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和我的男朋友战三观_醴泉侯/铜汁铁丸【完结】(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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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头千百个念头乱转,太阳xué针扎一样疼。

  那花子约摸见我久久不再投食,爬着拾拢地上的gān粮碎渣,穿着脏棉衣的脊背油光水滑,像只大甲虫。

  他的絮絮抱怨与沙沙尘土响混在一起:“……说我糟蹋寡妇!刘寡妇早跟我有意思,投军后我胆子大了,才真敢和她睡……不是和我相好,我来村里给他们上坟?”

  他“啊”的一声轻叫,却是我没注意,把手上那块gān粮捏得粉碎。

  我心烦意乱,把碎渣往地上一扔,在下摆上擦了擦手:“你从哪面墙出的城,哪条路来的这里,平日你们怎么守的城墙,全说给我听一次。”

  第58章

  回到小院时,月光中站在两个人,一个扎着马步,一个背着手围着他打转。

  不知何时起,文殊奴已把篆儿成功拿下。

  遥记文殊奴才加入队伍那几天,篆儿还曾神秘而严肃地把我拉到一边问:“爷,这文殊奴不对劲啊,从来不肯和我们一块撒尿,不会是个女的吧?”被我一巴掌打在后脑勺上:“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你管人家和不和你一起撒尿?”这几天却已和他形影不离,文殊奴一说练拳,立刻就要跟着去指点。

  江湖门派,家人护院身上多少带点功夫,这半瓶醋教文殊奴倒也够了。

  我站在槛外,看文殊奴收了势,方才敲敲门。

  我当初只是为了振奋下他的jīng神面貌,没想颇见成效,他日夜不辍,几天下来居然像模像样的了。

  那俩人一起转过头来,汗水浃湿了一背。

  看见我站在门口,文殊奴忙站直了身。篆儿大笑道:“哟,回来了?你是不是找茅房去了?”

  我懒得理他:“进屋去,有要紧事说。”见他俩对视一眼,没立刻跟上,我道:“也行,就在这里说。”一边反手带上院门:“这几天路上你们也听见了,前面不太平,咱们得兵分两路了。”

  篆儿正在擦汗,这会儿手抬在半空,傻乎乎问:“兵分两路?”

  我道:“嗯,我往前面走,你俩呆在这儿。”

  他直嚷嚷:“可为啥啊!”

  我将眼一瞪:“没为啥。爷有事要办,带着你俩不方便。”

  借着月光,我见文殊奴满额晶莹,一脸震惊,心里不由乐开了花,哈哈,你要真是赫烈王派来的jian细,遇到老子来这一手,这会儿可傻bī了吧?

  当下也懒得管篆儿吵吵,冲文殊奴扬了扬下巴:“我看这人家连木器都收得坚壁清野的,肯定随身带不走,院子前后大概有地窖,到时候你们就躲在里面。你别看篆儿平时公jī踩蛋都要看半天,普通三两个人也近不了他身,别怕。”

  文殊奴失魂落魄地点一点头,我伸手在篆儿湿漉漉的后脑勺上捞了一把:“你跟我进来。”

  我摸黑在chuáng上坐下。篆儿把窗台上的短烛点燃了,端到我面前,虽不说话,但一脸的幽怨。

  我正色道:“秦篆,你不是说要做大事吗?”

  他见我叫他大名,打了个激灵:“是!可你就不带上我,太不仗义了!”

  我道:“我留你下来,就是让你做大事的!”一边示意他附耳过来:“你瞧见过文殊奴身上的经文吧?那是赫烈王的武功秘籍,谁都想不到教主把宝典藏在他爱妾身上。我走这趟就是为了带这秘籍回去封存。但前面打仗,我要去探探路,不敢带着秘籍去冒险。你们原地等我。gān粮吃完了我还不回来,你就带他去找老爷,无论如何也要看住他。”

  想来文殊奴能传递出去的最重要的信息就是瀚延德要反。只要拖到瀚延德起兵,我也不用cao心他是不是间谍了。

  篆儿激动得声音也变了:“我就知道他不对劲!爷,你跟我说实话吧。”他也凑到我耳边:“他是不是其实就是女扮男装的?”

  我忍着笑:“嗯,就是。他要对赫烈王余qíng未了跑了,我们可就完蛋了。”这句话倒也不完全是假,我重重一拍他的肩,长叹道:“秦篆啊,全靠你了。”

  两团烛光在篆儿眼中闪闪发亮:“爷,你放心!”他一边把蜡烛塞进我手里,一边转身往外走。

  我被烛油烫得一哆嗦:“gān嘛去?”

  他头也不回,只留下一个坚毅的声音:“我现在就去看着他!”

  我把蜡烛立在chuáng头。虽说是下策,但除了一刀宰了文殊奴,我现在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就算打死我,我也要去帆丘。

  这世上高人何其多,曾军师多踩几条船也不稀奇,城中那位也许并非沈识微。

  可万一要就是他呢?

  万一我现在擦肩而过,他又有点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是连想也不愿想一想。

  我叹口气,叹得烛光一黯。这里离帆丘不远,战火烧来,我让篆儿和文殊奴原地待命,可千万别是害了他们。

  突然有人迟疑地敲了敲门。

  要是篆儿,早蹿进来了,我道:“进来吧。”也懒得回头:“等会儿我跟你们一起找找地窖。”

  文殊奴细声说:“爷,我,我是有一事相求。”

  我警惕地看着他——你要是说打算服侍我左右,无论如何不肯留下,那就莫怪我真拿你当间谍了。

  孰料他只是说:“您……能不能给我条衣带?”

