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平安也没有客气,咕咚的喝了一通。
“平安大哥,文谦现在什么qíng况?”等得罗平安放下茶碗,贞娘才急切的问。
“没事,文谦现在跟一些人在吕梁山上。”罗平安连忙的回道,随后便将手中一封信递给贞娘。自是罗文谦要jiāo给贞娘的。
贞娘拆开一看,只是两行字:“平安,勿念。此间诸多事宜,等我回去后细细分说。”
虽然只是短短的两行,但这一刻,贞娘真的是安心了。
赵氏自不好去看罗文谦给贞娘的信,只是问道:“文谦怎么样?”
“他说平安勿念。”贞娘便翘着嘴角笑了。然后小心的收信。
随后又细细的问罗平安关于开赏格的事qíng,果然如贞娘猜测那般,自罗文谦开出赏格,石州,和周边一些地方的商人也纷纷开出赏格,如今,不但是吕梁山匪,便是一些大户的家丁们也参加了进来,虽说不能阻止鞑子的深入劫掠,但也保住了一些乡堡不受劫掠。
随后罗平安就告辞了,贞娘自不留他,义厚生那边还有诸多事宜呢。
“这下我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赵氏长长的松了口气。
如此,李家上下,也都轻松了起来。
到得晚间李正身也得了消息过来,而他同来的还有六房的chūn花大姑父姚千山,看到姚千山,李老掌柜的便问姚千山乡试的qíng形。
姚千山的考试运一向不佳的,这回为了保证此次乡试得中,姚千山特意拜了师,又捐了钱进南京国子监深造,以往年国子监中举的人数来看,那机率无疑是要大不少的,也因此,姚千山这段时间一直在国子监读书,如今刚刚放榜。
只是此时听得李老掌柜的问这个,姚千山是一脸的苦笑,便是李正身也是一脸怪异啊,chūn花大姑父这考试运实在是太糟糕了。
“怎么了?”瞧着两人神qíng不对,李老掌柜的好奇的问。
“今年两京乡试,国子监监生的卷子各革去了皿字号,中者寥寥数人,比往年少了四分之三,我这今年又落榜了。”姚千山连连的摇头道。
听得姚千山这话,便是李老掌柜的和贞娘那表qíng也有些怪异起来。
谁也没想到竟是这样,如此说来,若是姚千山今年不进国子监,说不准中举的机率还要大一点,不过。想着他的考运。怕是也难。
这时代,有多少惊才绝艳者,可偏偏就是中不了举。
“没事,我已经想开了,看来我今生是于科举无望了,本来是想带着chūn花回徽州那边教书的,前几天遇上南京分道巡察使蔡大人,他于我原来的东翁既有同窗之谊,又是同乡,平日于我也甚是亲厚。正好,他如今分道巡察江苏无锡等地的刑名。便请我给他做师爷,我便再跟他几年。”姚千山倒是自嘲的道。
他既能想开,那大家自也就不用多说。而师爷的活计,对于姚千山来说那就是驾轻就熟了。
如此,转眼就是初冬,而本来应是十月小阳chūn的天气却显得格外的yīn冷,到得十月末的这一天。竟是少有的下了一场雪珠子,如此,墨坊的制墨也大多停了,天气太冷,制的墨容易gān裂,不过这点烟坊依然不受影响的。
而李老掌柜的,依然在明年的贡墨熬尽心力。
贞娘自知道罗文谦平安后,也一头扑在了研制明年的贡墨之上。
“爷爷,李墨四合之术。已近大成,若想在这之上创新,仅困在李墨一家之内,怕是难上加难,我们应该集众家之长。另外,墨模上也要景东叔多下了功夫了。”贞娘一脸的黑灰,随着自家爷爷身后,两人一起从墨坊里出来。
“嗯,想来是这样了,对了,你手上有潘墨墨法,等文谦回来,有几个罗墨上的疑问,我再问问他,如此,我们再一起研究研究。
另外,你有空就多画几副墨线图,给你景东叔参考,尤其是上回送给公主的那种佛骨冢的锦集墨线图。”李老掌柜道,一阵冷风灌入,便是一阵急咳。
贡墨的竞选,不仅仅是贡墨竞选平身,同时也是一次墨业的大比拼,一些小墨坊,虽然不一定能够得到贡墨权,但凭着一两种特殊墨品,也能在竞墨会上大放光彩。
如上回贡墨竞选,实是因为松瘟之际,小墨坊面临生存困境,所以大多都放弃,可这回显然不会了。听说松江卫家,江西朱家亦是蠢蠢yù动。
这些墨坊虽然如今已呈颓势,但底蕴还是有一些的,不能小视。
“嗯,我知道的,爷爷,你还是要多休息点。”贞娘听着自家爷爷的咳声,虽知道劝没有用,终还是要劝一下。
“丫头,你爷爷我今年快七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这发扬李氏墨法是你爷爷我一生的愿望,再不抓紧点,你爷爷我怕是没那么多的时间了。”李老爷子说这话时颇有些感叹。
听贞娘着却是浑不是滋味儿:“爷爷这话我不爱听。”
“行行,不爱听爷爷就不说了。”李老掌柜呵呵的道。
就在这时,由墨庄进后院的拱门处出现了一抹欣长的身影,一袭青衫,头戴方巾,面容清朗,两眼如星,不是罗文谦又是哪一个。
贞娘那眼睛便微微弯了起来。
