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耍两手,自也是赌两把,若是往常的,李景福要说耍两手,赵氏就恨的不得了,可这会儿,赵氏自己说的耍两手,却是颇有感触。
李景福当年那不争气的样子,在世是,赵氏对他的怨言自是不少,只是多年夫妻,终归是有着夫妻恩义的,这时想着李景福的愿望,赵氏那心便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贞娘,回家给你爹让注香,把今天的事qíng跟你爹说说,也好让爹丢下包袱,安心的去投胎。”这时,李老掌柜的道。
“嗯。”贞娘点头。
说话间,便进了城门dòng。悠长的城门dòng巷,边上一些店铺挂着的气死风灯在寒风中晃当,一片冰冷的雪片落在了贞娘的脸颊上。
下雪了。
李家几人是迎着雪花进的家门。家里火盆已经烧起来了。一进屋,放下门上厚厚的棉布帘子,屋里暖融融的。
进家门第一件事,贞娘便到老爹的牌位前,规规矩矩的上了一注香。然后把事qíng说了说,这才出屋。
屋外,李老掌柜和吴氏虽然有些疲倦,但遇上今天这样的事qíng,显然也是没有睡意的。因此,一家人便围着火盆坐一堆聊天。
李老掌柜的先是问了李家大郎油坊的事qíng。
“这些天来退油的很多,幸好贞娘给我找了两个人,办事挺利索,要不然还真忙不过来。”李大郎道。要知道退油的可不仅仅退油,还有各种的麻烦事qíng等等。
这段时间,李大郎忙的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回事?你哪里找两个人给你大哥用?”李老掌柜的好奇的问贞娘。
贞娘便把那日墨坊那两个工人说闲的事qíng说了说,然后道:“当时,若不是严办的话,流言会让墨坊工人心思乱掉的,所以我才下重手。”
“嗯,也没错,做生意,虽说是和气生财,但冶理方面却如同冶一家样,威廉并举。”李老掌柜的点点头,他是做掌柜的出身的,自是清楚这些事qíng该如何处置妥当。
随后却又冲着李大郎道:“大郎学着点。”
在李老爷子看来,李大郎并不是做生意的好料子。太过忠厚,虽然做生意也要讲忠厚,义气。厚道,才能生生不息。
但却不能一味的老好人,这样子做小生意没有事qíng,要是做大了,各种各样的事qíng就会出现。不过,好在,大郎如今是跟九房大小子和做,正身那小子倒是有一手的,倒也不用太过cao心。
“对了,爷爷。我打算过两天去婺源,再卖掉一批砚石,油坊就能重新经营了。”这时。李大郎道,煤炉作坊已经卖了,就是卖给城门dòng的大喜他们。如今他便一心经营着油坊,说起来他在油坊做工多年,这方面倒是比起煤炉那生意来说还要熟些。
“嗯。成的,对了,你再记得把墨坊那边掂的药费付清,这油坊里的事qíng咱们家自己担当,不能跟墨坊混到一起,这方面得拧清。”李老掌柜的道。
“我晓得。等我从婺源回来,就去结清。”李大郎道。
这时,一边的喜哥儿手里抱着个火篮子蹦跳的过来:“二姐。听说南京的大姑姑来了,可带了什么稀奇玩意儿吗?”
小孩子对这种来亲戚的事qíng总是特别感兴趣的。尤其是南京,那可是留都啊,大城市的人。
“稀奇玩意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她一来就把我骂个狗血淋头。”贞娘有些没好气的道。大姑姑气场十足啊。
“她凭什么骂人啊?她如今是韩家人。手伸的这么长,还管起李家的事来了?”一边赵氏皱着眉头接着嘴。随后又压低声音道:“我之前吃饭的时候,听到大姑好似在跟七婶儿借钱呢,一开口就是俩千两,叫七婶儿给骂了回去。”
“俩千两,大姑姑要gān什么?”贞娘不由的惊讶的道,别看她那一批货卖汇源钱庄得了八钱多两,但那是毛利,扣除成本等等,益利算起来打死也不过三千两呢,再加上墨坊以后的投资,再扣除各家利润以及族学义庄的支出,最后所剩的并不太多。
哪有这么多钱借!
说起来李氏墨坊已经是几百年的传承了,但之前经营一直走不出困境,仅在维持之间,有时候贞娘也有些不懂啊。
“听说好象要买什么地?是徐相的三儿媳妇带着她做,那地价便宜的很,她便想买上一点,置办一份家业出来。”赵氏道。
贞娘听着却瞪大了眼睛:“徐相可就是徐阁老徐阶?”
“去,徐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赵氏瞪着贞娘。
“那谁让你说徐相啊,咱们大明没有相爷。”贞娘淡定的回道。不过,虽然没有相爷,但民间里,对于内阁的那几位大佬都会以某某相相称。
“大姑姑挺牛啊,居然能攀上徐阁老家的人。”贞娘又道。
“徐阁老在朝中为官,他们家的儿子便在松江南京等几个地方做生意呢,韩家在南京那也算是织造行的老人了,有些关系再正常不过了。”一边李老掌柜的道。
他当年在南京待过,对这方面的门道还算是知道一二。
而贞娘这时却在琢磨着,大姑姑不该跟徐阶家的人搅和在一起,更不该去搅和这土的地的事qíng。
徐阶是牛,可架不住岁月不饶人哪,等到隆庆登陆不久,他就该告老回乡了。
本来他是荣归故里,朝中门生故吏无数,那是谁也不敢招惹他的。家里几房儿子在他的庇护下那在商界也是混的风声水起的。
可上得山多终遇虎啊,这大明的年月,一向是不缺牛人的。
很快的南京松江等地就会迎来一位牛人,应天巡抚海瑞,他查的第一个大案就是土地兼并,他征对的第一个人就是徐阶徐阁老。
虽然徐阁老朝中人多,可架不住海瑞的铁面无私啊。最后不但退出了兼并的土地,三儿子也充军边关吃苦力饭去了。
这可是一个大坑,一个很深很深的大坑……
能埋人的大坑!
