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也是人之常qíng,只不过却违背了当初的义气,难怪言掌柜的格外气愤。
而于贞娘来说,这不过又是一次大làng淘沙,留下的才是金子。
“嗯,这样吧,你的把你们东家那副韩熙载夜宴图拿去当掉。先支应一下。”贞娘想了想,然后的指着义厚生号正厅顶上的一幅牌扁,里面装裱的正是曾经那几副韩熙载夜宴图。因着当初初来南京,罗九就靠着这画打响名气,于是这厮自开了义厚生号,就把这图挂在义厚生的正厅上,用来做镇店之宝。
“不成啊,贞姑娘,这图谁都知道是我们义厚生的镇店之宝。若是拿了出去,那无异于告诉别人我们义厚生没钱了。”言掌柜连连摇头道。
“言掌柜的,我对钱庄这一行是不太懂的,但我自己是经商的,如今义厚生面临的这个qíng况,就算不把图拿出去当,难道别人就能认为义厚生没事?要真这样,就不会有现今这样的挤兑了。所以,我的想法是,你那那图拿出去当了,另外,就开诚布公的说,凡是存户,只要想兑钱,立马就兑,钱庄现钱不够,那就当了这副镇店之宝,若是镇店之宝还不够,那就抵押义厚生钱庄和货栈,若是抵押钱庄和货钱不够,那不还有北地的金矿吗?如此的,我们终归要让人看到义厚生的义气,厚道,和生生不息。再等到你们东家回来,那一切自然迎刃而解。而这段时间,也正好让人看看义厚生的诚信。”贞娘诚恳的道。
“好,就听贞姑娘的。”贞娘一翻话,竟说的言西来激动起来。
这才明白,为什么东家走之前,让他若是遇事不能决,便找这李姑娘。之前,他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李贞娘,倒底是一介女流,就算是墨业有所建树,可那终归是李家几十代人传下来的技术,做为李氏族人,技术好也算不得什么大本事,却不想今日这魄力见识亦不输男儿。
东家这回真真是得了一个贤内助,羡煞旁人。
“我这就叫人取下来。”言西来道。正要唤人拿梯子取画。
就在这时,门口进来一人,却是王四方。见到是王四方来了,言掌柜自要亲自上前招呼。得知王四方是来存钱的,言掌柜自是大喜,忙招呼着伙计点钱入库开票等等,一gān活儿gān的格外的麻溜。
王四方来存钱?倒是有些出乎贞娘的预料,不过,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qíng理之中,王四方跟罗谦的关系,徽商商会里没有不晓得的,而义厚生本也在徽商商会这下,有这两层关系在这里,若是这个时候,王四方置之不理的话,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毕竟一个会长,还是必须有所表率的。
“见过会长。”贞娘自是上前打着招呼。至于王四方的大舅身份,贞娘只是罗谦的未婚妻,还未真正成婚,再加上当日订婚席上,王四方并未出现,这大舅自不方便称呼。
“嗯。”王四方只是淡淡点点头,然后背着手,踱步出了门。虽说是要给自己留一步,但这并不表示,就能和好如初,矛盾依然存在。王罗两家是世仇。
贞娘自不会在意。
有着王四方这一笔钱,钱庄倒是能缓一缓,不过,言掌柜还是决定把贞娘之前说的话放出去,让大家看看义厚生的担当。
而就在这时,又一人带着几人进门,当先之人三十许上下,圆领袍,戴着幞头,气度也有一份昂扬。
“张爷……”一见到他,言掌柜连忙上前招呼,竟是比之前的王四方还殷勤。
只是贞娘看这人装扮,大多是大户人家管事的打扮。只是想着姓张,难道……
贞娘心中有一个猜测,却是做不得准,正好边上,伍子上茶水,贞娘便叫住他问道:“伍子,这位爷是谁你知道吗?”
“是张府的张重张爷。”伍子回道,这位张重张爷来过一次钱庄,他正好看到过。
果然是张重,贞娘这前就这么猜着,这又是一个让贞娘有些意外的人物出现,但同样在qíng理之中,上回为了开海禁的事qíng,罗谦跟张重就有接触。
而至于这时候,张重再一次出现,显然是张大人在下筹码了,一个有着雄心,想要gān事,又颇务实的人,自然明白,想要做任何事qíng,没有钱是不行的。而上回张大人能将张重给罗谦用,这回自不会坐视。
如此一来,罗谦是真正踏上了张居正这条船,贞娘有些挠头。虽然未来十几年,张居正这条船是风光无限,但结局未免悲惨。不过,罗谦跟戚总兵关系本就极密切,本来就在一条船上了,如此,倒也不必太纠结。
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cháo涨cháo落的,人生不外如是。所以,倒不需为着十几年后不确定的危险就梗梗于怀。人最重要的是过好今日,有恩当报,有事当为。
想着这些,贞娘也就放开了,再看言掌柜舒了心的模样。
如今的,见到这种qíng形,贞娘自然知道钱庄没事了。有张重出现,钱庄的问题便不是问题了。
见言掌柜忙着招呼人,贞娘便告辞了。
出得门,想着出门时听二狗说山西那边有逃难的已经逃到这边来的,大多都聚在菜市口那边,讨点吃的容易,也容易找到打短工的机会。
于是便朝菜市口那边去,才刚到菜市口,就见一边的河堤下,聚了一些破衣烂衫的老少,壮丁到是没有,想来这好天气,已经去gān活儿去了。
“这回就是赵全那该杀的,就是他给鞑子领的路。”一个五十上下的gān瘦老者气愤的道。
“还有那些个官兵的,朝廷都养些什么人,竟是无人来救?”另白发老者也抖着嘴唇道。想着家人丧尽,无不悲苦。
“官兵要守着宣府,大同那边,又哪里敢轻易来救。这满朝上下竟是比不得一个石州义商。”边上一个三十来岁的落魄秀才却是颇有些嘲讽的道。
“什么石州义商?”边上打听山西qíng况的人听得石州义商四个字,俱皆好奇的问,便是贞娘也竖起了耳朵。
“当日,鞑子屠石州,便有那义商给吕梁的山匪开出赏格,凡救一百姓,无论男女老少,那义商均付的十两银子,如此,几股吕梁山匪合在一起终夺下了一个城门,救出一万多百姓,我们这些人,便是这十两银子的受益者,若不是有这十辆银子的赏格,我们早就死在鞑子的屠刀下了。这义商当得义气第一人。”那瘦弱秀才一张嘴颇是了得,竟将当日qíng形描述的惊心动魄。边上的人听的惊呼不已。纷纷道:“好义气。”
贞娘在边上听着,那心不由的就提了起来,硬是挤进人群里,冲着那秀才问道:“这位先生,可知那义商姓甚名谁,最后可得安全?”
