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博顿时有些无奈,但仍然点了点头。
监察院已经有了一个雏形,谢玉不管这些东西之后能够存在多久,但是至少在现在,她只是任xing地想要改造更多。
“大龙头,这个月的账目已经送了来。”
谢玉笑得意味深长,“要打仗了呢。”
整个室内能与她心有灵犀的唯有谢文渊,他恍然,然后也笑,“要打仗了呢。”
“我们在江南的产业,能够铺得更大一些了。”
这句话说来冷酷极了,但有时候,这种不计较损耗的疯狂发展,并不会比战争好到哪里去,说穿了都是血淋淋的,谢玉读过《资本论》,她知道这些东西丑陋的内里,只不过她的心没有那么柔软,并没有因此而犹豫罢了。
窗外是明媚的chūn光,然而室内到底因为这句话而冷了一瞬。
那些个过去早就成了过去,京城焕发了多年未曾出现过的生机,到处是远来通商的商人,自从谢玉在江南建起了码头,船来船往,与外番做起了生意,这京城里的外番人也就渐渐多了起来。
自从含章公主魏瑾琇进了内阁,这风气眼见着一日日开放起来,街上也多有女子未带帷帽面纱,就这么带着仆从侍女走过。
谢玉的马车在靖王府门前停下,门房赶紧殷勤地迎了上来。
这会儿的靖王府中,谁都知道是谁做主,不说幽禁的老王妃,即便是行动并未受到限制的田氏,都只能乖乖地做她的前王妃而已,这会儿的谢玉,可是正儿八经的靖王妃了。
无他,靖王早在去年chūn天去世,身为世子的魏瑾瑜,自然顺顺当当地成为了靖王,有谢玉在,魏瑾琅被远远遣走,田氏的儿子更翻不出什么风làng,谢玉知道田氏想要分家,只是不敢和她提,也是憋得够呛,略有些好笑。
刚踏进门,谢玉就微微诧异,“家中在办宴?”
门房低眉顺目道:“是,王爷邀了几位大人在家。”
尼玛这里距离厅堂还是很远的好吗,王妃究竟怎么知道的?
“哦。”
谢玉应了一声,“先回去,换件衣服再去见见子瞻的客人。”
或许是因为那个契约在,魏瑾瑜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相当谨守规矩,或许是因为在江南的那段日子,他并不把谢玉当成寻常女子,有些政事经常会向谢玉请教,并不吝于让她知道自己的抱负计划。
但也仅限于此,反倒很有些相敬如宾的意味。
谢玉将小满与阿芒安顿好,才换过一套相对郑重些的衣衫,天青色里衬,深蓝云纹外袍,配晕染浅huáng烟云月华裙,束腰博带,云鬓水袖,配上那流水般的薄绿披帛,整个儿在端庄中带着几分chūn意,以她的容貌,不管穿什么都早超越了赏心悦目的层次,稍稍上心些,就足以叫人惊艳地挪不开视线——
这会儿就是如此。
她夜宴斩仁王是在一年多前,这么久的时间里,因有身孕,她韬光养晦了足够长的时间,除了那些个持续被玉阳十二坞中人持续压迫的那些个大臣之外,其余人几乎要忘了那个足以让他们在梦中惊醒的女人——尽管她有一副极难忘却的容貌,但却多的是人半点不想再想起她。
时间是最好的遗忘药,她几乎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自然大家也就巴不得她自此不会再搅起什么风làng,即便是家中夫人嘀咕两句“不孝顺”这等事,比起她斩杀仁王的气魄,这到底算不得什么。
连杀了仁王都可以这样不了了之,还有什么是这个女人不敢做的?
不要以为没人想要追究她杀仁王之事,只是不管是谁刚想起个头,就很快没了音讯,于是渐渐的,大家也就都闭上了嘴,只当那天什么都没看到,而曾经风头无双的仁王,到底也就这般渐渐被人遗忘,就这么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然而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他自然不可能作为什么正面角色,不过就是个妄图谋朝篡位却失败的蠢货而已。
“真是热闹。”谢玉轻轻道。
灵雨掀了一下眼皮子,看了一眼她们熟悉的厅堂。
嗯哼,真是意想不到,虽然魏瑾瑜坐在主座上,但座下一人地位却也极高,禁卫统领李瑞明,这会儿他惬意地靠在椅上,满眼欣赏地看着台上那个跳舞的年轻女子。
京中名jì顾雪生。
诸位大臣轰然叫好的声音实在是极其响亮,因这顾雪生不仅舞美,人长得也美,与那颇为冶艳妖娆的舞相比,她那清幽中带着些许高傲的容貌同样足以引起任何雄xing生物的注意。
然而这会儿,她的眼中唯有一个人。
二十岁的魏瑾瑜,实在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他已经全然褪去了青涩,反而融合了这些日子身居高位的那种凛然气质,使得他原就远远高于常人的容貌愈加出色得书画难描。
一举一动皆成景,多用在女子身上,却难以想象会有一个男子拥有这般让世上人自惭形秽的俊丽长相。
只是这会儿,面对顾雪生那双含qíng目,他却并没有什么回应,反倒紧紧皱着眉,看着似有不悦。
谢玉微微一笑,看向李瑞明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冷意,反正,也是要处理他的,只是想不到他率先来招惹她了。
只是步履从容地走了进去,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她吸引,站在李瑞明身旁的那个少年更是一阵失神——
若说方才顾雪生是诸位大人心目中的阳chūn白雪,叫人忍不住倾慕,那谢玉便是那皎皎明月灼灼盛夏,是那姹紫嫣红锦绣繁华十丈红尘。
不管什么人只要站在她的身边,都会被映衬得苍白失色。
这顾雪生便是如此。
☆、第39章 揭穿身份
几乎是在谢玉出现的刹那,魏瑾瑜就直接从主座上站了起来,往下走朝着谢玉迎过来。
这完全是反shexing的动作,直到走了两步,他脚下踩顿了顿,微微皱了皱眉,好似在考虑自己为什么要显得这么殷勤。
但事实上,这真的是条件反she,并不是思考过后的举动。
“真是好热闹。”谢玉微笑着柔声道。
李瑞明身边那个少年是他最近提拔的心腹,在禁卫里任辅佐一职,却是李瑞明嫡亲的外甥,这年代所谓的“举贤不避亲”,亲戚之间互相拉扯实属平常,但这少年并不算是全然靠裙带关系的纨绔子弟,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才会被李瑞明这般看重。
但是这会儿,他的视线落在谢玉的身上就挪不开了。
……不怪他,谢玉这副长相,实在是杀伤力巨大。
魏瑾瑜也笑着,“刚回来?”
