭火倒是烧得很足,暖烘烘的。
方瑾枝把陆钟瑾抱在怀里,小家伙已经睡着了,小拳头却依然握着方瑾枝的手指头。
陆无砚进来,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也把外面的一层冷意脱下。他立在炭火盆旁,一边烤着手,一边说:“他怎么整日都在你这里,那群奶娘都哪儿去了?”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被方瑾枝抱在怀里的陆钟瑾,皱着眉说:“这家伙太沉了。”
方瑾枝瞪他一眼,“不许胡说,我的钟瑾才不沉。”
她弯下腰亲了亲陆钟瑾的小脸蛋,笑着说:“我喜欢一直抱着他,恨不得一直把他放在身边才好。”
陆无砚立刻走到chuáng边,也不说话,只是把脸凑了过去。
方瑾枝想要笑话他跟个孩子争宠,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他的脸上使劲儿亲了一口。
“好了嘛,这下不偏心了。”方瑾枝好像敷衍完了陆无砚一样,伸手想要将陆无砚推开。
陆无砚挡着她看陆钟瑾了!
陆无砚看着她又低着头望着陆钟瑾,不再理自己了,顿时又开始心里不是滋味了。他想了想,说:“想吃苹果吗?我给你削一个吧。”
“不用啦,我不想吃呢。”方瑾枝随意说。
“还是吃一个吧。”陆无砚意味深长地说。
陆无砚坚持,方瑾枝又不好再三拒绝,就笑着说:“那好呀。”
陆无砚这才满意,他转身走到一旁的方桌前,拿起小刻刀,并果盘里的苹果,开始削苹果。
不过刚削了一下,他就将刀子从苹果上移开,在自己的食指上划了一下,血珠子立刻沁了出来。
他吸了口气,又“哎呀”了一声。
“怎么了?”方瑾枝一惊,转过头来望向他。
“没事,不小心割了手而已。”陆无砚背对着方瑾枝,嘴角噙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方瑾枝急忙将陆钟瑾小心翼翼地放在chuáng上,踩着鞋子匆匆走到陆无砚身边。她捧起陆无砚的手,看了一眼,顿时心疼得不得了。
“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呀!”方瑾枝急得不行,转身就去柜子里翻找伤药和纱布,仔细给陆无砚包扎。
看着方瑾枝低着头认真的模样,陆无砚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下次可要注意了,不许再这么轻易弄伤了自己……”
方瑾枝抬头的瞬间,陆无砚立刻收起嘴角的笑意,扳起了脸。
“疼不疼呀?”方瑾枝蹙着眉问。
“有一点罢。”陆无砚点点头。
方瑾枝便弯着腰,给他chuī了chuī。
chuáng上的陆钟瑾忽然哼哼唧唧地哭了起来。陆无砚眉头一跳,他抽回被方瑾枝捧着的手,冷着脸说:“去照顾他吧。”
他作势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啊?”方瑾枝一边拉着他,一边说,“天都已经黑了,你的手还伤着呢,一定要出去吗?”
“手本来就疼,小孩子哭得我烦……”陆无砚深深看了方瑾枝一眼,意有所指。
恰巧这个时候入茶端着茶水进来,方瑾枝便让她将陆钟瑾抱下去jiāo给奶娘。
陆无砚也不走了,“不是一刻都舍不得离开他吗?怎么就让人抱走了?我还以为你以后要抱着他睡了呢。”
“午休的时候抱着他睡足够了,晚上还是要抱着你呀。”方瑾枝一边笑着,一边推着陆无砚往架子chuáng走去。
顾虑着陆无砚的手伤着,方瑾枝把他推到chuáng上坐下,她放下了chuáng幔,又亲自给陆无砚脱衣服。
衣服解了一半,方瑾枝忽然抬头看他,问:“无砚,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请柬都已经送到了吗?”
陆无砚揽着她重归纤细的腰身,将她抱到怀里,说:“放心,钟瑾满月的事qíng都安排好了。”
方瑾枝想了想,才又问:“我们明天真的要回温国公府?然后呢?如果分家的话,我们要从温国公府搬出来吗?”
听方瑾枝问到分家的事qíng,陆无砚的眉宇之间便添了几分严肃。
“本来早就打算分家的,当初你待产,后来又在月子里,我就把事qíng压了下去。这次虽然是回温国公府举办钟瑾的满月酒,可等到钟瑾的满月酒结束以后,就分家。”
方瑾枝点点头,说:“那我们要搬来入楼吗?还是去别的地方,我方家也有很多处府邸可以住的。”
“住的地方哪里还用你担心。”陆无砚拥着方瑾枝,顺势把她压到了身下。
“瑾枝,我想你。好想,好想。”声音渐低,渐柔qíng。
陆无砚颔首,吻上方瑾枝的眼睛,又舔了舔她的眼睫,将她湿润的眼睫含在了嘴里。
那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又回来了,方瑾枝眼睫颤了颤,她双手抵在陆无砚的胸口,小声说:“还不行呢……”
陆无砚的动作顿了一下,又长长叹了口气。他从方瑾枝的身上翻下来,将脸埋在方瑾枝的胸口,有些无奈地低声说:“瑾枝,咱们不再要孩子了吧,真的别再要了,一年好难熬,再来一年我要疯啊,而且生出来了还要缠着你……”
陆无砚说着说着,心里又多了几分沉闷。
“可是钟瑾孤单了怎么办?唔,你就真的不想再要一个女儿吗?好不公平的,钟瑾长得那么像你,一点都不像我。我也想要一个长得像我的女儿。”方瑾枝鼓着腮帮子,难得一副小女儿姿态。
自从她生了陆钟瑾以后,陆无砚已经很久没见过她这样可爱的憨态了。陆无砚不由伸出手,用指尖戳了戳方瑾枝鼓起的腮帮子,笑话她:“当初不知道是谁说再也不生了。”
“我说了吗?我才没说过!”方瑾枝装傻充愣,愣是耍赖皮不承认自己说过这话。
她又是翻了个身,背对着陆无砚,丢下一句:“睡觉!”
陆无砚“哎呀”一声,苦着脸说:“我这手怎么又疼了,手指头该不会是要断了吧……”
方瑾枝被他逗笑了。她转过身来,朝着陆无砚的手轻轻拍了一下,“无砚,你这耍赖皮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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