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冤家_杀猪刀的温柔【完结+番外】(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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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事?”累了一天一夜的赖云烟这时靠着浴盆,疲惫得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江大人。”

  “何事?”她再问。

  江大人何事?

  冬雨不语。

  赖云烟也没说话。

  见她久久不语,冬雨突然跪在了地上,狠狠地磕了一下头,“您就见上一次吧,您都要走了。”

  见上一次吧,不要对自己那么狠。

  说罢,她忍不住低泣了一声。

  赖云烟这时睁开了眼,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一片水雾。

  不提起,她都想不起有这么一个人了,见又如何?

  不过,不见又如何?

  既然他都已来了。

  “让他进来。”

  “是。”

  “把眼泪擦gān了。”在冬雨离去之前,赖云烟提了一句。

  哭着出去,无事都变得有事了。

  冬雨看着比她冷狠,可那心肠啊,还是没有被磨得冷硬。

  浴房水雾缭绕,赖云烟撇头朝屏风看去,依稀看到了他长袍拖地的人影。

  “你还未去换衣?”她语气平静地问。

  “还未。”

  “冬雨说是江大人的事。”

  “嗯,他前来给你送一些什物。”

  “给我?”

  “给你。”

  “是吗?”赖云烟抬手揉了揉发疼的额头,模模糊糊中想起了那张举着酒盅低头酌饮的脸。

  她都很久没有探过他的消息了,自她正式成为魏家的族长夫人后。

  “我让他候在南书房,你稍后过去就行。”

  南书房,她平日整理案牍的地方。

  “知道了。”

  她语毕,那人就走了。

  赖云烟再转头,模糊看到了他的衣角消失在了门槛上的影子……

  让她去见他?

  魏大人啊,呵,还真是变了不少了。

  只是,让她见就见罢,何必自行来一趟。

  **

  她的长发太长,也太厚,拭了一柱香的时辰也只拭了半gān,赖云烟推了冬雨的手,与她道,“就且这样。”

  她起身拿了青袍,披在了月牙白的内衫上,自行打结穿衣。

  “您就这样去?”冬雨忍不住说了一句。

  赖云烟转头看她,“那要如何?”

  施粉黛,穿华服?

  “您抹点胭脂。”冬雨看着她苍白的脸,红了眼说。

  赖云烟推开她的手,“明日就要走了,今日你们不必烦扰我的事,来日有得是那时日让你们烦扰,今日就陪着你们的孩儿好好玩耍一天罢。”

  说着,提袍出门。

  冬雨没有忍住,拿了胭脂盒,拦顾她的面前,不顾她眼中的命令,拿手沾脂涂上了她青色的眼圈,“至少这,您也挡挡。”

  赖云烟本要斥她,但筋疲力尽的她这时也挤不出太多的力气说话了,只能让冬雨与她涂脂。

  “好多了。”冬雨涂好,勉qiáng地朝她笑了笑。

  “没用的。”赖云烟伸手拍了拍冬雨yù哭不哭的脸。

  红颜易老,她不再年轻了,她的韶光已逝。

  这样也好,也许有些人的惦记也可以这样就跟着没了,对谁都好。

  “您不老。”冬雨抿着嘴说。

  赖云烟微笑且爱怜地看着她,其实她一直过得很好,哪怕容颜已老。

  可惜无人信她,连她最亲近,对她可以生死相随的丫环也是。

  **

  “等得久了?”赖云烟拖袍进门,看到规矩盘腿坐在案前的人,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起身,随后在他的对面屈膝坐下。

  这时他们的距离近得只差一臂之遥,近得她完全可以看清楚他的脸,还有他嘴边温暖如chūn的笑。

  想来,他也是可以看清他的。

  相比她,他老得太慢了,他的面容依然清俊,眼神依然明亮。

  “好久不见。”江镇远开了口,他看着对面那长发随着长袍散地的女人,这时他们的距离近得他觉得可怕。

  他能闻到她的头发散发出来的幽香。

  她拖着身上的这袭长袍进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这具长袍会拖死她瘦削的身子,但在一阵风袭起之后,她就坐在了他的对面,带着一身的幽香。

  她身上仅见青白黑三色,眼色沉暮幽深,嘴角带着疏离的淡笑,就好像她对面坐着好久不见的陌生人。

  那些曾出现在她眼中的悲哀,这时已全部不见了。

  不知是被掩藏在了她眼底的深处,还是,那些她心中曾有关于他的qíng绪已经在她心中消失了。

  他的话让她微笑不语,江镇远笑看她一眼,也不再多言,抬手把放在脚边的两个长包袱抬起放到桌上。

  他只带了两样东西而来,一柄软剑,一长匣药材。

  “本可托人捎来给你,只是,在下还想跟夫人就此告别一次。”

  赖云烟三世为人,知道有些人从来都不会有没有意义的告别,江镇远的话让她嘴边客套的笑淡了下来,她抬起眼眸静静看着眼前的人,“你要去哪?”

  他们要去西海,他要去哪?

