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掏出铜镜一看自己的脸,她视力只恢复了一半,看了大半天,才看清自己的脸已够悲凄,也就稍放了一点心。
她怕她一进魏府,一听魏瑾泓病得不行,就会笑出声来,可能还会因为掩饰不住心里的欢喜之qíng,失态地捶几下太过开心的心口。
想着难过的事,赖云烟进了魏府,下人告知夫人正在大公子的院子,赖云烟跟着管家进了后院。
一见魏母,赖云烟一眨眼,眼泪就掉了出来。
魏母一见她掉泪,拉过她的手就往里屋走,“快去看看罢。”
“是。”赖云烟低头,看着魏母紧紧拉住她的手。
八小姐不是个好相处的,魏夫人这段时日只是与她那个好二媳妇针尖对麦芒,但她的好日子,可还在后头。
至于她,作壁上观,好好看戏就是,魏夫人要是想拉着她下手挤兑二少夫人,那就得看她有没有心qíng配合了。
一进里屋,看着锦被中的玉公子,赖云烟眯着眼睛凑过去看了一会,眨着眼睛不停地流泪,总算是把魏瑾泓苍白的脸看清了。
没死,还活着。
赖云烟悲从中来,把头都埋到了魏瑾泓的胸口,大声哭道,“夫君,你怎地病得如此之惨?”
你怎么就没病死呢。
赖云烟越想越悲伤,刚才涂了生姜水的眼睛这时更是止不住眼泪了,她这一哭,手还顺势往魏瑾泓身上拍打,手势看似弧度小,但力道重,都落在了主要xué道,要是运气好,可能一下就能把人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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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瑾泓从睡梦中被巨痛惊醒,眼睛没睁开,就听到了哭声。
只一声,他就知道是谁来了。
那个耐xing好得匪夷所思,言语之间无不透露着我等着别人来收拾你的女人来了。
是来幸灾乐祸来了,她根本就懒得掩饰一下。
他睁开眼,对上她血红的泪眼,见她眼中一点悲伤也无,颇为冷静地看着他,他就闭上了眼,由她身后的人拉了她起身。
“云烟……”他闭着眼睛叫了她一声,才睁开眼睛看向被他娘拉住的她,又朝母亲道,“娘,你去歇着罢,就让云烟陪我。”
“这……”
“去罢。”魏瑾泓看向她,言语疏冷。
“那你就好好歇着。”魏母对着儿子有点胆怯,说罢,就带着婆子丫环全走出了门。
她走后,他听到她奇怪地问,“你娘又作甚了?”
魏瑾泓又重闭上了眼,一直因高烧而炽热的胸口因见到她,现下便渐渐地冷了下来了。
她总是令他刹那就清醒。
见魏瑾泓不语,赖云烟扬了扬眉,揉了揉眼睛,在魏瑾泓身边坐下,用牙齿略咬着牙,寻思着行凶的可能xing。
“chūn晖,给少夫人请安。”魏瑾泓这时开了口。
他说罢,一个瘦小的人影这时从屋顶狭窄的檐上探出头,朝赖云烟拱手,恭敬道,“小的chūn晖给少夫人请安。”
她就知道,魏瑾泓不会让她如愿,赖云烟僵硬地朝chūn晖笑了笑,掉头老实地坐着。
chūn晖这人,是魏府中难得的几个她还有点好感的人之一,也是难得的从头至尾都对她恭敬如一的人,哪怕她后来当了魏瑾泓的对手。
就算后来他出来当探子被她抓住了,他都要先恭敬行了礼再说,赖云烟曾听身边的人说,只要她一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这个憨人都会先朝她行个礼,再行监测之事。
这等有趣之人,哪怕尽忠的不是她,赖云烟对他也讨厌不起来。
“你咋病的?”赖云烟只好假惺惺,没什么诚意地表示了一下关心。
魏瑾泓又没答话,她便也不问了。
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就是,魏母刚才乖得就像只小兔子那般走了出去,想来定是作了什么对她这大儿心虚的事罢。
“过两日你再回。”过了好一会,魏瑾泓说了这话,却无人答他。
他睁开眼,看见她看着她的纤纤玉指,眼睛一眨不眨。
魏瑾泓顿时便把之前想的事全都忘了。
他想两个人这一世再无旁人过下去,相敬如宾也好,她非要跟他分房也无妨,只要她肯留下来。
但他都忘了,她还有一个她愿意为他弹琴弹破手指的江镇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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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真见过大嫂。”祝慧真一进厅屋,就笑着朝赖云烟福了礼。
“赶紧起,咱们之间哪来的那么多礼。”赖云烟忙上前几步,实实扶住了她。
“嫂子眼睛如何了?”祝慧真小步轻移,裙摆摇曳,让她整个人这时显得很是明艳无比。
见她如此娇艳,赖云烟笑着拿指轻点了下她的脸,“不好,比不上你好。”
祝慧真甚得魏瑾瑜宠爱,还得了丈夫帮着对付婆母,心中有说不出的得意,闻言忍了又忍,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落座后,她轻咳了两声,又道,“大哥可吃完药歇着了?”
“歇着了。”赖云烟点头,又叹道,“几日没看着他,就病了,可担心死我了。”
“嫂子对大哥真是用心。”祝慧真微微一笑,拿眼看了赖云烟一眼,见她一脸担扰,她心中转了几个弯,就靠近赖云烟小声地道,“嫂子知道大哥是怎么病的吗?”
