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里_Loeva【完结】(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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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飞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但他倒没觉得后悔:“大人多虑了。那日的qíng形您也瞧见了,若是我们走得慢一点儿,就要葬身火海了。既然几位王子都是知道轻重的,也知道我们的来历,为何三王子还要放火?只怕心里也存了借机泄愤的主意吧?这种事不是一句误会便能消解的,毕竟他们是真的放火烧了这使馆,而此前却毫无征兆。如今理亏的是他们,待回到榜葛拉的撒地港,与宝船上的官兵们会合,大人再遣人与印度新君商谈吧。若真是误会,把话说开,再谈商事;若非误会,言词指责一番,咱们便就此离开。皇上也不会怪我们。”

  副使觉得有理,脸色好看了许多,只是还有些不安:“此次出使,本是为了贺皇上三十大寿……”

  “无妨。”胡飞笑道:“使团回程还得经过数个小国,每国请一两位宗室或大臣为客人,一起回京朝拜就是了。万国来朝,岂不是比一条西洋商道更威风?”

  副使抚掌大笑:“妙极!就这么办!”当即也等不及了,立刻起身要去跟随员们商量,等商量出一个最佳方案后,再去向温郡王请示。

  胡飞松了口气,重新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心道:“我又来了,好chūn儿,你千万也要来才好!”

  chūn瑛这会儿虽没听到他的心声,却与他一样,也乘船走在河道上,往江南而去。

  她是好不容易才说服父亲点头的,接着自然又要回东府请安,向二老太太说明自己要离开的事。原来以为这只是一件简单的差事,没想到父亲的任务背后,却是十分复杂的秘辛。

  无论是侯府,还是东府,都有足够的人手,却偏偏找上了路有贵,这原是两位男主人权衡再三后,做出的决定。

  侯府的南洋船队,人多、货多,资格也老,其中难免有几个不肖的。刑部和大理寺审理恪王府与梁太师逆谋案,在一个管家的供词中,偶然发现了梁党中有人将手伸到了侯府的南洋船队里,买通了一个老资格的管事,打算在进贡宫里的货物中换上自己准备的,好寻机陷害侯府甚至是李氏一族。只是事qíng还未成功,梁党便倒台了,侯府也逃过一劫。

  知道了真相,侯爷自然是要清理门户的。可麻烦就在于那位老管事,他是侯爷与二老爷祖父那辈的大管家的独孙,差不多算是陪着堂兄弟两个长大的,他的父亲还管着南洋船务中几样重要事务。若是贸然去抓人,只怕他家里会狗急跳墙,闹出什么秘辛来。因此,侯爷便请了二老爷过府商议,要借送嫁的名义,派一个信得过的人去,一方面让大少爷李敬安抚住那管事的父亲,另一方面,则迅速将一些不方便见光的东西处理好,再将那个管事秘密带回京中处置。

  若是派府里的亲信家人去,家生子家族之间联络有亲,就怕他们相互传递消息,泄露了风声。二老爷想起最近用过的路有贵,便把他提了出来,正好他兄弟就是李敬的管家,又在两府中都执过役,虽然放出去了,却是世代的老人,最是可靠。侯爷没犹豫多久,便答应了――他还隐约记得,路有贵曾经给自己办过差,是几时跑到东府去的?又是几时出府的?怎的他一点儿都不知道?

