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便到了墨坊的门口。
各店铺坐在门外闲聊的人看到李家一行人到了,自是热qíng的打着招呼,只是看到李家一家人俱是孝服,也不由的叹息,前段时间,从徽州到南京,人来人往的,每天都有商队到达,李老掌柜的事qíng,这边人也多少听说了。
本来遇上这样的事qíng,头三个月应该在家里守孝的,只是李家接了圣旨,再加上本是商户人家,自不会讲究那么多。
贞娘也随着自家老爹下了马车。
大半年没待在南京,贞娘这一回来,还是感觉到南京有很大的变化了,别的不说,就她一路过来,打着洋货的铺子便遇上好几间,这便是开禁带来的变化。
而随着开禁,人们的生活节奏似乎也变快了。
这一点从一进官街,贞娘就感觉到了,本来这夏天的大中午,官街地面都火烫火烫,应该没什么行人的,可如今,却是人来人往。
贞娘等人也回应着众人几声,正要进屋,却猛的听到义厚生钱庄里传出一阵吵闹。
“各位,这天底下没这个理了,我这明明是义厚生钱庄的汇票,岂有不兑的道理。”一个四十来岁的黑脸汉子就站在义厚生钱庄门口,一脸气急败坏的骂道。
“这根本不是我们钱庄的汇票,自然不能兑现。”罗文谦这厮站在义厚生门口,颇有些云淡风轻的道。
“呸,怎么不是你们钱庄的汇票了?你瞧瞧这密押,这图案,有哪点不对?”那黑脸汉子兀自不休的道。
“密押对,图案也对,可就算这样,这汇票仍然是假的。”罗文眯着眼继续道。随后却是一挥手,冲着钱庄里几名护卫道:“来人,把他拿下,扭送到衙门里,就说此人制假汇票骗钱。”
罗文谦后面这话也不是无端猜测的,虽然这张汇票是不记名的,但每一张汇票的密押那都是不同的,如今这黑脸汉子拿出来的汇票,密押和图案都没有问题,那就说明的他必然跟真汇票的持有人有着密切的关系,这才有可能知道汇票的密押,从而伪造出如此相似的假汇票来。
而就算不是如此,这汇票的出处也是要查一查的。
因此,自要拿他去见官了。
“姓罗的,你敢!敢qíng着你不但不想认账,还想倒打一耙是吧? 好,你倒是给我说道说道。凭什么说这汇票是假的?”那黑脸汉子急吼吼的大叫。随后又冲着围观的众人道:“各位都看着,给在下评评理。”
他的话一落,围观的众人便看着罗文谦,贞娘远远的心里也替罗文谦急,这种事qíng可是十分棘手,这个时代可不比后世种种防伪手段。一个钱庄,要是密押和图案被人破了。那对钱庄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
而就在这时,李景福却是一个箭步上前:“冯大牛,你是得了失心疯了还是怎么的?讹人讹到我家人头上了,这可是我未来的女婿。”这是李景福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那黑脸汉子气急败坏的道。
这黑脸汉子叫冯大牛,是在关外的胡子,以前也去过金矿,李景福跟他倒是有过一面之缘。
那叫冯大牛的黑脸汉子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真打算气哼哼的理论。只是看清李景福后,却是哈哈的取笑道:“哈哈,原来是福爷,咱们能在南京碰上,那也算是有缘了。”那黑脸汉子说着,却又冲着福爷道:“怎么。福爷,这是你的女婿?你总算是把女儿嫁掉啦?”
那冯大牛说着,一脸的打趣,气的一边的李贞娘直翻白眼,一边李景福被他揭了短,也是一脸的不痛快。
“甭管我女儿是不是嫁掉,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不说个明白,我可跟你没完。”李景福气的瞪着冯大牛,这家伙一惯就不是好鸟。
“福爷,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啊,我辛辛苦苦的弄了一票生意,得了这张汇票,没想来取,义厚生居然不兑,你跟我没完,我还跟你没完呢。敢qíng着你们是一丘之貉。”那冯大牛也瞪回了李景福。
李景福气的直喘气。
“好,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就给你说个明白。”这时,罗文谦道,便又冲着围观的众人道:“各位,我义厚生钱庄的汇票,除了密押和图案,还有一样防伪措施,那便是图案的墨色,各位若是有本庄汇票在身的,不防且看看,汇票的图案平常的看是黑色的,看若是把汇票跟眼睛持平,然后迎着光线观看,图案的颜色会变成黛紫色光,而这位兄弟的汇票图案却是不变色的,因此,我说他这汇票假的。”
听得罗文谦这么说,周围的人都一脸神奇,之前义厚生钱庄可没有公布过这个,不过,大家倒是也听说过的,义厚生钱庄的防伪手段很严密。
于是几个正好在钱庄里办汇票的商家立刻把那汇票平举到视线处,然后迎着光,果然的,汇票上面的图案变成了黛紫色。
一如紫玉光墨一样发出暗红的。
众人都不由的哄了一下,没想到义厚生钱庄还藏了这么一手,不过,想着罗九的出身,能弄出这种墨色倒并不稀奇。
而此时冯大牛却也是气的直跺脚道:“难不成我那汇票真是假的,直娘贼的,我这可上了大当了。”
“管你是不是上了大当,咱们先到衙门里分说分说。”一边言西来恨之前这黑脸汉子闹的太过份,这会儿,便不由分说的要让几个护卫拉他走。
冯大牛此时自然是不愿意,他gān的大多都是没本钱的买卖,哪里能去得了衙门。
“罗九,这位冯爷在北地也是响当当的汉子,想来不会是故意讹你,他也是上了当了,不如给我几分薄面,我来做个和事佬,大家把事qíng说开,如何?”