  “去该去之所。”闻言,江镇远深深地笑了起来。

  他与她从未深淡过,可仅一言,她还是会知他话中之意。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什么该去之所?”

  “天下大势已定,该到吾辈之人làng迹天涯之时了。”

  “làng迹天涯?”赖云烟轻笑出声。

  什么样的làng迹天涯?跟着这苍生一起死吗?

  “làng迹天涯。”江镇远看着她讥俏的笑脸,目光越发的柔和了起来。

  那是他的所选之途,那也是他想要去的所归之处。

  赖云烟隐了嘴边的笑,她看着桌上的两样物什注视了良久,直到外头的朝阳透过窗子直she到了桌面上,让冒着冷光的长剑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她这才张口出了声,“是该要好好告别一次了。”

  自此,他去他的天涯,她去她的西海,以后,永生都怕是无相见之日了罢。

  ☆、142

  江镇远走后,下午祝慧芳前来见她。

  赖云烟煮了茶,祝慧芳弹了筝,不得多时,前院有人来叫赖云烟,祝慧芳抱了赖云烟许久,终放了手,被赖云烟送了出去。

  “不知来日见,你会变成何模样。”上马车前,祝慧芳眼睛带泪笑看着赖云烟。

  “大概许还是现今这样子。”赖云烟微笑。

  “是么。”祝慧芳笑了,掉出了眼眶中的泪。

  “总是会再见的。”

  “总是会再见的。”

  祝慧芳就此也走了,赖云烟回身,到了前院,就见兄长站在院中,敛着眉头看天,连她带着人来了都不知。

  “哥哥。”她走近,叫了他一声。

  赖震严回头看向她,严肃的脸孔柔了,“来了。”

  “刚送了慧芳出去。”

  “祝王妃,她可好?”

  “好。”

  赖云烟挽起了他的手臂,跟着他往内走,“嫂子呢?”

  “在家清点一些什物,等会过来。”他等不及,就选过来了。

  “我侄儿他们呢?”

  “在里面。”

  赖云烟笑,回过头朝冬雨说,“把我给两位公子准备的东西都拿过来。”

  “备了什么?”

  “一些小东西。”

  赖震严点了下头,低下半头看着妹妹笑靥如花的脸,想及日后天涯两隔,生死不知,悲从中来,一时半会的竟一字都说不出口。

  赖云烟似是神会,这时抬脸,对上兄长的眼,微怔了一下,笑道,“嫂子不知给我准备了多少东西,您可有给我准备?”

  说着也不待赖震严回答,接着笑道,“以后走得远了,想来没有像您这般的人护着疼着我,我定是会想您的。”

  赖震严板脸不语,心中悲痛不已。

  揽在眼皮子底下保护了那么多远,可还是护不了一世。

  “兄长。”这时进入正堂,跟魏瑾荣说话的魏瑾泓停了口中的话,双手相握往这边作揖道。

  “我和云烟还有些许话要说,我们去偏堂。”赖震严和颜悦色地对魏瑾泓说了一句。

  这两样,他跟魏瑾泓的关系表里如一,少了以前暗中的针锋相对,算是好了不少。

  且不说他到底是对魏瑾泓是怎么想的,妹妹要跟他走,他不得不对魏瑾泓较以前要真好一些。

  说到底,他们已经捆绑在了一起,拆也拆不开。

  “是,兄长,请。”魏瑾泓一撇手,让站于偏堂的族人让开了位置,这时偏堂里的人也陆续出来,让出了偏厅给他们。

  “今非昔比。”进了偏厅,赖震严坐于案桌前,与屈膝在身边坐下的赖云烟道。

  就算是欺蒙于他,魏瑾泓这几年为奠定妹妹地位所做的事也还是够多了。

  于身份上而言,这一路之中,他不觉得有谁还能凌驾于她之上。

  更何况,祝王府那边的人还有人暗中护得了她,想及此,赖震严一直捏紧的心口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是。”赖云烟柔声答道。

  赖震严看着她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这两日没休息好?”

  “嗯。”

  “在府中还不好好歇息?”

  赖云烟笑着看他,就要走了,哪有什么时辰歇息?

  “以后在路中也是没个好觉可睡了。”赖震严捏了捏她的脸,似是自言自语地道,“小时捏你也似这般的软,可没成行,一会儿,你就这么大了。”

  “哥哥,”赖云烟温柔地注视着她兄长,“我也曾离开过京中游历,哥哥就当就像那些年一样,等云烟在外边玩够了,累了倦了,就会回到您身边,您看这样如何?”

  赖震严听了扯嘴一笑,垂首淡淡道,“你走了,可还会有谁这样与我说话?”

  赖云烟一直自持qíng绪,听到这话,眼泪还是没有忍住,绝堤而出。

  **

  开了木窗,掀帘望去,夜半时分被黑夜笼罩的大地在赖云烟看来就像是蛰伏的shòu,不知何时苏醒。

  “娘。”一夜未睡的魏世朝与舅父坐在父母的对面,看到母亲掀帘,他从父亲与舅父的棋局中抬眼,叫了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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