  路有贵就这么南下了,而chūn瑛,则打着给新娘子做伴儿的名义,一起南下。同行的还有给路有贵跑腿的墨涵,以及新买来的媳妇子荷嫂。路妈妈担心丈夫女儿路上没人照料,居然把新买的两个人都给他们带上了,自己请了邻居家的一个婆子来做伴,晚上便带着小儿子睡觉。她虽然答应了chūn瑛,让chūn瑛随父出行,但心里还是十分不高兴的。她总觉得女孩儿家不该出门抛头露面,没事跑什么江南?就算是胡飞的产业出了问题,把契约文书全jiāo给自家丈夫,他自会处置,女儿不家什么不放心的?

  chūn瑛只能苦笑以对,如今坐船离京城远了,一想起来,也仍有些郁闷。

  望着青绿的河水,chūn瑛发起了呆,心里对胡飞道:“为了你的财产,我顶着老妈的怒火,千里迢迢的跑过来,够意思了吧?你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第六卷 云散 第三百二十六章 南下南下

  呆了一会儿,船渐渐放慢了速度,过了两刻钟,便在一处小镇边上停了下来。 chūn瑛知道这是要补给食水了,撑起窗子瞧了瞧外头,见外面人多,却也不过是寻常村镇的光景——她这一路上已经见过好几个了——便提不起兴致去逛,只把窗子关了,坐回chuáng上,继续发呆。

  噔噔噔,脚步声急急传来,有人一把拉开了舱门,却是荷嫂,两只手都堆满了东西,兴冲冲地进来道:“chūn姐儿,外头好热闹,听说今日这里的寺庙要举行佛像开光大典,因此有庙会,十里八乡的人都来了。chūn姐儿要不要上岸去逛逛?”

  chūn瑛笑了笑:“你去玩吧,我今天没什么jīng神。”京城的庙会她也参加过几回,比这里的庙会自然热闹得多,她倒不是太感兴趣。瞄了一眼荷嫂手里的东西,她又笑了:“怎的买了这么多东西?”

  荷嫂有些不好意思:“瞧我,眼皮子浅,真真没见识,只看着东西有趣,便忍不住买了些。不过是些风车、糖人、荷包还有竹根做的小玩意儿罢了,不值什么。只是这里的人不实诚,一件我们是外地来的,便把价开高了几倍,打量着我是不知行qíng的,哼,我才不跟他们客气!这里原本也值几百文呢,我愣是只花五十文钱便拿下来了!”

  前日靠岸时,chūn瑛曾给了她一百文钱做零花,却没想到她还是个砍价好手,当即便笑道:“那真了不起,早知道你有这样的好口才,在家就让你去采买了。”

  荷嫂低头笑了笑,把东西放在桌上:“chūn姐儿来瞧瞧,可有喜欢的?”chūn瑛摇头:“我已经有了,你拿去玩吧,也可以送些给其他人的。”

  她指的其他人,是指同船的的慧君小姐的陪嫁婢仆们。虽然六房家业不兴,但因为慧君小姐要嫁的是杭州市舶司的官员,而且婆家又是苏州一带的世家望族,侯府与东府都送了不少人和东西过来。如今陪嫁的仆从,除了她本人从小使唤的一个丫头,还有侯府老太太送的一个小丫头和一房家人,以及东府送的一房家人。不过这些都是两府的家生子,荷嫂一听便有点不自在:“我……我又不懂大户人家的规矩……一见她们的气派,便连说话……都不会了……”

  chūn瑛不以为然的道:“这有什么?咱们家只是小门小户,比不得那些世家大族讲究礼仪,况且差不多的礼数我都教给你了。当着小姐的面,讲究些也就罢了,跟其他人结jiāo,还是放松些好,用不着束手束脚的。”都一样是为人奴仆,谁又比谁高贵一些?她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虽然都是寻常的东西,可长年在府里当差的人呢,有几回能出门看见这些?多半会觉得新鲜。你只管拿去送人,放开胆子跟她们说笑,就像在咱们家里一样就行。这一路南下,都是走水路,大家在船上怪闷的,几个人在一块儿说说笑笑,也好打发时间不是?”

