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里_Loeva【完结】(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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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涵这才缓缓将事qíng始末一一道来。申小四一听便怒拍桌面,“岂有此理!胡兄弟那个哥哥,几年前我就看不惯他,没想到如今落了魄,还是这般可恶!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墨涵见事qíng就如chūn瑛说的那般顺利,倒有些踌躇了,“其实……说来也是一家子骨ròu,倒不是非要把人bī到绝路,只是觉得那家人实在歪缠,又怕他们将我们二少爷的产业都占了去……”

  申小四一摆手“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打断骨头连着筋嘛,不会害了xing命的!”

  不会害了xing命,但其他的如何,就难说了,墨涵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改了口,说了一大通奉承话,又给他倒酒,心里想起自己不知下落的父母,那一点的不忍心,便全数化为乌有了。

  吃了一顿顺心如意的酒一,又得了chūn瑛二十两银子的“谢银”,申小四的动作很快,连顺天府衙门的其他差役也参与了进来。本来。这种与叛党相关的案子,连审理、判刑外加抄家押送都是刑部与大理寺在管,顺天府衙门顶多是协助一下,打个酱油,没什么好处落到手里,如今胡鹏一案却成了他们的好机会,借着铲除逆党的东风,再把当年胡父之死的疑团挖出来,放出风声,要将胡夫人与胡鹏打成杀亲重罪,吓得他们将手里全部的财物都拿出来打点疏通。连胡鹏续娶的妻子好不容易从娘家要来的钱也都花尽了。

  胡鹏四处借债,借到族长与宗老们头上,后者便犹豫了,他们一直站在胡鹏这边,完全是为了荣华富贵,如今福贵早就没有了,再被他缠上,万一被官府当成逆党余孽,说不定要杀头的!当即找借口回绝了,等胡鹏再上门,他们就索xing闭门不理,气得胡鹏在门外大嚷,声称必会报复。他们心中害怕,胡鹏的债主上门时,他们马上就将胡家的新住处地址告诉了对方,债主们就一路追到了清润店的宅子,胡鹏不得已,加上衙门bī得紧,手头上又没钱了,索xing将母亲和妻子仅剩的嫁妆以及暂时用不着的秋冬衣物都卖了,换得几两盘缠,便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了京城,打算先往南边胡飞的田庄上安身。

  墨涵一直留意着事qíng发展,见此便安置好宅子与牧洵牧安二人,又请了大夫给后者治伤,然后立刻赶回城中把消息报给了chūn瑛,chūn瑛皱起眉头,有些头痛。

  在京城,她还有人脉,有靠山,能够把胡家人赶走,但是江南对她来说,却是个太过遥远的地方,那里的官她也不认得,如果胡鹏带着家人过去,还真有可能唬住田庄上的人。让人以为他真是半个庄主。如果他将庄子卖给别人,倒麻烦了,胡飞拿命拼来的财产,她怎能眼睁睁让别人占了去?!

  咬咬牙,她转身回屋,打算要跟父亲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无论如何都要说动他陪自己南下一趟。

  一进正屋,里面没人,chūn瑛正疑惑间,忽然听到暖间里有声音,似乎是父母在说话,忙走过去,便听到父亲道“……有什么可报怨的?我正好借机会贩些南边的货物来卖,也能赚一笔,虽是侯爷吩咐的,但东府二老爷也在场,他既点了头,我只管去便是了。”

  路妈妈仍旧小声报怨,“都离了府了,还要你办什么差事……侯府那么多人,难道就没别人能派了?”

  chūn瑛心中一动文盲掀帘子进屋问“爹,你要出远门吗?去哪里?”

  路有贵道“是李家六房的小姐要南下苏州嫁人,侯爷命大少爷送嫁,让我跟着,顺道从侯府的南洋船队里带些东西回来。因是避人的差事,他就不派府里人去办了,我出了府,不算府里人,却是正好。二老爷也吩咐我好生办事呢,不好推辞。我想着近日流言恼人,我也不方便做生意,又要等官府发卖店铺,正好躲几个月,等我回来了,谁还记得那些闲话?”

  chūn瑛眼中一亮,暗暗回忆着苏州与常熟之间的距离,笑着对父亲道“爹,我也跟你去好不好?”

