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琼关,天就要亮了吧。”赖云烟朝魏瑾泓问。
正捏子yù要定棋的魏瑾泓“嗯”了一声,回头看向她。
“我叫冬雨他们准备一下早膳。”
“好。”
“外面是谁?”赖云烟扬高了声音,朝大车外叫了一声。
“夫人,是奴婢。”秋虹在外头应了一声。
“是你啊,进来。”赖云烟叫了大丫环进来,跟她说了早膳的菜式。
“再眯一会。”赖震严朝妹妹看去,吩咐道。
赖云烟点头,这时看到儿子在静静地看她,她朝他笑了笑,靠着枕壁闭目养神了起来。
不得多时,天的那边开始蒙蒙地发出亮光,赖云烟打开了窗子,跟车中那三个没有闭过眼的人说,“一会儿,太阳就要从那边升起来了。”
这时,离琼关也就离得近了。
琼关一别,送行的兄长儿子就要回去了。
“世朝,过来。”赖云烟让儿子坐到她身边,等他坐好,她指着天际头朝他说,“往后娘给你写信,到时给你说说那边长的是何模样。”
魏世朝先是沉默,当马车的蹄达声,铁轮的滑地声响了好一阵,他转头问她,“您疲累时,都会想些什么?”
“想些高兴的。”
“什么让你高兴?”
“很多。”赖云烟微笑,魏世朝回过头怔怔地看着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娘已经不再像他小时那样什么事都跟他说了。
但他知道,她还是待他如初,从她的眼睛里,他能看出,她能包容他所有的一切,无论他做什么事,下什么决定。
“娘。”魏世朝突然叫了她一声。
“什么事?”赖云烟仔细地看着他的脸,心不在焉地回了他一句。
此次别过,以后会是样,谁又能知道。
“有人跟我说过,越是得天独厚的,越是有持无恐,在你心中,我是不是就是这样的?”魏世朝轻轻地说道。
他这话,引得两位父者都向他看来。
赖云烟没料他说出这句话来,实足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笑着回道,“不是这样的。”
她忍不住揽了他的头,把他抱到怀里,“你心中的忧虑远胜于我,没有有持无恐的人会是如此。”
魏世朝合了眼,掩了眼里的泪,把自己埋在了他娘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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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后,赖云烟先行上了马车,听着魏瑾勇在外头唱喝声,为他们的前行唱诵颂词。
之后兄长与儿子各自在车前与她说了话,赖云烟笑着不紧不慢地回了话,不再有眼泪。
魏瑾泓上来后,不得多时,马车就开始跑动了,一路经过琼关,就是出了西京了,自此之后,他们就算是远离故乡。
“伯昆叔的马车明天赶到。”见她沉默不语,魏瑾泓开口与她说了话。
“军队在前?”赖云烟慢慢地睁开了一直闭着的眼睛,靠在了他的肩头。
“在前面的huáng沙镇等我们,等伯昆叔一到,全程上路。”
二拔人马,三拔军队,到时汇合一起上路。
说到祝伯昆一列,想起了他家那两位堪称能者的姨娘,赖云烟不由笑了。
突见她脸上散发出了光彩,魏瑾泓眼神一暗,轻声地问枕在他肩头的女人,“在想什么?”
赖云烟听了微笑不已,回过头看他,在他嘴间轻轻喃语,“你说,这一路上的人中,有多少人知道我们面和心不和?”
魏瑾泓盯着她的嘴唇半会,半晌没有说话。
等她yù要收回身势,他眼睛一缩,等她回过了头,才慢慢地说,“很多人都知道我们不同房多年。”
“但你还是带上了我。”
“都知我痴恋于你。”
听魏瑾泓若无其事,说小事一般说出了这件事,赖云烟加深了嘴角的笑痕,过了一会还笑道,“可惜我是个不贴心的,一路带着的小丫环,长得没一个你一个看得上眼的。”
“我折磨你,或许他们都乐意看着。”赖云烟嘴角的笑慢慢淡了下来,“这可能添不少消谴。”
多年的不同房,确也是落了不少话柄,添了不少人心中的猜测。
“那两位姨娘,不是会轻易翻脸的人。”
“当然不是。”赖云烟微笑着说道,一切现在说来都为时尚早。
“你看着处置。”
“不怕我处置不当?”赖云烟略扬了一下眉。
看着她突然有了神采的脸,魏瑾泓淡然道,“不会再糟了。”
再糟,能糟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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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氏见过魏夫人。”
“贱妾佟氏,见过夫人。”
祝伯昆一行人到了之后,与他过完礼,他身边的两个着了简装的姨娘过来与赖云烟行礼。
“两位请起。”赖云烟上前扶了她们,“一路辛苦。”
“不敢当。”稍年轻一点的佟姨娘笑着看向赖云烟,“倒是您身子骨一直不好,想来要比我们辛苦。”
冬雨听了这话,在旁边冷冷地看向了身着蓝衣粉裙,显得有几许娇俏的佟姨娘。
这姨娘貌美,年龄不大,脸孔显小,说出这话来的神qíng也尤有几分讨喜,她说罢见魏夫人的丫环板了脸,不由奇道,“这位妹妹……”
她叫着妹妹意指冬雨是妾,冬雨刹那间脸黑,赖云烟笑看了冬雨一眼,转过头若无其事地回了坐位。
白氏站在一旁,轻抬了头看了这几个人一眼,就又马上垂下眼,不声不响地站在一边,等着这两个姨娘来跟她说话。
真是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得是不太平,这是去寻活路的,可刚一见着,硝烟味就起了。
她们几个,都是面善心不善的,这一路,有得是热闹了。
这时深夜,魏瑾泓回来,来了隔屋赖云烟的屋子。
赖云烟闻到了酒味,起身让chūn光点了灯,让她去做点解酒汤。
魏瑾泓坐着她的chuáng边,接过丫环递过来的水漱了口,与她道,“过了huáng沙镇,应就没有多少机会让你独屋住了。”
“到时看吧。”赖云烟靠着chuáng头笑笑道,现如今还不到共处一室的地步。
“让我躺会?”魏瑾泓突然指着她身边的那边道。
赖云烟笑着摇摇头,往里靠了靠。
魏瑾泓靠在了她的身边,闭目长出了口气,“这样就好,你跟伯昆叔的两位姨娘处得如何?”