  我松了口气:“你要衣带gān嘛?”

  他道:“再过几天就是乌母祭,拿衣带与青糙相结能保一年平安。我没料到您要先走……”

  我嗤地一笑:“乌母还管我平安不平安?真皋神仙心挺大啊。”心里说,你也不问问接下来这一年我要gān的是什么,我要是平安了,那可不知多少真皋人要不平安了。

  文殊奴赶紧分辨:“乌母是万物之母,天上飞的、水中游的、地上跑的;血是热的和血是冷的;羊生的羔和láng下的崽她都护佑,不分什么汉人和真皋。”他眼里的光也一黯:“我知道您不信,可这十几年来,我只知道真皋节日了……”

  我有点讪讪,觉得自己怎么那么讨厌,人家一番好意,瞎刻薄啥。赶紧把包袱移到蜡烛旁,找了条旧衣带,在手上卷了卷递给他:“那就谢谢你了。”

  他双手接过衣带,既不回话,也不出去,只盯着我的眼睛,睫毛抖个不停,似乎还想听我说点什么。

  我想了想,突然伸手用力在他肩上一拍,拍得他半边身子都矮了下去,我哈哈笑道:“下次再见你,这样可不行啊,没事儿功夫别落下。”

  陪他二人找到半夜,总算在村尾寻到口地窖。次日天不亮,我就往帆丘送死去了。

  兵行如火。

  帆丘境内满目疮痍。如今土暖地肥,但农田被战马行伍踏成白地,偶有幸存的,荒糙也长得比青苗更茁壮了。

  报国军像拖着残躯在地上爬过,一路留着jiāo战过的血痕。真皋人收敛同袍的火葬堆、报国军曝尸荒野的无头尸。青蝇如云、恶水横流,远远便中人yù呕。

  离帆丘城越来越近,我好容易找到了花子指给我的荆棘沟小路。沿着走了许久也不见头,也不知他有没有坑我,既心虚,又心烦,却听见远处人喊马嘶,冲着我这边来了。

  我想下马往莽林更深的地方避避,但已来不及。

  刹那间,数十骑破林而来。

  林间马行不便,步卒在马间奔逐,马上马下,血涌刀飞,呼喝喊杀,一锅打翻的沸粥般涌来。

  最快的几骑转眼就到了跟前,皆是圆挥弯刀的真皋战士。地上的步卒却穿着破烂的汉装,手握朴刀。

  步卒遭骑兵夹击,几无还手之力。一个步卒呐喊着将长刀刺进马腹,却再不能拔出,战马惊蹿,反把他带翻在地,转瞬便被铁蹄踏得肤裂骨出。

  真皋人视坐骑为兄弟,那骑士见爱马遭戮,双目尽赤。他跳下马来,环顾战团,见左右的敌人非死即伤,再无可泄愤之处,竟转身朝我扑来。

  我暗叫不好,但再无退路,只得跃马迎上。与那战士迎面相撞之刻,我猱身弯腰,一让刀锋,二从靴筒中抽刃,斜削他面门。

  嗤啦一声,长匕正中他下颌,我借着马势,竟将他的头颅竖着斜削成两半,脑浆如一碗倾翻的豆腐,撒在我的马身上。

  我知道沈识微所馈之物都非凡品,却没料这匕首如此削铁如泥,难不成还真是他的传家之宝?但不容多想,周围的真皋骑士见了变故,一身呼哨,弯刀长枪,扑面风雪般攒刺过来。

  我只得一把长匕,如何马战,忙收腹让过一柄长枪,空手接过枪尖。化返劲力一至,长枪登时易主,来不及调转矛头,索xing以枪为棍,过背横抡一圈。只听咔啦之声不断,真皋人哪个经得起我的力气,近身的都被掀到马下,连我胯下坐骑也承受不住,连连侧跳不止。

  不过几个喘息的jiāo锋,后继的马匹也都跟来,却能见到汉人骑士了。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大喊:“我也是来杀蛮子的!”

  也不知几个人听见了我的呐喊,我的坐骑却人立起来,双蹄乱蹴,险把我甩翻。

  马惊了!

  这畜生就载着我迎着骑士来处狂奔。

  我的骑艺本只算还过得去,此刻除了猛拉马缰,再无别法可想。可这匹马被勒得口角流血仍是不停,朝着林外横冲直撞。半途有人向我袭来,我在惊马之上,哪还有暇分是汉是蛮,但凡近身的只得都挥枪打翻。

  无数枝条噼里啪啦扑扫在我脸上,我伏在马脖子上,还没来得及想出办法,马却突然停了,只在原地歇斯底里地咴鸣跳跃。

  我大喜过望,骂道:“你忒么的……”

  话音未落,我抬起头来,才知这畜生为何停步。

  荆棘沟外,便是帆丘城下。

  天色近晚,乱云中悬着轮昏沮残阳。

  远处是帆丘城青色的城墙。像道断断续续的墨迹,在此qíng此景下重勾上一笔,叫你可别忘了今天的噩梦。

  大cháo来时的呜呜声làng在天地间冲决。

  这是千万人在呐喊。

  马跃,刀啸,人吼,旗dàng。

  这是战场!

  第59章

  但战场在哪里?

  我茫然四顾。

  枪营与堑栅间,弯刀与长矛间,指甲与牙齿间,到处都是战场。

  人们徒手去抓扑面而来的钢刀;用自己的肠子勒住对手的脖子;战马把主人踏得不成人形,有人直勾勾看着我,忽而咧开血盆大口,不知吐出谁的几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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