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损失也不过是压货压一段时间,想来有翠香在。背后那位也不会太怪他,想着也就不甘不愿的点头。
随后自有郑管事同孙佰一带来的管事写好合约,孙李两方再各自盖上印信。
这笔生意的合约就算是完成了,之后的jiāo付自有郑管事跟汇源钱庄的管事办理就成。
当然,其实对于孙佰一,贞娘根本就没看得上,别看她现在好似在跟孙佰一谈生意,其实她真正谈生意的对象是隔壁那位。
这笔生意,如果抛开后面的算计不说,徽墨自宋以来在海外就很有市场,所以,王翠翘要跑海外生意的话,这徽墨必然是其中主要商品之一,只不过是因为这两年海防森严之故,所以不急,但墨这东西不是时鲜商品,放个几年甚至十几年完全没有问题。
而李家为了盘活资金,对库存进行降价处理,王翠翘这时拿下来是完全不吃亏的,更何况,想来王翠翘也想弄明白这笔生意背后闹的是哪出?所以,这时候,王翠翘不大可能出来阻止,而只要孙佰一签了合约,那这笔生意王翠翘就得认了。
虽然王翠翘是汇源钱庄的实际当家人,但她身份特殊,一直隐在幕后,如今徽州还没有几个知道她才是汇源钱庄老板的,那么一些官面的东西自是不好出面的,所以,汇源钱庄在衙门里的立户用的却是孙家的户头,如此,孙佰一签下的契约,用现代的话语来说,那是具备法律效力的。
生意谈完。
孙佰一同李贞娘自没有什么话好说,于是直接起身走了。
看着孙佰一出了太白楼,贞娘便让马嫂同郑管事先离开,然后才走到了隔壁。
“李姑娘好算计啊。”一进兰字雅间,王翠翘就不客气的道。
“瞧夫人说的,这笔生意难道不是一笔好生意?”贞娘笑嬉嬉的说着,却又朝着王翠翘行了一个感谢礼,一脸诚恳,不管如何,这王翠翘算是配和她了,这个qíng贞娘得承。
“生意是一笔好生意啊,只是叫一些人给糟踏了。”徐夫人一脸寒霜的道。翠香这个夫婿真是扶不起的阿斗,白白的被人给利用了。
之前的时间,足够王翠翘查明一些东西,整个事件完全是李家六房那位姑爷在做局。
“说吧,接下来让我怎么配合?”王翠翘道,她实在是看不过几人大男人算计一个姑娘家。更何况,她和李贞娘如今的处境都是各有各的难,亦算得是同病相怜。
再或者,人于人之间也有个眼缘吧,这位李姑娘就得她的眼缘。
再说了她也想看看李家这出戏倒底开出个什么花?结个什么果?
“多谢夫人。”贞娘再一次感谢,然后道:“我想这笔生意,在我们墨坊jiāo付了墨之后,就请夫人将账结清,亲自将银钱jiāo到李家嫡宗七房的大夫人陈氏手上,这是其一。其二,孙掌柜会将jiāo付的墨怎么处置。也请夫人关注一下。”
贞娘想的很清楚,郑管事,李进财,孙佰一三人拿这笔生意做局,只要自己跟徐夫人把生意的来往结清了,银钱清楚,货的去路也清楚了,那么,不管他们整什么,也都不存在什么问题了。
当然。郑管事,李进财,孙佰一三人中。贞娘看的出来,郑管事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这都不是问题,做生意,一手jiāo钱一手jiāo货,你们墨坊jiāo了墨。我自然要jiāo钱,至于货怎么处置,我的货我肯定是会关注的,另外,如果需要我出面,可能跟我打声招呼。”王翠翘道。
这就是所谓的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啊。
“拜托夫人了。”贞娘再一次感谢。
“没什么,你这丫头不容易。”王翠翘轻轻的拍了拍贞娘的胳膊。
而她这句话让贞娘的眼眶立刻就红了,实在是王翠翘这话说到她心坎里了。
这个时代。女人不容易,女人想做点事qíng就更不容易了。
其实李氏墨坊这摊子混水,贞娘可以不淌的,可七祖母临危托付,李氏墨业的传承。更何况她还知道那么点结果。如果她抽身,大约qíng况会跟族谱上一样。这是她不愿看到了,也会让她觉得愧对七祖母的知遇。
她刚穿越那会儿,就遇上田家退亲,这不算,还要她殉节。
别看那事qíng最后是她爷爷摆平的。可若没有七祖母之前的撑腰,还不知要闹到怎样呢?