“嗯。”
只要谢玉愿意,她可以是这副温柔和顺的模样,再加上美得极有侵略xing,一时间不少人眼都直了。
李瑞明也是第一次见到谢玉,那会儿宫中夜宴他没有参加,等到谢文渊去找他恢复宫中秩序,谢玉已经离开,是以根本没有照过面,他听说过谢玉极美,却着实没想到美到这种程度。
连京中名jì顾雪生站在她的旁边都变得如此黯淡无光。
作为魏瑾瑜的妻子,正正经经的靖王妃,在这种非正式的饮宴场合见一见诸位大人并没有什么失礼的,在这个年代,正室的地位还是很高的,谢玉是有朝廷册封的命妇,如此妆容端庄衣着稳重出来见客,谁也说不得什么。
然而,在场的那些个大人里,绝大部分曾与谢玉有一面之缘,不是其他时节,正是谢玉手持匕首想也不想直接割了仁王喉咙的那天,若是第一次见她,或许会因她的容貌而惊艳,这些个平日里在朝中素来很是稳重的大人们,却少见得眼神飘忽起来——
尤其当谢玉那清冷的眼神轻轻从他们身上滑过时,一个个都被吓得一个激灵,因为喝酒的缘故刚刚还有些头昏脑热的几个人顿时清醒了。
“那、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家中还有些事,改日再聚、改日再聚,抱歉抱歉!”留着山羊胡子的周大人率先站了起来,小心翼翼道。
有他领头,立刻又有两个人站了起来,讪讪道:“这天色是不早了……”
李瑞明皱着眉,看着面前这几个平日里同他jiāo好的同僚。
应当这么说,他是听说过谢玉的事,但是当时的场面实难用语言来形容,且传出来的东西,大抵是有些夸张的,李瑞明并不怎么相信,他倒是见过谢氏兄弟神鬼莫测的身手,包括那韩韫就是死在谢文博的手中,虽已经将谢家这三姐弟想的凶悍,但一年多的时间过去,谢玉韬光养晦,谢氏兄弟按部就班地成为了少年进士,只比起被点了探花的谢文楚,他们第十二名、第四十九名的成绩实在算不上有多好。
但若是李瑞明知道谢氏兄弟根本没有多少读书的时间,在江南的日子里,他们绝大部分的jīng力都要花在玉阳十二坞上,拢共加加读书的时间恐怕也不会超过四五年光yīn,能考出这个成绩,实在是可以用天才来形容了。
要知道,谢文楚他们可是读书读了十数年,而且是真正只读书好吗?
于是,他到底是有些看轻了他们。
看见这些个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大人一见到谢玉就跟老鼠见了猫,李瑞明才察觉到了不对。
谢玉却依旧笑盈盈的,她当然认出来了,面前的周宏周大人、朱秀成朱大人、葛沐葛大人,包括那位陈将军、吕将军和刘将军,皆是内阁成员,其中百分之八十都是被她们玉阳十二坞所cao纵,见了她若是能安之若素,倒还真算个人物了。
“这天色尚早,诸位大人何不再坐一会儿?”谢玉柔声道,“否则的话,怕是要有人怪罪我靖王府招待不周了。”
“不敢不敢。”周大人赶紧拱手道。
几个站起来的人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早听少桓提及过他的阿姐乃是个巾帼女子,今日方才得见靖王妃,当真久仰。”李瑞明的声音很响亮,偏在一时静下来的大厅中显得很有些突兀。
魏瑾瑜看了看那些个大臣尴尬的模样,微微翘了翘嘴角才开口道:“不如大家再坐一会儿,我家王妃既回来了,须得同大家共饮一杯才是。”
谢玉侧目瞧了瞧魏瑾瑜,抿嘴笑了笑,为他的恶趣味感到很有些好笑。
大家顺理成章地坐下,李瑞明看着诸位大人坐如针毡的模样,略皱了皱眉。
谢玉当然不是为了吓这些人才来的,她是要看一看这李瑞明才来,却想不到这位对朝中消息闭塞到这种地步。
也是,在仁王试图谋朝篡位之时,他明明听到了风声,却只敢躲在家中称病不出的人……狡猾的程度是够了,但是论勇气绝对谈不上,那种qíng况,不论是他真正忠君爱国试图阻止仁王,又或者索xing投机弄个从龙之功,都比闭门不出要有勇气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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