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昨天。街口那家迎新媳妇儿,弄了个四人轿,你刚才还在说人家爱现,不会过日子呢。”一边的怀德嫂也冲着马大娘道。
马大娘一翻话叫怀德嫂说漏了气,便一脸悻悻。
“雪下大了,水伯。马大娘,怀德嫂,我们先回家了。有空去我家坐坐。”贞娘看着前面露出的一线天,雪还是嗡啊嗡的往下压,本来因着下雪而亮堂了一点的天,这时却显得仍是乌压压的。
“好。慢走,有空来坐坐啊。”水伯笑咪咪的点头。随后李家一行人就走远了。
而随着李家一行人走远,水伯这老虎灶却是更热闹了。
“我听说徐家是先看上贞娘的,李家不愿意,最后便宜了田家小姐。”一边来打热水的大民媳妇儿凑上前道。
“不可能,徐家那样的人家若真是看中李家,李家能不愿意?我看是贞娘这丫头不想掉面子呗。才硬是这样传的。”一边的马大娘嗤着声道。
“马家妹子,你这话我不太听啊,贞娘那丫头实诚的很,她哪是会让人传这种话的人。”一边的水伯不乐意了瞪着马大娘道。
“行了,水大哥不东意了,那我不说了,不就是贞娘每回回来给你带着好东西吗,你老就被收买了?”马大娘哼了声道。
“我是说实话,你问问大家,贞娘以前是有些贪吃,不过,自那以后,什么样的行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心里有数呢。”水伯有些不依不饶的道。
“哎呀,别管这些,反正田小姐定了徐家,贞娘也跟罗文谦定了亲,也没什么好争的了,倒是明年的贡墨,听说程家退出竞选,那李家和田家就是短兵相接了,怕是要拼个你死我活了。”一边一个烘火的汉子摆摆手道。他不爱听家长里短的,但贡墨竞选却是一场大戏。
“这还有什么争的,别看田家刚刚被夺了贡墨,可那程家不是也没讨得好,要不然gān嘛退出明年的贡墨竞选啊,我看哪,有徐家在背后撑腰,明年的贡墨还是田家的。”那马大娘又道。
徽墨已经融进了每个徽州人的骨髓里,因此,每届的贡墨竞选那在徽州也是个大事,上到府正县正,下到贩夫走卒,都各有各的观点。
“那也未必,人家贞娘还是公主府的供奉呢,公主府对上阁老府,正好抵消,到最后还得拼技术,我看田家的技术是拼不过李家的,别说李家,当年,若不是什么神仙断墨的话,那贡墨早就落到程家的口袋里了,哪还能轮到田家。”一边的怀德嫂也道。
“公主府供奉怎么了,贞娘那到底也不过是公主府里的一个制墨差人罢了,人家田荣华,那可是徐家的媳妇儿,公主府能跟徐家一样出力?走着瞧吧。”马大娘一幅铁嘴神断的神qíng道。
“这贡墨贡墨,凭的就是墨技,于各人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到时候,到底谁能得胜,那也不是墨务司和徐家能说的算的,还不得请来的各试墨师。”这时一边的水伯没好气的道。争这些没由头的。
就在这时,又听得嘣的一声,竟是不知哪家的柴棚倒了。
水伯又看了看天,仍是乌压压的下着大雪,也不耐烦这些人都窝在他这里闲言碎语的,便挥了挥手:“好一场大雪啊,别在这里磨咕了,都回家看看,这么大的雪,指不定柴棚啊什么的就要压塌了。”
于是众人便都散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杜家百兄弟
雪没一会儿就堆了起来,窄窄的弄堂也积了雪,皮靴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而撑着的油纸伞没一会儿就感到沉沉的,整个伞面全压了雪,李家一行人便需时不时的侧侧伞,让伞上的雪滑落下地。
“爷爷,阿娘,我先去叫门。”出了弄堂,前面就是四宝街,再穿过四宝街便到了李家大宅属于八房那栋屋子的门口了。贞娘便先行一步的道。
“好,慢点。”赵氏道。下雪天路滑。
刚下的雪,并没有上冻,其实路面并不滑,贞娘撑着伞急步穿过四宝街,转个弯,便到了自家门口,正要敲门,冷不防的那门就开了,两个男子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就骂骂咧咧的从屋里出来,走的急,差点跟贞娘撞头,好在贞娘躲的快。
随后屋里便传来自家大哥瓮声瓮气的声音:“你两个少骂骂咧咧的,钱我已经给岳母大人了,你们两个大男人的,难不成还要讹我李家养不成。我可告诉你们,岳母手里的钱你们别打主意,若不然,我这个做姐夫的教训两位小舅子也是没有问题的,你们别惹火了我,瞧我敢不敢揍你们。”
说着,便是一阵急促脚步声过来。
贞娘听着这话,那心里更是一阵惊讶,自家大哥一向是好脾气的,如今竟说出这等硬话,显然的杜家两兄弟怕是做了什么连自家大哥这等老实人都发火了。
只是又奇怪着,杜家兄弟怎么回来了?随后一想,定是新皇登基,这一大赦的,便是连他们的罪也赦掉了。倒真是便宜他们了。
贞娘记得,后来万历登基时。张居正就否决了新皇登基大赦这一条,正是因为这一条十分的不合理。
此时杜氏兄弟听得屋里李大郎的声音,便是哼了一声,齐齐的朝雪地里吐了一口吐沫,又听到脚步声到了门口。于是两人便逃也似的走了,竟是连之前差点撞上的李贞娘也没注意到。
“呀,妹子回来了。爹娘和爷爷呢?”这时,李大郎已到了门口,只看到杜家兄弟的背影,那脸色亦是不太好,只不过转脸看到贞娘却是一脸的惊喜。
“爷爷和娘跟我一起来的,爹爹要迟一步,在后头呢。大哥去迎一下。”贞娘笑嘻嘻的道。随后却冲着远去的杜氏兄弟抬抬下巴:“他们怎么回事儿?”