  第六卷 云散 第三百二十五章 思念的河

  两只旧船缓缓顺着宽敞的河面向东南方向前进,船上分别站着数名头顶白头巾、身穿印度服饰的青壮男子,正机警地留意着两岸的qíng形。一个穿着大明服饰的青年从其中一艘船舱里冒出一个头,与其中一名男子jiāo谈几句,又环视周围一圈,使迅速钻回舱房内。

  这是仓皇从亚格拉逃离的大明使团一行人,以及同样逃避三王子奥郎则布迫害的一群印度教徒。自打离开了首都亚格拉,途中又会合了大明的随团武官及二十名士兵,他们的人数便大大超过了预期,只得在河岸上临时花高价买下一只旧船,方才顺利离开了。一路走来,虽然也遇上了几波袭击,所幸都有惊无险,只有几个人受了轻重不一的伤。进入恒河河段后,大明的副使想着这里已经远离都城,反而离榜葛刺近些,追兵也似乎少了,便大着胆子打出了大明的旗号,追兵就再也没出现过了,众人松了一口气之余,也不敢掉以轻心。

  胡飞揍着一个钵,低头走进全船最大的一个舱房,为了避免撞到头,不得不佝偻着身体,局促地在门边行了个跪礼,房里的人已先发话了:“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外头怎么样了?”正是温郡王,他半躺在糙糙铺就的chuáng上,脸色苍白。

  胡飞小心地走过去,轻声道:“外头一切安好,想来追兵已经放弃了,王爷不必担心。方才经过船尾时,小人叫他们煮了一点吃食,想着王爷已有一天一夜未进粒米了,请王爷用一些。”

  温郡王呲牙裂嘴地支撑着身体要坐起来,胡飞忙放下钵,上前搀扶。待温郡王坐稳了,看一眼土钵,眼中闪过一丝嫌恶,便扭开了头:“别又是那什么咖哩吧?好好的饭菜,偏要放一堆香料,弄得又红又huáng,油腻腻的,看了就没胃口!我不吃,你拿走!”

  胡飞赔笑道:“小人知道王爷不爱吃咖喱,特地嘱咐了不叫放香料,这是米饭掺水,熬成的白粥,虽然简陋些,倒还算清淡。只是这盛粥的器皿是盛惯了咖喱的,因此带了点咖喱味,实际上并未坏了粥的味道。请王爷多少进一些吧,不然您的身体如何受得了呢?”

  温郡王这才勉qiáng看了那砵粥一眼,接过吃了两口,觉得米饭太硬,水又带着咖喱味,怎么吃都叫人皱眉头,不过比起这些天的饭菜,已经算不错了,便不qíng不愿地吃了半砵下去,挥挥手:“剩下的赏你吧,难为你想得周到。”

  胡飞脸色僵了僵,便笑着谢过,然后将粥放到一边,打算过一会儿混到剩下的粥里,送给别人吃。

  温郡王叹了口气,道:“我这辈子最固执就是这一回,无论王妃和孩子们怎么劝,我都坚持要来一遭,如今倒有些后悔。那日在马上遇险,差点儿没把这副老骨头给折腾散了,幸好有你护着我,不然如今我是个什么qíng形,还不知道呢!”

  胡飞谦逊地道:“王爷洪福齐天,自当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小人只是职责所在,不敢居功。”

  温郡王笑了:“你这滑头的小子,说什么套话!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

  胡飞自然心里有数,只是嘴上仍旧谦卑守礼:“不是套话,这是小人的心里话。那日的qíng形,若是换了别人,早吓得昏过去了,王爷却一直撑了过来,镇定自若,如今jīng神还这样慡利,我们一gān人等回想起当日的qíng形,都对王爷十分佩服呢。”

  温郡王就算明知道他是在奉承,心里还是妥帖,笑骂道:“好了好了,这些话不必再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昨儿守了一夜,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胡飞应了声,恭恭敬敬地依礼退出舱房,回过头来,暗暗吁了口气。

  武官熊教头迎面走了过来:“王爷可好?”

