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偏偏美名在外的九公主今年已经十七了,却还没有定下人家,先帝在时溺爱于她,不愿她嫁到寻常人家,挑挑拣拣就没能顺利订下亲事,先皇死了……却没有多少人再记起她。
说句实话,各位夫人少有想自家儿子娶这位九公主回家的,无他,这位长得太美,自家儿子又不是靖王世子那般容貌出众之人,再说了,这年代讲究的是娶妻娶贤,例如皇八女寿平公主那样温婉淑贞容貌清秀的,才是各家夫人们的首选。
说穿了,不过是这九公主太美,脾气又不够温柔罢了。
而这会儿这以美貌闻名的九公主走来,她们瞧了一眼身旁的谢玉,表qíng即刻有些微妙。
因若单以脸论,九公主的五官脸蛋都足够jīng致,实在是漂亮得无可挑剔,偏如今两人站在同一个屋子里,雍容华贵、典雅明艳的是谢玉,而不是九公主,这人总是需要对比的,一比之下一个是明月一个是萤火,高下立现。
这魏瑾玥本就不是心思深的人,就差将嫉妒表现到脸上来了,诸位夫人顿时愈加不待见她,表面上却都恭恭敬敬的,再怎么说,她也是公主。
谢玉的心思却并不放在这些夫人们身上,她看的是暖阁外守着的侍卫多得有些不大正常,天色渐渐暗下来,即便是在暖阁里,她还是能清晰听到外面巡逻的侍卫没多久就要从门前经过一下。
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就有宫女来通知他们,要去饮宴的政平殿了。
谢玉带着灵雨朝雨,扶着魏老夫人往政平殿走去,看上去就是再正常不过的闺阁女子。
因为大雪的缘故,夜色并不昏暗,甚至相当明亮,从这暖阁去政平殿一路灯火通明,驱散了几分寒意,这些权贵夫人们都穿着厚重的诰命服饰,单单这一路走过去,就挺受罪的,可是这宫中的年宴她们不来也要来,一般都会折腾到夜半时分才能归家去。
“玉儿,这qíng况是不是有些不对?”魏老夫人的声音极低,若非谢玉的耳力太好,或许都根本听不见。
这位魏老夫人是从宫里出去的,也见过几任帝王了,于这种事上确实比一般人要敏锐。
若非当真忧心到了极点,她也不会这般同谢玉说,要知道,这会儿谢家当真只剩下谢氏兄弟两个希望了,若是他们再出了事……魏老夫人想死的心都有了,谢家经过了那么大的打击,实在再经不起折腾了。
“曾祖母,不必担心。”谢玉柔声道,“不管发生什么,文渊文博他们都不会有事的。”
魏老夫人抓紧了她的手,叹了口气道:“希望如此。”
到了政平殿,魏瑾瑜迎上来,亲自牵了谢玉的手去,一时间他们俩并肩站在一起,真是整个殿内再没有比他们更吸引视线的了,造成了人人侧目的效果,而魏瑾瑜京中大多认识熟识,谢玉却是第一次见,且女子的容貌到底比男子更叫人关注,不少人立刻露出了惊艳的神色。
不知道为什么,魏瑾瑜有点不高兴谢玉处于这样的瞩目之下,很快拉着她入座。因为靖王府乃是一等王侯,他们的位置离上方的主座并不远,只是这会儿许多座位还空着,谢玉在对面右侧看到了已经入座的谢氏兄弟,虽有些距离,对于他们的视力而言这点视力算不上什么,谢玉这边轻轻点了点头,他们即刻心领神会。
面前的案几上,放着一壶凉透的贡酒,度数很低,这年代的酒基本上都是huáng酒,大抵原本也加了姜煮过,这会儿冷了,透出一股子并不那么美好的味道来,另有四碟子点心,到底还算厚道,有点心可以让人垫垫肚子,等会儿的菜色,估计才是大家动个几筷子就放下的,若是没有这些个点心,这饿上大半天还真是折磨。
刚坐下没多久,魏瑾瑜就忽然凑近了她,在她的耳边轻轻道:“你的猜测果然是对的。”他的呼吸温热,握着谢玉的手掌心却有些凉。
虽还维持着表面的镇定,魏瑾瑜内里并不是不担心即将面对的局面。
“为何这么说?”谢玉微微笑着,却是没多少担心的模样。
“太子妃没有来也便罢了,看最前面的案几。”魏瑾瑜脸色凝重。
谢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过因为她对这些王侯本就不熟悉,是以没看出有什么不对。
魏瑾瑜轻轻道:“恐怕不只是我看出来了,绝大部分人看到这案几……心中就有些数了。”
谢玉果然看到了魏老夫人格外难看的脸色。
“以往的年月,仁王的案几,应该在那儿。”魏瑾瑜的视线落在首座下方右侧的一处,“然而,今年那里变成了黎王的座次。”
“然后呢?”
“然后,身为监国的仁王……没有给自己安排宴上的席位,”魏瑾瑜的口吻讽刺,“剩下的座位,便只有——”
他没有说下去,谢玉却已经知道了。
剩下的,就只有最上方那个——原本属于九五之尊的位置。
láng子野心,昭然若揭。
☆、第27章 殿上求欢
“他还真是迫不及待。”谢玉轻笑道。
魏瑾瑜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人的神色,到底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的,有一些人不知道是城府格外深一些显得不露声色,还是因为早已经知道今天要发生什么——剩下的,绝大部分面有忧色,又或者有些愕然不安的模样。
也幸得不是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仁王之事,只有他们不知道,若当真如此,才是太可怕了。
这一刻,坐如针毡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嗡嗡嗡的说话声也渐渐响了起来,直到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仁王到!”