☆、第八十章 墨坊的发展
虽说知道大姑姑要跳的是一个深坑,不过,毕竟还没跳……
贞娘虽然有心想劝劝,话又说回来了,依着大姑昨天对八房人的表现来看,自家大姑不一定会听,她还是没必要自找没趣了。
又或者,这世上总有些运气特别好的人,徐家那边于别人是深坑,说不准于他却是机遇,好看的:。所以,几年后的事qíng,现在就早早去在意它倒也没太大的必要。
静观其变,做好应对才是必要的,并不需要杯弓蛇影。
晚上,贞娘本以为会睡不着,可没想一倒到chuáng上就沉沉的睡去了,实在是她接管墨坊以来,虽说事qíng办的是有声有色的,但压力着实不小。
如今七祖母没事,墨坊自由七祖母当家作主,再加上爷爷如今也回归了墨坊,大事自有他们担着,她只需制墨赚钱。
所谓无事一身轻便是这般,倒是一夜好眠。早上贞娘醒来,居然外面天光大亮。
“这不是睡到大中午了吧?”贞娘嘀咕的起chuáng,外间喜哥儿不见人影。却又听得水伯那边的梆子声还在响着。
“打热水的梆子声?”这应该挺早啊,怎么天光这么亮了。
贞娘想着,出得门,才发现屋外的雪厚厚的一层,天光的亮是叫雪给映的。
杜氏正在院子里烧着火盆,一边喜哥儿正帮着扇火,这火要是不扇的话,烟能呛死人。贞娘洗濑好,跳了几下,活动活动身子,便走到雪地里,在墙头的地方,先拂开上面一层碎雪后,就从中间抓了一把雪。捏成球,就放在嘴边啃着,跟夏天吃冰一样。
“二姐,你吃雪!”一边喜哥儿怪叫道,这事qíng他gān过,最后被赵氏拍了一巴掌。
“没事,这是腊雪,吃了能杀肚子里虫。”贞娘道,当然,她这嘴里的杀虫是杀菌。至于科学依据,没听瑞雪兆丰年吗,腊雪于土地有杀菌杀虫的作用。于人也差不多吧,当然,这其实是穿越前李贞爷爷的理念,而每年下雪天,她爷爷就会抓一把吃。
如今贞娘做来。倒是更怀念起后世的爷爷了。不由的抬头看天,爷爷,你放心,这一回,李墨会完完整整的传承下去……
“贞娘,怎么了?”一边杜氏看贞娘神色有异。便问道。
“没什么,眼里落了灰。”贞娘嘻笑道,侧过脸。拿起扫把扫起雪来。
一边喜哥儿听得贞娘这么说,自也抓了一把往嘴里塞。结果赵氏正好过来,又是朝着他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你饿死鬼投胎了。”
“二姐也吃了。”喜哥儿不甘的告状。
“哪儿呢,我没看见,你少拿你二姐当挡箭牌啊。”赵氏看着正在扫雪的贞娘。自又没好气的瞪了喜哥儿。
喜哥儿苦巴着一张脸,他冤死了。
一边杜氏抿着嘴笑。随着桐油事件渐入尾声。杜氏的那点事qíng也就算是过去了,一家人不能老别扭着过日子。
吃过早饭,贞娘便扶着爷爷去墨坊那边。
今天李老掌柜的穿着一身新棉袍,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戴着一顶皮帽。手里拄着一根檀木手杖,这手杖是前段时间贞娘帮他买的。
回归墨坊,今天对李老掌柜来说同样是一个非同一般的日子。
而这一身行衣,看着端是神jīng气慡。
不一会儿,爷孙俩便进了墨坊。
墨坊里的一些老人见老李老掌柜,也是颇有些激动,这里面有些好些都是李老掌柜当年带出来的。
因此,一路过来,大家都跟李老掌柜的打着招呼。
随后,陈氏把那先前跟汇源钱庄的那笔款子入墨坊的账,如此一来,前些日子的谣言也就散了。
接着几个管事便被招了进来,七祖母宣布退回原属于李家八房的股份,随后又把给贞娘那一份记录在八房上,如此,八房便占了三成份子,李老掌柜的再一次成为墨坊的大掌柜。
如此,一切就绪。
三天后,李家八房就搬家了。城门dòng的人帮着一起出把子力把了过去。
八房在祖宅这边的房子正处于七房同九房中间,屋门朝着四宝街的一条偏街,叫清水巷,只因这巷子里有一口老井,井里的水不管下多大的雨都是清的,于是这条巷子便叫清水巷。
八房这宅子是徽州常见的宅子,马头墙,门头中间的一块砖上有提字,翠堤什么的。
一进门就是大厅,厅的两边东西厢房,从厅的边门进去,就是一个天井,天井相对的,就是一个敞开的大厅,厅的正面,摆着八仙桌,太师椅,正面的墙上挂着祖宗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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