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沈寄便比较轻松了,只需要偶尔过问一下,然后让人去察看那些老人是不是得到了妥善的照顾,那些孩子的学业进展。
这天,魏杬写了新的戏本拿来给沈寄看,过完年,斗戏已经结束,他借东风发了比小财。又将熟悉的几个本来没什么名气的戏班子推上了戏台,这会儿正积极投入戏本的创作当中。
这已经是二月间了,小芝麻也满了一岁半,话也说得更全乎了。沈寄只觉得没见她长高的样子,可是衣服都有些见短了,全做了新的。
“娘,要去看七叔踢球球。”她拉着沈寄的手摇晃着请求。
沈寄看向魏杬,“七弟要去?”
“嗯,一会儿吃过午饭去,大嫂放心把小芝麻jiāo给我就是了。”
“那好,你可看好了她,不要让她靠得太近。万一被球撞到不是玩的。”
“嗯,就是球撞到我都撞不到她的。”魏杬忙不迭的保证道。
沈寄便答应了。吃过午饭小芝麻就开开心心的跟着魏杬走了。沈寄午睡了起来,听说阿玲来看她,正等在外头和小丫头说话,便让人叫她进来。
阿玲的儿子快半岁了,还没有断奶。一并抱了过来,苜蓿和几个小丫头正逗着。
阿玲看到沈寄睡眼朦胧的坐在chuáng上,便上前帮着季白挽帐子。季白便笑道:“阿玲姐你陪夫人聊会儿天就是了,这些事我一个人来就好。”一边让小丫头给阿玲上茶。
“你个季白,你还把我当客不成?”
沈寄笑道:“外头不都叫你管大奶奶么,来我这里当客也当得啊。”
“奶奶快别取笑我了。”
沈寄就是揉揉眼,“说笑而已,你几时见过我这么样子见客的。把你家小冬瓜抱进来我瞅瞅,就当沾沾这小子的喜气了。”有种说法,想生儿子就得抱抱小男孩儿。
小冬瓜ròu呼呼的,靠在沈寄怀里笑得像个弥勒佛。
阿玲看旁边只有季白便开口道:“奶奶也知道我之前拿了银子去一些铺子入份子,去年年底也分了份子钱。”她之前想开铺子,可是有了身子就不方便了,于是在外头找了几家靠得住的铺子入股,年底分红。
“啊,我知道啊,怎么啦?”沈寄的手在小冬瓜脸上抚摸着,只觉手感很好。
“有人给我介绍了个赚钱的门路,没有风险,回报很高。”
季白给沈寄端了银耳羹过来,小声道:“天上真有掉馅饼的事啊?”
沈寄把小冬瓜还给阿玲,接了银耳羹喝着,“你说清楚点。”
“就是把入份子的银子拿到漕帮去入,说走一船一分就变了十分,哪怕江上不是风平làng静也能有七八分的回报。我来问问奶奶,这个银子赚得不?”
“这么高的回报,你不心动?”沈寄还是慢条斯理的喝着。
“当然心动,可正如季白说的,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啊。”
“这事儿我知道,汪帮主夫人亲自来和我说过,让我也拿了银子去入份子。”那是沈寄刚出了五千两银子有些ròu痛的时候,汪夫人来和她说的。还说让她就从慈心会的资金里抽一万两入份子,等船回来没有十万两也有八万两。
“之前你入份子那些铺子,不否认是想跟你家管孟拉上关系所以才让你入的。不过那些小铺子的事,管孟就可以帮忙办了。毕竟他是知府身边头一个得脸的人,衙门里的人也会给他面子。所以你心头还算踏实。这漕帮的事呢,利润太大了,又不能风险,所以你不踏实了是吧?”
阿玲点头,“可不是么。我是哪个牌面上的人自己哪能不知道。我就怕被人套进去了,回头被人威bī利诱做对不住爷和奶奶的事。奶奶没去入那个份子?”
“没有。这种好事,漕帮的人如果不是冲着魏大哥手头的权柄,怎么可能白白让我入份子。在那里入了份子,我不就成了他们的保护伞了么。”她不是不心动的,尤其挣来的银子她自己可以发财,还可以用在慈心会的费用里。日后也不必再苦苦的筹措资金。更有甚者,利滚利,很快就可以成为巨富啊。
沈寄回来告诉了魏楹,魏楹说他正打算对江面的走私进行打击呢。还说漕帮走货,利润的确是非常之高。他问沈寄是不是没银子用了。
沈寄的私房银子是没什么了,毕竟她是从秦惜惜事件后才开始攒私房钱的,一下子拿出来几千两还说有些ròu痛。可是,公中的银子还全在她手上呢,所以她告诉魏楹没有的事,家里有银子。魏楹便没有再问了。他不像旁人,说让夫人拿公中的银子去慈心会做善事。在他心头根本就没有分什么公中不公中的,反正银钱都是沈寄管着,他要用银子都是跟她讨。只是沈寄想用私房钱去做这件事qíng而已。
旁人自然不知道他们家的钱都在沈寄手里,所以看她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银子来,便觉得是个可趁之机。沈寄到这会儿算是明白汪夫人故意来接近她的目的了。没相告他们在自己这里碰壁了,主意居然打到阿玲那里去了。要知道管孟可是管着魏楹书房的人,有任何风chuī糙动都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而阿玲也曾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如今住在旁边的小院里,三不五时的也会回来看沈寄。
☆、卷六 V 179 用心(2)
管孟和阿玲俩人要是被人用厚利收买了可不得了。财帛动人心啊!