“听说姓罗,具体姓名不知,大家只呼其石州义商,至于最后可得安全,我们亦是不晓得。”那秀才叹了口气道。
姓罗?应该是罗谦了?贞娘是一则喜一则忧,喜的是终于有了罗谦的一点消息,忧的是仍不知其平安否?
☆、第一百八十四章 归来
一阵秋风起,几滴豆大的雨滴飘洒而下。
之前还是艳阳天的,谁曾想,这天说变就变,立刻得引得众人一阵呼叫:“下雨了,下雨了……”随后围观的人便各自匆匆散去,贞娘也小跑着匆匆的回到家里。
李氏墨庄。
因着下雨天,气温便显得有些湿冷湿冷的,赵氏招呼了道婆两人一起在后院烧火篮子。
李老掌柜的肺不好,天气一湿冷,便要咳,而丑婆,当年的伤也着实伤了身子骨,再加上年岁也大了,也是格外的怕冷。
因此,赵氏便带着道婆烧了两个火篮子,一个送给丑婆,丑婆提溜着在院子里溜达。
这种火篮子是徽州这边特有的,用竹篾子编的小篮子,大小跟痰盂差不多,中空的,再用铁片打一个小盆子放在篮子里,里面放一些碳火,另用铁丝编成网状的盖子,盖火篮子的口子上,整个篮子有一个提手,平日里装些碳火,走到哪里便烘到哪里,一些贪嘴的婆子们,还可以上面烘些饼子。
小孩子们则会放些个蚕豆或玉米粒子放到火里煨着,然后吃的一嘴黑灰。
而丑婆自从身份拆穿之后,她自不会再扫地了,再加上赵氏是个慡利的xing子,平日里跟着总有话说,一来二去的,丑婆的xing子倒也不象原来那么冷了,这会儿提着赵氏烧好的火篮,一边烘着手,一边就跟赵氏在廊上拉呱着。
自然说的无外乎就是罗文谦的安危。
此时看着雨越来越大的,丑婆不由的问:“贞娘哪去了,墨坊和墨庄上都没看到她的人。”
“她还能到哪里去?准又是去打听文谦的消息了呗,昨晚她还嘀咕着菜市口那边有许多山西逃难的过来了,想来今天去打听一下。”赵氏总是有些担心的道。
“哦。”丑婆点点头。
正说着,贞娘便一溜小跑的进来,头发上有些湿漉漉的。
“这丫头,下雨也不知躲躲 。”赵氏看着贞娘一身湿意,便拿了块gān慡的汉巾给贞娘擦着头。
“没事。就这雨。没怎么淋到。”贞娘说着,随后便把石州义商的事qíng跟赵氏和丑婆说了说。
赵氏一听却是一阵惊叫:“我的老天爷啊,救一人十两,那一万多人岂不十多万两?文谦哪来那么多的银子?”
“娘,这点不用担心的,我想这出赏格的未必是文谦一人,听说石州那边铁矿甚多,铁器也甚是jīng良,因此也聚了不少的富户,值这个时候。便是不为了救人,为了他们自救也会同样开出赏格的。想那文谦一个外地人,若是没有本地的商人应和,那吕梁山匪岂会轻易相信?而且,这世间,每多仗义屠狗辈,那些个吕梁山匪救人也并不见得是冲着银子,要知道十两银子虽多。但拿命去拼却也是不值的。”贞娘猜测的道。
之前,那些人说着石州义商的时候,贞娘就想到了这些,这种事qíng靠罗文谦一人是成不了事的,至于传言,大体上许是因为最早是罗文谦倡议的。
“嗯,丫头这话在理。”丑婆点头。
就在这时,花儿一溜跑的进来,就急嚷嚷的道:“堂姐。罗家的平安大哥来了。”
罗平安?他不正是跟着罗文谦一起去山西的吗?
“快,快请他进来。”贞娘连忙冲着花儿道。
“哎。”花儿应了一声,便一溜跑的出去,没一会儿就领了罗平安进来。罗平安一身短打,满身尘土,显然才刚回来,说不定还没有回义厚生号呢。
贞娘连忙又让道婆去端了茶水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糖拌饭 种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