这时几骑快马过来,当年一个二十许的青年跳下马冲着罗文谦拱手道。
“原来是秦四少,久违久违。”罗九眯着眼,也同样拱拱手道。
“四公子一向可好?”这时,一边的李景福也哈哈笑道。
贞娘眉毛挑了挑眉,明白了,秦家的人到了!!!
☆、第二百一十章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罗文谦只是耸耸肩哈哈笑道:“咱们怎么说都是老jiāo道了,秦四少从山西过来,我这地主之谊是要尽的,所以嘛,面子倒也是要给的,不过,四少初来,也悠着点啊。”
罗文谦的神qíng是无可无不可的,但是人都能听出他嘴里的含义。
秦四少却也是笑哈哈的点头,一幅虚心受教的样子。
随后两人又是心照不宣的笑了几声。
贞娘在边上看着两人打着机锋,心里倒也有数,指不定冯大牛那张假汇票就跟这位秦四少有关也不一定,总归的,罗文谦跟秦家是有些同行是冤家的,听说两方在北地明争暗斗的不少。
如今,想来是两方心里各有算盘。
于是,冯大牛的事qíng就暂时揭过。
而最后尽地主之谊的却是李家李景福,毕竟,秦家是李景福的救命恩人,而这回,秦四少的到来正是来吊唁李老掌柜的。
李家这边虽然不能在徽州守孝,但在南京同样立了李老掌柜的牌位的,便是斗墨时,贞娘也是要捧着牌位上场的,怎么说也得让自家爷爷见证李家和倭人的这场斗墨。
随后李景福自留了秦四少和罗文谦等人吃酒,当然,因为李家在丧期,吃的是素席,敬的也是以茶代酒,席间,秦四少居然又提出了合作开货行的事qíng。
而这次秦四少的打算却是秦家,冯大牛,再拉李家和罗家合伙。
“罗九,如今开禁了。今后赚钱的生意肯定是在海上,而北边这边,去年叫俺答那么一弄,生意根本没法做。那一点骨头ròu的,咱们也就没办要争来争的去,这样,戚家军那边的军资生意我们全部退出,大同这边的归我们秦家,咱们两家罢手言合,一起去海上捞钱,怎么样?”秦四少冲着罗文谦道。
“哈,四少倒是打的好主意。戚家军这边生意本来就是我的,什么叫你们让出?而海上的生意你们可没路子,真要出洋,那还得全靠我的路子,依秦少这么说,那可是便宜占尽,没这么个合作的法子吧?”
罗文谦眯着眼睛,笑眯眯的道。
“做生意嘛,漫天要价,落地还钱。那依着罗九爷的意思,想要怎样?”秦四少却是一副好商量的样子道。
“戚家军的生意本就是我的,你们秦家全部退出本是应当。另外,大同那边的生意,你们得把军刀的生意给我,还有,山西那边几个边境城市的生意我也要占一份。”罗文谦这要价也是要的狠的。
贞娘在边上却是有些皱着眉头,秦家这边通鞑没有人比罗文谦更清楚的了,怎么这会儿罗文谦却跟秦四少还真的谈起合作来了?
那岂不是也要沾上通鞑的嫌疑?只是贞娘看罗文谦一脸淡定的神态。素来也知道罗文谦办事稳妥的很。想来不会为了点小利而冒险,必然是有打算的。
因此。虽有些疑惑,但到底也不会乱发表意见,只是在一边饶有兴趣的看两方谈价还价的。
而这边。秦四少听得罗文谦这要价,整个人都惊跳了起来:“罗九,你这要价可是要的太狠了点啊,军刀生意那一向是我秦家的生意,这个不能退去,至于山西边境的几个城市的生意,你真要,我倒是可以让的。不过,我倒是劝你,如今因俺答屠石州这么一闹,边境的生意根本没法做,说不得还要若上是非,如今我秦家在这些地方的生意可都退出来了。”秦四少道。
“呵呵,军刀生意一向是你们秦家的生意,可是你自己扪心自问,这生意如今你们还做的开吗?如今石州的铁器和军刀商户大多可不卖你秦家的账了吧?而至于边境的生意,多谢四少的提醒,不过,蚊子腿也是ròu,有比没有好啊。”罗文谦说着,最后一句话他是无意中曾听贞娘说过,如今这会儿倒是用上了。
大同边军的军刀生意确实一惯以来都是秦家的,但是,军刀的货源却是在石州商人手上,石州盛产铁器和军刀,可以说,整个大明军队的军刀大部份都出自石州,这也是当初,罗文谦去石州跑货的原因,他是去帮戚家军采购军刀。
而去年,俺答屠石州,而秦家是事先得到消息的,便把石州的生意早一步撤离了石州,甚至还把石州的房产也卖了,而后俺答犯石州,各商家损失惨重,而秦家之前卖给别人的宅子也被俺答一把火给烧光了。
石州的商人又不是傻子,只要一想便能明白其中的道道,自然记恨起秦家来。如今秦家虽然还掌着大同边军的军刀生意,但问题是今年秦家人在石州那是寸步难得,反倒是罗文谦,因着有石州义商的称号,再加上当初跟石州的商人那是患难于共,那jiāoqíng自是不一般,所以,如今,虽说大同边军的军刀生意还掌在秦家人的手里,但是如今石州那边商人不卖账,那秦家这生意做起来便也拘手拘脚的,拿不到货,什么都是枉然,所以,罗文谦才有这么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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