“挺好。”夜膳时她们欢声笑语,不知道的,闻着声响还以为她们相识多年的人,尤其一个姨娘为她弹了琴,一个为她跳了舞,对她真是尊敬得体,“她们的礼我全受了。”
暗地里,就不知她们是怎么想的了。
说着赖云烟笑了笑,“实则我们不来,你们还能省不少事。”
女人啊,可能只要没踏至亡路,有那饭食可吃,有那布衣可穿,就少不了暗中的攀比嫉恨。
祝家的两位姨娘聪明至极,而与聪明伴随而来的就是极度的麻烦,如果不是魏家的探子曾送到她手中的消息让她一眼就过目不忘,面对着两个能言会道,长相奇美,又娇言软语的女人,她怕也是会时不时忘了她们私下的qiáng硬。
“呵。”魏瑾泓这时轻笑了一声。
赖云烟等了一会,没等到他说话,又闻着他略沉的鼻息,她在嘴间轻叹了口气,双眼无波无线地看着立在chuáng尾的烛灯。
等丫环端来解酒汤,魏瑾泓立马就睁开了眼,就像刚才没有睡过一般。
他起身把汤一口饮尽,转头看了赖云烟一眼,脚步轻慢地踱出了房门。
门外,他跟丫环吩咐把烛灯chuī熄,之后,赖云烟听到了他跟护卫说话的声音,半晌,隔壁的门响了,她才在黑夜中再度闭上了眼。
☆、143
第二日,赖云烟跟着魏瑾泓用了膳就上了马车,直到傍晚,众人歇息时才下了马车。
“累着了?”白氏显得尤为体贴,赖云烟一下马车就过来扶了她。
赖云烟往大步向祝伯昆走去的魏瑾泓看去,看到了他在风中扬起的披风,回过头朝白氏笑着道,“睡了一天,补了个觉,倒是你,赶了一天的路,车上坐着可舒服?”
“妾也是眯了好一会的眼才醒来,现在jīng神好着。”白氏微笑着道,扶着她在仆从布下的围帐中坐下。
“夫人……”这时冬雨走了进来,朝她俩福了一下身,道,“祝家的两位姨娘过来了。”
“你去。”赖云烟朝白氏笑笑道。
带她过来要是一点用处都没有,还不如不带来。
白氏起身,“是。”
她抬头见到赖云烟的笑,轻轻一点头,捏着手中的帕子走了出去。
当家夫人是什么意思,她跟了她这么些年也是有些明白的,而祝家的那两位姨娘,往后想见她这位嫂子就见的事,大概也没那么容易了。
终归是姨娘,低了身份,她们也无话可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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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áng沙镇过后再行百里就是荒无人烟,一路见不到几处房屋,这时哪怕已经已经入秋多时,天空挂着的烈日还是不减热度,往往一天下来,所备的存水就要减少许多,再去原本探好的地去寻水,往往需得颇长一段时辰,所以行路三天以来,只一个水字,就已让跟着来的女眷知道了路途的艰辛,这时哪怕她们仅是擦拭身子的水都需过问管事之人才可得一盆。
这晚赖云烟擦拭完毕后,魏瑾泓来了她的帐蓬之处,见她额前的发乱着,问她道,“可要洗头?”
“后日寻着水了再洗。”赖云烟摇头,她知道后天他们就到达较大的水源处了。
到时,就无须吝啬着水用了。
“冬雨……”魏瑾泓看向了她的大丫环。
“不必,”赖云烟制止了他,“这才是个开始。”
魏瑾泓无话,当夜他在她身边睡下,闻着她略带汗味的头发的味道,他半抬着眼睛看着她的耳垂,直到半夜都没有睡着。
只是个开始?她总是想得多。
重来的他们失了锐气之后,身上心中不知多了多少的老气横秋。
“听说年老的人,就很爱自以为是。”他知道她也没睡,在月亮的光芒印在了他们的被褥之间时,他轻轻地在她耳边说了这话,“就好比我们从不推翻我们以前所认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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