一瞬间,政平殿内静寂无声。
仁王名魏平涛,这个名字十分平凡,他的一生却算不上平凡,曾有人说过,如果不是因为他晚生了十来年,先皇的皇位本该是他的。他与先皇是亲生的兄弟,同样是嫡子,却一个是长子一个是幼子,比起资质平庸的兄长,魏平涛自小聪明过人,很得雍帝的欢心,可惜,在雍帝去世之时,他才刚满十五岁,他的兄长早已经羽翼丰满,顺理成章登基称帝。
例如魏瑾瑜的继母田氏是他的表妹,实则只比他小三个月,而田氏今年不过三十许,仁王自也是身qiáng力壮之时,且魏家人多半长得还算不错,魏瑾琮那样清秀的长相都可称得上平庸了,魏平涛却着实算得上英俊潇洒,因他身材高大,更显出几分英武气质,脸上带着些许笑容的时候,还真有几分谢玉记忆中正派人士的那种正义凛然和煦亲切。
他天生就是这副长相。
谢玉觉得真是讽刺,长得正派实则行事比魔教更魔教的……她倒真见过不是一个两个。
这个仁王,怕也在其列。
“恭迎仁王。”不知是哪个带头说道,于是起此彼伏的声音响起,却并不整齐。
魏瑾瑜嘲讽地笑了笑,仁王虽得人心,但他这事还是做得太急了一些,太子尸骨未寒,宫中尚且裹白,他就这么急着要正名,大家心中自然不会太舒服。
明明只是监国,却摆出了国君的架势,当真可谓志得意满。
“众卿免礼、免礼。”他笑道,眼神从魏瑾瑜身上滑过,看到谢玉的时候却是微微停顿了一瞬。
虽只是一瞬,那亮起的眼神却让魏瑾瑜心中仿佛有一把火被点燃了。
仁王在外惯有仁义之名,但同时,他也好色,只是以他的身份地位,好色多半会被美化成“风流倜傥”,仁王就是如此。后院之中有不少美貌女子,环肥燕瘦,各有风qíng,然而,却没有半个及得上谢玉的气质风韵。
如此气质,才堪称国色。
于是,他看站在谢玉身旁的魏瑾瑜难免更不顺眼,心下有些遗憾,他怎么就没死呢?
谢玉只是笑盈盈地看着,果真对面席中姜相率先站了出来,叹气道:“近日诸事繁杂,仁王辛苦。”
身后又有几位大臣异口同声道:“仁王辛苦!”
仁王笑道:“此为本王应尽义务,兄长昔日待我宽厚,即便是为了他,这会儿辛苦一些也是值得的。”
谢玉差点儿笑出声来,这假惺惺的话他倒说得真是qíng深意切,结果呢,下手狠辣起来半点不容qíng,杀掉先皇的三皇子还留着,太子却不能再活,说穿了不就是谁挡了他的路那就该死吗?
姜相弯下了腰,恭敬道:“常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薨逝,皇子无德,仁王身为先皇亲弟,所谓无子及弟,若是仁王继位,必能还我大晋太平盛世!”
谢玉身后的灵雨朝雨表qíng微妙,因为这和谢玉猜测的可以说一模一样!
已经有好几个大臣纷纷附和起来,剩下的绝大部分脸上都带着麻木僵硬之色,这会儿要站出来反对吗?理由呢?还有谁比仁王更适合?
真的没有。
这说的也是实话,太子一死,剩下的皇子确实无德,这太子……怎么就冰死了呢?
看四下里没有一个大臣敢于站出来反对,仁王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些许志得意满的神色。
谢玉的眼角却瞥向门口。
“我反对!”一个清脆冷静的声音响起,宴上众臣都朝着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全身缟素的女人从门口缓缓而来,因太子薨逝没有多久,即便是新年喜庆之时,却也没有人穿得大红大紫,多是素色衣衫,但这一身缟素的,正是太子妃,她的身旁站着一个同样白衣的女子,轻轻虚扶着她的手臂,这样的着装和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庞让本就容颜秀丽的太子妃显得更加楚楚可怜弱不胜衣。
“太子妃!”众臣之中嗡嗡嗡的声音响起来的同时,太子妃已经走到了殿中。
仁王看着她,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太子妃却语带哽咽道:“世人都说仁王仁德宽厚,然而,这仁王,却不给民德一条活路!”太子魏瑾琮字民德,这一点朝中大臣众人皆知,太子妃这句话一出口,众人皆惊!
若是旁人说了,或许大臣们还要怀疑一下,可这话出自太子妃之口。
仁王沉下脸,“太子妃伤心得糊涂了,来人,还不快把太子妃扶下去!”
两旁立刻有两个宫女要上前来,只听“锵”地一声,太子妃竟随身带着一柄匕首,她拔出寒光闪闪的匕首指着自己的喉咙道:“若是不让我把话说完,今日里我即便是血溅三尺,也要让诸位大人知道这仁王的真面目!这个人面shòu心的混蛋抓了我的五儿小七,又威bī利诱我父母,让我对太子下手。”她的声音清晰,眼中更是泪光闪闪,瞧着很是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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