  他点点头:“一切安好。”想到手上的粥,“厨房做了些米粥,大人和兄弟们都进一些吧,昨儿夜里辛苦了。”

  熊教头放缓了神色:“多谢你想着,还是先请王爷用饭吧。”

  “王爷已经用过了,说赏给大家呢。”

  熊教头这才应了,他看着胡飞,眼中带着一丝欣赏:“胡兄弟认得的那个姓穆的商人,带的人都是好手,我们能与他同行,真真是烧了高香。胡兄弟好眼光!好魄力!若不是你早有准备,我们说不定就要困在都城了。弟兄们私底下都在感激胡兄弟呢!”

  胡飞忙道:“我可不敢居功,说到底,若不是熊大人与众位兄弟英勇善战,我们这些文弱之人哪能顺利逃出来?我才应该向大人与兄弟们致谢呢!”

  他在这里客套,熊教头先不耐烦了:“我不惯跟人闹虚礼,总之我说谢你,就是谢你。这件事,我心里记下了,且看以后吧!我回房打了个盹,有事叫我!”便转身走了。

  胡飞苦笑,心里却暗暗思索。早听说这位熊大人外家在军中颇有声望,他本人的脾xing也还对胃口,若是结下了这个朋友,将来也有好处。便决定在回程中要再找机会跟对方好好攀谈攀谈。

  他正打算回底舱去,略歇息一下,还没走到地方,便被气味熏出来了――底舱本来就狭小,又挤了七八个人,大都是在半个时辰前换岗的士兵。夏日的白天,太阳十分猛烈,晒得人人都是一身大汗,挤在这么小的空间里,那气味足可以毒死蚊子!

  胡飞虽然吃过几年苦,到底是个爱洁之人,从小儿也是讲究惯了,那脚便没法迈进去,只得重新出了船舱,顶着白头巾跑到船尾处chuī风。岸上十分平静,几乎不见人烟,他看了一会儿,渐渐放松下来,便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间,他仿佛看到了chūn瑛,双手叉腰,脸上带着嗔怨,又有几分气恼:“你说了这一趟出洋会平平安安的,还说会尽快回来,如今都什么时候了,你到底在哪儿呀?!”

  他不由得叫道:“我这就回来了,这就回来了……”却忽然被人大力一摇,chūn瑛便立刻不见了,他正要叫她,却再被摇了几下,整个人清醒过来,却是副使大人在摇自己。他迅速起身:“可是有动静了?!”扫视周围一眼,河面上风平làng静。

  副使摇头道:“没事,安静着呢,我看那些人是真不打算追了。”顿了顿,脸上带着不安的神qíng,小声道:“胡兄弟,不瞒你说,这些天我想了又想,觉得我好像做错了。”

  胡飞胡乱拿手擦了把脸,闻言有些不解:“大人这话怎么说?”

  “那天晚上……若是我听了你的话,早些离开,便也罢了,却偏偏在火起的时候走!想来我们与那三王子无仇无怨,顶多不过是彼此看不顺眼,那些士兵也是在英吉利使团那边闹的,不是说,有个王子的随从进了他们馆里么?我事后才想到,那些士兵是要追捕那个随从的吧?放火烧馆,也是为了把人bī出来。他们是大胆了点儿,可事qíng跟咱们没关系啊?!哪怕是火势蔓延过来,咱们逃出来就是了,为何要往河岸上跑呢?!”副使越想越不安,“你说印度人会不会把我们当成是那个王子的人了?以为我们是心虚要逃跑?!怪不得他们二话不说便把利箭she过来,直到我们挂出大明旗帜,方才收手。毕竟两国还是邦jiāo,那四位王子,听闻每一位都是聪慧过人的,没理由犯这种傻,对咱们下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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