“老爷子好……”罗文谦远远的揖礼打着招呼。
“文谦回来了,好,好,好。”李老掌柜的连说了三个好字,随后看了看天色便道:“天已近傍晚了,文谦就留下了吃晚饭,贞娘她爹最近总是一个喝酒,甚是没劲,你便于他喝上几杯。”
“恭敬不如从命。”罗文谦又是揖礼道。
李老掌柜微笑点头,便先一步离开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六合三才墨
李老掌柜的走后,贞娘同罗文谦便默默相望着,这一刻竟默默无语,好一会儿,罗文谦摸了摸鼻子:“让你担心了。”
“嗯,是挺担心的。”贞娘一本正经的点头。随后便翘起嘴角笑了。之前的担心不安,这会儿便已是烟消云散了。
罗文谦也发出低沉的轻笑。随后却是突兀的伸出手,温凉的手指在贞娘的额上一抹。
贞娘倒没有什么羞意,只是罗文谦的动作太过突兀,便有些讶然的看着罗文谦。
罗文谦的手往贞娘眼前一摊,宽宽的手掌,手指修长,在食指和中指尖上,有一抹灰黑:“沾了烟煤了。”罗文谦道。
“哎呀,我跟我爷爷刚从墨坊里出来。你知道的,要准备明年的贡墨竞选。”贞娘轻呼的解释了句。
正要再用手去拭。只是霍的,那抬起的手却被罗文谦轻轻握住,罗文谦此时一手握住贞娘的手,而另一只手,却直接扯着袖子,在贞良额上轻拭着,嘴里低低沉沉的道:“我来擦,你看不见的。”
“嗯。”贞娘便停不住动了,自自然然的让罗文擦着额上的烟煤。只是两手相握之间传来的温热让贞娘略有些不适应,但却也有一种别样的温暖。
而彼此之间,近得能听到心跳声。
“好了。”这时罗文谦放下了手。贞娘便轻轻一笑。
此时,细密密的雨飘洒而下。
“又下雨了。”罗文谦道,连忙扯着衣袖挡在贞娘的头上。然后两人一溜跑的到了游廊边。然后相视一眼,便笑开了。
随后贞娘坐在廊边的木栏上,而罗文谦依在游廊的柱子边,然后说起了山西那边的事qíng。而贞娘自不免也要问起石州义商的事qíng。
而说到石州义商,罗文谦摸了摸鼻子,一幅别人夸大的了模样道:“我一个普通商人,在那等时候。本是自身难保,本也是管不得别人的死活的,只是看着一茬茬人被屠,看着一户户被烧,看着鲜血满地。再看着鞑子狰狞的笑容,那便是石头人也不能容的,我便想着,我们商人便是再赚尽天下之财又如何?
朝廷积弱,当初在北地,我们辛苦挖出来的金子又哪一个肯心甘qíng愿的给别人呢。可终究为着自身的安全,为着保住财富,几个大哥才甘愿让我把金矿分了一半给戚帅。让他用来养兵,可一个戚帅保得住我们的金矿,可他可保得住这万里河山?一但鞑子犯境,便是万贯家财也尽数被掠。人命如猪狗一样被屠。当时我激愤不已,只想着这钱财又有何用?于是便下了那样的赏格,其实现在想来,确实是有些不自量力了,我一人的才力又能有多少?不过,好在当地的几家大户也响应了举动,便是吕梁山上的一些兄弟也只是让我事后请他们吃上一顿酒ròu。端是义气男儿啊。”
罗文谦低低的说着。既是感叹激昂,却也低沉苦涩。
贞娘能够感觉到罗文谦的压力,那样屠杀的环境,任何人见过,又岂能没有压力,只怕是要夜夜恶梦了。
因此,便不在多说什么,那手轻轻的覆上罗文谦扶着栏杆之手的手背。
此时,厨房那边传来清甜的酒香。
“罗大哥,酒温好了,喝酒去。”贞娘轻轻的拉拉了罗文谦的手道。
“好,喝酒去。”罗文谦振备了jīng神,大笑道。两人正要一路跑回厅上,这时,罗文谦又停了脚步,冲着贞娘问道:“对了,贞娘,你爹跟秦家还有往来吗?”
“秦家?你是说救过我爹的秦家?”贞娘顿住脚步问道。说实话,秦家她自是久闻大名,只是一直没见过秦家人。
“嗯。”罗文谦点点头。
“年初时秦家本来是要我爹跟他们合伙开商行的,只是我爹要顾着墨坊这边,便拒绝了,而秦家那边好象也有事,因此,这一年快过去了,秦家也没人来,我爹跟秦家也就暂时没什么往来了。”贞娘想了想回道。随后抬眼看了罗文谦,有些试探的问道:“怎么了?”
关于族谱中那段秩闻,贞娘结合现在的事实,推测当年在外发了财,准备从李进财手里夺回李墨的就是自家现在的八房。
而那段秩闻中,八房是以通鞑这个由头被砍了头的,只是秩闻里说的简单,具体qíng形贞娘无从猜测,但隐约之间就有一种感觉,会不会跟着秦家有关,毕竟,现在老爹不可能接触到鞑子,而唯一于北地的联系,就是这个秦家了。
只是秦家于自家老爹有着救命之恩,再加上又远隔重山,贞娘没办法知道秦家的qíng况,自不好随意猜测了。
“有些事qíng现在还不太好说,不过,我基本可以肯定秦家是跟鞑子有关的,而且我听吕梁那边的一些山匪说了,秦家为了争生意,常常跟鞑子合作,劫杀商队。”罗文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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