一听贞娘问杜家兄弟。李大郎那脸色就难看了,摆了摆手:“一会儿再说,我先接爷爷和娘。”
李大郎说着便大步的出去了。
听自家大哥这么说,贞娘自也不追问,进了屋,六斤嫂迎了出来,一脸欢喜的接过贞娘手里的东西。同时扬着声朝着屋里叫道:“老夫人,贞姑娘他们回来了。”说着,又拍了拍贞娘头发上的雪道:“今儿个这雪可真大呀。”
“可不是,幸好这时候到了,要是这时在路上,可就麻烦了。”贞娘回道。
屋里的吴氏这会儿正烘着火,听到六斤嫂这一嗓门的,也是一阵“哎呀,哎呀”的惊喜,连忙就迎了出来,一边郑氏和杜氏扶着她。
一翻见面的问候自也不提,没一会儿,李大郎迎了李老掌柜等人也进了家门。喜哥儿扯着仍踉踉跄跄尚走不太稳的辉官儿和笑官儿三个便直接去翻行礼去了。找吃的去了。
而贞娘几个先进屋换了gān慡的衣服出来,杜氏忙着上了热茶,一边郑氏则下了厨房煮了几个荷包蛋过来,这天冷,热呼呼的吃下去,就能从心底暖起来。
“对了,我刚才一路过来,好象看到杜家兄弟,怎么?他们没事了?回来了?”这时,李老掌柜的突然问道。
原来之前杜家兄弟往回走的时候,也碰到李老掌柜的,只是悻笑的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的走了,李老掌柜的自不免有些奇怪,因此便问道。
贞娘还想着之前大哥的话呢,这会儿她也是竖起耳朵听着。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呢,他们就没事了。”李大郎闷声的道,一边的杜氏低垂着头,竟是不敢看李老掌柜的眼光。
“这个大赦天下真是好没来由的,难不成你这皇帝一登基,这天下的坏蛋就都没罪了,没道理,这不是姑息坏人吗?”一边吴氏咕哝了一句。
“倒真是便宜他们了。”一边赵氏咬着一口荷包蛋,有些愤愤然的道,当初那一场变故,李家承受的压力可着实不小。
李老掌柜的最了解自家老伴,那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如今竟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家里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qíng了,否则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便又皱着眉头:“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qíng?”
而这也是贞娘的疑惑,尤其此时,自家爷爷这话一问,一边自家嫂子脸色发白不安的样子,似乎事qíng着实不小啊。
“哎,也没啥……晚辈不懂事。”看着杜氏那表qíng,吴氏有些不忍便摆摆手道。
只不过这时,那杜氏却卟嗵的一声跪了下来:“奶奶不用顾忌,这事qíng是要说的。”说着,便把事qíng一五一十的说了。
却原来是杜家兄弟好不要脸,他们刚回来,见得李家油坊如今生意红火,听说在南京拢了个大客户,整个徽州的桐油生意几乎被李大郎一人占了,两兄弟眼红的出火。
居然找齐一批地痞无赖的,去李家油坊闹事,非说李家油坊是他们的,本来他们欺的就是李大郎的木讷。
只不过,如今的李大郎那自从做煤炉生意开始,又做为砚矿生意,后来接手油坊,那也是一步步从最困难的境遇开始。
那xing子除了木讷之外,却更添了一股子不屈,要不然,当初在南京席大爷那边的那生意,李大郎就不会那么认准了不放。
总之如今的李大郎可不在是杜家两个兄弟可以胡弄的了,再加上他本身身壮力大。一gān油坊的工人那也都是有一膀子力气的。因此的,那场架打的,杜家兄弟一点没讨得好,还被李大郎一顿胖揍不说,更揪到衙门去。李大郎更是又找了几个当初桐油中毒,又打算把杜家兄弟告了,朝廷可以赦。但苦主可以再告嘛。
最终杜家兄弟才服了软。还被打二十杖,自此再也不敢找李家麻烦了。
事qíng本来就此算了,可这两兄弟真不是东西。
那杜大的娘子本不是良家女,跟着杜大也是因为这厮在外面说有油坊的产业的,她便跟了他算有个栖身之地,可没想到了徽州,这才了解了杜家的实qíng。知道是一个大坑。
不过因着生了个儿子。沈氏平日里捧着她。而从贞娘大嫂杜氏这里弄的几个钱也全都贴到了那她身上。她到也算知得好,便安安心心的跟沈氏婆媳两个关起门来过日子,带着个小官儿,那日子也算是平顺。
可没想,杜家兄弟一回来,安乐的日子就没了,那杜大在李家这里吃了瘪。便迷上了赌,这输了钱,差点就把他那媳妇儿抵给赌坊了,他那媳妇儿自也不是省油的灯,见到这种qíng形,知道日子没法过了,便给沈氏磕了个头,卷了家里一些碎银做盘缠跑了。
而此后,杜家兄弟更是破罐子破摔了,认得一些人狐朋狗友的,做局挖坑的事qíng也没少gān,不过那钱也多是左手进右手出,而没了钱了,却又bī着沈氏到李家这边来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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