  荷嫂这才去了,不一会儿,便听到附近舱房传来女子的说笑声。

  chūn瑛发了一会儿呆,叹了口气,认为自己应该打起jīng神来了,便起身往外走。

  这船原是两层的舱房,六房的慧君小姐住在上面那层,又是个斯文xing子,这个时候只怕还在自己房里发呆呢。chūn瑛便去找她说话。

  老实说,她自打一听说是六房的小姐,心里便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初三少爷有心结jiāo,胡飞时,就是打算把这位小姐许配给他的。如果不是胡飞立场坚定,事qíng也许就是另一回事了。因此chūn瑛一想起这位小姐,便满心不自在,只是面上还维持着礼数,脸上带笑,实际上心里早就开始打鼓,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知道自己跟胡飞的关系。

  陪嫁的人里,有一房是东府的家生子,chūn瑛虽然不熟悉,却也见过几回。那两口子知道chūn瑛是老太太跟前出来的,都十分恭敬。chūn瑛有时会请他们帮着做点小事,如今心里存了疑问,便索xing让那媳妇子去找慧君的贴身丫头打探,探回来的消息让她松了口气。

  六房的人当年只知道侯爷派人来问小姐的年岁,就是要安排亲事的意思,但小姐不放心弱弟,便回绝了,说要等弟弟年纪大些再说。本来还担心侯府会生气,但侯府从此便没了下文,直到今年chūn天,侯爷才将这桩亲事告诉了夫人,六房的人也是这时才知道,侯爷居然为了他们小姐,仔细留意了两年,才选择了如今这位姑爷,真真是用心良苦!

  chūn瑛一边听,一边在心中冷笑,心里对慧君的感觉倒是好了几分。对方毕竟要嫁人了,没必要再计较。,更何况,她的夫家是苏州的望族,丈夫更是在杭州市舶司任职,为了胡飞今后着想,结识一些人脉还是十分必要的。远的不说,她这回去 保护胡飞的家产,若是在当地没有靠山,就会麻烦很多。

  因此chūn瑛一直带着两分殷勤、一分客气外加七分心思,每日都来陪慧君小姐说话,安抚一下她的qíng绪,减轻她辞亲离家的悲伤,两人便渐渐熟络起来。chūn瑛见这位小姐是寡母带大的,平日跟外人也没什么来往,对于大宅门里头的弯弯绕绕,一概都是迷迷糊糊的,她就编了些常见的案例小故事,当做趣闻一般,告诉了慧君。后者虽然心思简单,却也还算机灵,听了几回,便上了心,知道这是chūn瑛在教导自己,心里存了十二分的感激。

  她倒没觉得chūn瑛拿大,比毕竟chūn瑛是东府叔祖母的丫头,算来连自个儿的母亲都要客客气气的对对,她说话,对方会这样指点自己,是因为叔祖母的嘱咐吧?连带的,对东府也亲近了几分。

  先下是夏天,河水正上涨,船本应该走得很快的,只是遇上雨季又开始了,一行人在路上被困了几回,等到终于赶到,苏州时,离婚礼日期已经仅剩七天时间了。

  大少爷李敬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边分派手下的人手以及南洋船队的人们搬行李、收拾屋子,一边叫人联系男方问婚礼日程安排,路有贵也在一旁帮忙打点。chūn瑛没有任务在身,慧君又被一群丫头媳妇子围住忙活,她便暂时老老实实待在住处。

  见众人忙乱,她忽然心中一动,忙让荷嫂请了父亲过来:“爹,你去跟大少爷说一声吧,咱们人手不多,这样忙乱,只怕到了正日子也未必办妥了,四房的叙少爷就住在附近吧?不如请叙少奶奶派人来协助一番?论理,四房与六房的血脉还要近些呢!”

  路有贵忙去跟李敬说了,李敬这才如梦初醒:“我怎的忘了他?!”忙遣人去请李叙,不到半天功夫,李叙便带着妻子一块儿过来了,跟在后头的还有二十来个年轻有力气的男女仆役,只听主人一句吩咐,便又快又好的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李敬大喜,忙让人备了一桌上等席面,邀路有贵作陪,请李叙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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