再说了,这件事是她人生中的一个挑战,如果她就此退缩,那么这也许会成为纠结她一生的遗憾。
每个人的一生,总有些战斗是必须的,是不容逃避的。
“行了,说你能gān呢,这就撒金豆子了。”王翠翘打着趣。
贞娘揉了揉额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对了,夫人,您最好这两年把您的船队洗白。”贞娘又道。
“洗白?”贞娘这个词用的是现代的说法,王翠翘一时没能理解。
“就是把夫人的船队化成合法商队。”贞娘解释道。
“哦。”王翠翘这才明白,随后却是苦笑,能洗白谁不想洗白啊?可是徐海死后,她留得残命,收拢了这些以前跟着徐海的兄弟,这些人都是在海上讨生活的,离了海又能gān什么呢。
“没法洗白,除非我不走海道了。”王翠翘道。
“夫人,海禁不会永远海禁。”贞娘道。
“你是说开禁?!你有消息?这不可能啊,一点消息也没有。”王翠翘一脸动容。
“确切的消息倒也没有,不过听说如今国库空虚,便是皇家内库也空的很,皇家要用钱,说不定就要朝海运这一块伸手了。当然,这事短期内不太可能,但过个两三年就不好说了。”贞娘道。
隆庆开关其实也是被bī的,他当了皇帝,但皇家内库已经被他老子折腾空了,据说连妃子们的脂粉钱都开销不了,而大明的户部很牛,隆庆想从国库挪一点,就是各种哭穷,当然也确实穷。
所以,最后隆庆才不得不动用开关这一大杀器。
提前跟王翠翘说这些是让她有所准备,贞娘这是投桃报李。
看着王翠翘还狐疑的神色,贞娘又道:“这洗白也不是一会儿半会儿的事qíng,反正现在海运这一块防的太严,夫人也要停个两年,倒不如就趁这两年的时间洗白,到时才能争夺出海权。便是到时不开关,以夫人的能力和人手,便是再闯海道也没问题,如今不过是两手准备罢了。”贞娘道。
其实王翠翘开汇源钱庄这一步不就是开始洗白吗?只不过她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一点。
这最初的开海禁可不是一下子就撒开的,它是一步一步的,最开始只是有限的几家商家能取得出海权。
而商之道,一步先步步先。
此是,王翠翘深思着,这贞姑娘这么说,也是有些道理的,好一会儿王翠翘点点头:“好,我会考虑。”
贞娘自不再多说,这种事qíng,她也只能提到这一步了。随后便告辞。
☆、第七十章 桐油中毒
李进财那边布局,李贞娘这边挖坑。
如此,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接下来几天,货平稳的jiāo付,大家各司其责,一切都显得格外的平静。
贞娘日子过的亦是淡定无比,每日早早起chuáng,吃过早饭上工,先去看七祖母,然后陪着七房的婶娘们聊一会儿天。
之后便待在墨房里,没事的时候便在小阁里休息,倒也悠闲的很。
更闲的时候,贞娘gān脆就窝在家里,跟奶奶,娘亲,景奎伯娘,还有大嫂聊天,逗着笑官儿,笑官如今两岁多快三岁了,正是可乐的时候。
当然,更多的时候则是跟爷爷聊着墨。
正如罗文谦那信中所说,要想发展墨业,局限于徽州一时一地是不成的。
“爷爷,听景东叔说,当年您在南京那也是风云人物啊,听说还任过徽商商会的副会长?”申时正,晚饭前,贞娘扶着爷爷在院子里溜弯儿,爷孙俩边走边聊,贞娘笑嘻嘻的问。
“没你景东叔说的那样,咱们墨业在徽州这里还算是数得着字号。可到了南京,那可是金粉之地,别的不说,就说咱们徽帮,盐业,茶业,丝业,木业,再加上典当业,任哪一样都是全国数得着的字号,跟他们比起来,咱们墨业就不算得什么了,你爷爷我一介小商人,平头百姓的又哪算个人物?不过是帮过几位大人制过墨,再加上当时李墨拿到贡墨权,这才被大家抬举任了一任副会长,只可惜贡墨一出事,李家就受到南京几家墨商的挤压,不得不退出南京市场了,如今的南京。李墨字号早已是过眼云烟了。”
说到这里,李老掌柜的也不得不遗憾的叹气。
“爷爷放心,李墨不会只缩在徽州的。”贞娘笑嘻嘻的道。
“你这丫头心倒是不小。”李老掌柜微笑的道,这个孙女李老掌柜的很满意,只是终归年轻了,再加上他们八房在族里没有发言权,帮不上这丫头,丫头势单力薄的,想带着李墨走远,难哪。
当然。这时候,他不会打击这丫头。有些事qíng,做不做是一回事。成不成功是另外一回事。努力了,便无悔了,这便是人生。
这倒是李老掌柜这一辈子走过来的感悟。
两人正聊着,却听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的哭喊。
“出什么事了?”贞娘嘀咕着,扶了爷爷在一边坐下。然后开了门,朝外面望去。
就见一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正从城门dòng那边过来,还推着两辆板车,板车上还坐着一对老年夫妻和两个三四岁左右的娃子。
板车上的人脸色看上去cháo红着。躺在那里直哼哼,一个娃子一条小腿露在外面,贞娘看着竟有些水肿。
边上两个汉子照应着。一边还有个妇人抹着眼泪。
而此时。整个人群却是群qíng激昂啊,一个个神qíng都很激愤。
“找他们去,今天杜家不给个说话,咱们跟他们没完。”为首的一个大汉叫道。
“是,跟他们没完。”众人应和着。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李家对门。怀德嫂子探出个头问。
“大嫂,你可买过杜家油坊的油?我跟你们说啊。杜家油坊的油吃不得,板车上那几个就是吃了他们家的油中毒了,咱们去找他们讨说法去。”那个大汉冲着怀德嫂子道。
“什么?真有这回事?我前段时间才在杜家油坊买的油,因着残油没吃完,这还没开罐子呢。”怀德嫂子跳将了起来。
“有没有这回事qíng,你把油送到药堂去验验就知道了。”那汉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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