“怎么病的?”赖云烟讶异,又道,“我问了,可无人跟我说,便是你们大哥,也对我一字不语。”
“大哥不说是对的,”祝慧真小脸上的笑这时有些不屑,似是在自言自语地道,“谁叫有人做了那么丢人的事。”
“什么丢人的事?”赖云烟瞪大了眼睛,手紧紧拉住了祝慧真的手。
“嫂子,你拉疼我了。”祝慧真挣了一挣。
“真是对不住。”赖云烟忙松开手,歉意地说。
“没什么事。”祝慧真见她上勾,假装不经意地说。
“好妹妹,告知我吧,求求你了。”赖云烟知道祝慧真这傲气小才女最喜欢有人求她了。
“这……”祝慧真还在迟疑。
“妹妹,我的好妹妹……”赖云烟哀求地看着她。
“唉,看烟姐姐,呃,看嫂嫂这般急切,慧真也不忍不说了。”祝慧真一脸不忍,朝赖云烟招了招手,见她凑过头来后,她就在她耳边轻轻地道,“咱们婆婆想把崔家的庶表妹送去你们府里作妾,便令人在里屋里点了催qíng香……”
赖云烟听到这,眼睛都瞪出来了,拿帕挡了嘴,死死咬住了牙根,这才没喷笑出声。
祝慧真还当她是被气得狠了,心下便舒适了一些,又假装不经心地道,“大哥果不愧为玉君子,便推开了人,大冬天的跳了冷湖,这才病了。”
说完拿帕拭嘴,眼睛往赖云烟随意瞥去,见她低头拿帕遮了半张脸,手指也绷得紧紧的,她心中的那点不快就消失得差不多了。
都道这年长她一岁的姐姐嫁了天下最好的君子,看来也确是,但最好又怎样,她对付不了婆婆,什么事婆婆都压她一头,她看她那大伯也不是真有传闻那般宠爱她,要不然,怎么会十天半月的都住府中,也不回去一趟。
不像她的瑾瑜,在外头就算是在酒楼吃了口新鲜菜肴,也不忘打包一份回来与她。
想至她夫君对她的疼爱,就是与婆母有不快,他也站在了她一边,祝慧真便满足地轻叹了口气,看向那垂着头死死捏住帕子挡嘴的烟姐姐,心里真是舒适不已。
☆、最新更新
赖云烟笑得肚子里肠子都打了结,因她憋得太狠,这时眼边都有了眼泪。
她一手拿帕挡住嘴边扭曲的笑容,一边拿手去拭眼泪,身边坐着的祝慧芳见状,担心地叫了一声,“烟姐姐。”
赖云烟低着头点了下头,这时站在门边侍候的冬雨走近门来,朝祝慧芳一福身,忧心地朝她家小姐看了一眼,朝祝慧芳道,“二少夫人,大少夫人怕是累着了,奴婢先扶大少夫人回房歇息一会。”
“这样也好。”祝慧芳闻言又细声细气地说道了一句,“烟姐姐莫要太气愤了,大哥的心,还是在您这的。”
赖云烟连连点头,真不敢抬脸,怕人看见她满脸满眼的笑意。
这魏大人,怕是再生个白痴,又怕被崔家绑得太死,所以白白送上门来的女人都不敢抱罢。
真是快要笑死她了。
这魏夫人也真是太绝了,为了崔家,在魏瑾泓被各路人马盯住的现在,这种烂糟事都gān得出来,生怕她儿子会死得不够惨似的。
弄得赖云烟都对她这婆婆越发欢喜了起来,有她这样义无反顾地拖魏瑾泓的后腿,她何愁无乐趣可消谴?
魏大人什么人都想救,她真是想看看,他这一路走下去,看最终结果是不是真如了他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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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云烟自诩没魏大人那么有能耐,她的胆大,也是建立在谨慎的基础上,一件事如果没有太大的胜算,那么她宁肯不动手。
而人只有耐xing,沉得住气,最后的结果总不会坏到哪里去。
魏瑾泓改变那么多的事,但他能改变的只能是事,他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
前世拖他后腿的那些人,这世,他们依旧还是那些人。
他能改变的,只是他们一时的命运罢了,除非他把这些人时时揣裤腰带里不撒手,要不,荒唐人便还是会行荒唐事。
在魏府呆了两日,赖云烟便随托病告假的魏瑾泓回了通县,走之前,魏母拉着赖云烟的手说了好一会话,字字句句都带着关心。
赖云烟带着浅笑应着,乍一看去,婆媳俩真是和睦又亲热。
后面魏景仲带两个儿子出来看到此景,对妻子颔首抚须,赖云烟只轻瞥了一下,就低头笑叹不已。
想来这一世,魏瑾泓最想护住的人便是他这父亲罢。
魏景仲那一生,除了清高看不起人得罪了不少人,但除此之外,他对魏家也好,对妻儿子女也罢,都做到了一家之主之职,后也是怕魏瑾泓被人抓住他这个把柄不放,其死因里,也有五成他自愿赴死的原因。
说来这一世魏瑾泓要护住这些人,也无可厚非,他最不应该做的就是重拉她下地狱。
回去的马车上,遇过一茶楼,楼上筝声悠悠,那不成曲子的音调慢吞吞又懒洋洋,只听到一根弦声,赖云烟便无声地微笑了起来。
她抬头看着垂下的帘子,朝那方向望去,竖起耳朵听着那弦拔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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