沈寄一贯才去的就是高薪养廉的策略。她身边亲近的这几个丫头,挽翠不必说了,方家一家子都在府内要紧的位置,又管了她名下陪嫁的庄子铺子,油水和权柄都很足。阿玲嫁给管孟,靠着管孟在魏楹跟前得脸,她在那些铺子里入份子坐等分红。流朱和凌仕昀打理窅然楼,可以从中分红。凝碧此时刚嫁,但这几年她和刘準也是存得有家当的。年前沈寄给了两百两银子给他俩帮喜事,因为刘準是帮魏楹挡刀子受的伤,又格外多给了五百两。
至于采蓝和季白,一个是小芝麻身边的大丫鬟,一个是自己身边的大丫鬟,这俩人月例丰厚,平时得的赏也不少。而且看得到之前那些人沈寄都没有亏待,她们二人心头自然都是踏实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些丫头都是不差钱的。虽然不会有人嫌钱多,但是遇到这样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好事,都会在心头思量一番。
阿玲听说沈寄都没去入那个分子,心头便有数了,“我还是安安心心挣那些小钱好了。我们一家子花销是尽够了。我们一家是跟定爷和奶奶了。我们家管孟说了,他还等着当七品官呢。”
沈寄挑眉,“啊?什么七品官?”谁给管孟许过这么个官职啊。魏楹是肯定不会的。
阿玲笑嘻嘻的抱着儿子说道:“宰相门人七品官啊。”
季白扑哧声笑出来,“嗯,管姐夫是有大志的人。”
“这话可别在外头说去。”沈寄忙说道。
“知道,这不是在您面前么,旁边又只有季白这丫头在。对了,季白,你想找个啥样的?说出来,阿玲姐帮你寻摸寻摸。”
季白瞪一眼阿玲,阿玲笑道:“你可别说你还小啊,都十五了。”
“奶奶身边现在就只有我跟采蓝了,我要多伺候奶奶几年的。”
“说的好像奶奶身边离了你就不行似的。人挽翠姐当年还没这么说过呢。”
沈寄笑着听她们斗嘴,“别说,季白现在长进多了,我身边一时半会儿还真离不了她。至少得等着肚子里这个能走会跑了才能放了她啊。”
等到晚上魏楹回来,小芝麻正连比带划的在告诉沈寄魏杉训练蹴鞠队的qíng况。魏楹笑了笑,“这样啊,那过两天我也抽空去看看,眼瞅着不到一个月就要比试了啊。得去给他们鼓鼓劲儿。”
好容易把兴奋的小芝麻哄睡着了,沈寄问魏楹,“你要动漕帮走私的消息怕是走漏了。而且人家就是明目张胆的告诉说你走漏了。”如果说之前拉她入份子还是巧合,毕竟他们肯定要找保护伞。那连阿玲都不放过,一则是真的想试着在他们身边找个透消息的人,不行的话也是警告一下魏楹。
“我想我知道了,他们背后有人。”
“谁?”
“不是安王就是岚王。这怕是他们的钱口袋。江南州府的大多是皇上的人,盐税漕税都入了国库。这两位爷就各凭本事在税收之外搂银子。不过,该办的事我还是会办。他们不就是要告诉我,这衙门里有人给他们消息么。我是一府主官,走私太过猖獗我不得不过问。”
“那岂不是卡死了哪位爷的钱口袋?那人家不得再想法子换人啊。”皇帝信任魏楹,所以他们换人的法子便是让他消失。
“我做该做的事,但不会卡死。这盐道漕道上的事也不可能一脖子卡死,但是他们不能捞得太过了。十成里三成归了私人,皇上认了,我自然也是跟着认了。可捞得太过,就不行了。”
“可这样岂不是得罪了汪帮主背后的人。而且对方在衙门就有人,你这想做什么还没做呢,对方就得了先机。”
魏楹捏捏鼻梁,“我做的是朝廷的官,龙椅上现在还是皇上,现在就急着站队,岂不是有不臣之心。而且,往哪边下注都有风险,我只能凭良心做事。这潭水这么混,皇上让我来这里,心头不是没有计较的,我也不能辜负了。”
沈寄恨恨的道:“都是皇上,谁让他不早些立太子。这个样子,根本是国本不固。”
魏楹直起身子,疾言厉色的斥道:“闭嘴!这话也是你说得的?”
这么多年,沈寄从来没有被魏楹这么厉害的说过,不禁有些委屈。她也知道自己方才是口无遮拦了一点,万一被人听到了,这就是个死罪。可是她本来就怀着孕,又为魏楹担着心,而且现在左有láng右有虎,老皇帝也日薄西山的。魏楹是既不能往安王岚王靠,又不能辜负皇帝派他来扬州的信任。她也很害怕一个不好,他们这个小家就在这场新旧jiāo替中pào灰掉了。一时忍不住,金豆豆就开始掉了。她就想过个安乐日子嘛,怎么就这么难呢。群láng环伺啊!
魏楹也是方才被她说的话吓到了,直接就吼了出来。他做官日久,官威也日渐深重,疾言厉色一发作就是刘同知那等老滑头有时都不敢造次,见沈寄被他吼哭,还有越哭越收不住的架势,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魏楹把沈寄揽靠在肩头,“别哭了,我刚才是一时着急大声了些。”他的手在她背后轻轻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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