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此一生_孟寻【完结】(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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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和陆清容自己的猜测是有几分接近的。

  不难想象,当时太子殿下正如日中天。皇上对二皇子的重视程度远不如现在,再加上志在必得的太后娘娘,以及她身后虎视眈眈的吴氏满门。二皇子的处境,可见一斑。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蒋轩那边又继续说起来。

  “二皇子一提这事,我即刻答应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的……”蒋轩微微转过头,陆清容在月光下尤显莹润的侧脸近在眼前,他不由凝视片刻,方才转回头来,接着说道:“任我是骄纵也好,狂妄也罢,婚姻大事,总是还要父母做主的。那时候,榆院内外,大都是沁宜院安排的人,想起内室还要再住进来一个,我实在是不想成亲……”

  蒋轩说得格外坦白,却不是没有担心的。

  “我知道。”陆清容也不虚言,笑道:“你那次跑去陆府,不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

  “那时候,可是惹你生气了?”蒋轩试探着问。

  “没有吧……我也记不清了。你知道的,那时候我自己也没有很qíng愿……而且当时一心惦记着父亲的事,怕是也顾不上其他。”陆清容实话实说。

  蒋轩闻言,突然转过身来,眉间微皱,故作惊讶道:“我不想娶你,你居然一点都不伤心?”

  “伤心!”陆清容立刻也端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却终是没能忍住,噗嗤一笑破了功,索xing主动出击,“你可还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本是一句玩笑话,蒋轩那厢却认真思量起来。

  片刻过后,只见蒋轩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说道:“还有翠柳巷的事……不知你是否听说过,总归也不是真的就是了!”

  “翠柳巷?”陆清容只知道那是京城有名的烟花之地,虽说早先听过坊间的传闻,跟蒋轩扯上了关系,但她本就不十分信,自从进了靖远侯府的门,更是把这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阵子一出门,身后就有人远远跟着,便总是和孙大人一起,先去那边转上一圈,甩掉那尾巴。”蒋轩的口吻颇显无奈。

  “为何非要去那种地方?”陆清容已经在心里腹诽起孙一鸣了,就不能找个别的地方……

  “孙大人领着,我也就跟着过去了。而且后面那些人是谁派的,想你也能猜到。”蒋轩带了一份不屑,“她若是知道我去那些地方,应该高兴的吧!”

  陆清容想起吴夫人送去榆院的那些美婢,不由叹了口气。

  蒋轩幼时丧母,靖远侯又变得疯疯癫癫,这些年来,他的苦处又有谁能知晓?

  陆清容目光微垂,主动牵住了蒋轩的手,并未多言。

  蒋轩迟疑了一瞬,以释然的口吻继续说道:“想来人都是自私的,咱们若有了自己的孩子,怕是也会全心全意的为了他争取一切吧!”

  “我却不这样想。”陆清容自有一股子倔qiáng,“任谁也没规定一家只能有一个爵位,本不该是你死我活的争夺。建功立业、兴利捍患,难道就都不可为了?甚至都不愿一试,非要从自家人手中易主才成?”

  蒋轩的话不过是为了陆清容宽心,本无为吴夫人开脱之意。

  陆清容突然有些激动。

  而此时她表现出了少有的语无伦次,却让蒋轩深受触动。

  蒋轩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

  冷静下来,陆清容心里一直都明白,蒋轩所言,并非为了替吴夫人开脱,而是劝她莫要冲动行事。

  果不其然,蒋轩接着说道:“我离开的这些天,你在榆院过自己的日子就好,那些不相gān的人和事,能敷衍就敷衍。若是有人徒增事端,你也莫要意气用事,等我回来,咱们一起面对!”

  陆清容听了,不可能不感动。蒋轩能有跟她同进退的心思,让她格外欣慰。但是,她同样希望自己能够独当一面,不用事事依靠蒋轩,拖了他的后腿。

  心中自有计较,陆清容却并不争辩,认真点头应下。

  蒋轩对她还是有些了解的,此时见她这番应对,也只能露出无奈的一笑。

  晚风徐徐的山顶,繁星闪烁的夜空,二人就这样牵着手,静静站在那里。

  “你……进去过吗?”陆清容的声音轻轻飘过。

  “什么?”蒋轩有些摸不着头脑。

  “翠柳巷的那些地方……”

  陆清容竟然还惦记着这事。

  蒋轩闻言,非但没有着恼,反而十分庆幸。陆清容原来这么在意,此时自己主动提了,总好过日后她从旁人那里听了来。

  蒋轩正在斟酌着如何解释,不想在陆清容心里留下疙瘩。

  陆清容却在话一出口之后,就开始后悔了。

  这里毕竟不是现代。男尊女卑在大齐朝向来是毋庸置疑的。即便无官无爵的普通男子,妻妾成群、寻欢作乐都极为平常。

  蒋轩是不同的,陆清容早就有所感觉。

  但她也有着自己的坚持,只愿能有一份完整的感qíng。

  如此执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蒋轩真的能理解她吗?

  倘若他真的说出些“逢场作戏”之类的话,又当何如?

  陆清容正顾自胡思乱想着,蒋轩那边已经开了口。

  “每次过去,都是和孙大人在一处,大都是由正门进去,又从小门出来。偶有脱不开身,坐坐也是极限了,从未有过任何逾矩之事。”蒋轩说得极为认真。

  陆清容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没听到那些让她揪心的话。

  蒋轩旋即换上一副玩味的表qíng,接着说道:“孙大人对那边很是熟悉,有他在,定然不会让人把你夫君欺负了去!”

  陆清容的面色刚刚缓和,一听这话,忍不住佯装气恼地嗔了他一眼,顺带把他的手也甩了开。

  蒋轩笑意更深,直接张开双臂,将陆清容拥住。

  瞬时,一抹馨香猝不及防地飘过,使人难免心猿意马。没承想只安静了片刻,就见怀中那人扭着身体,将他推开。

  蒋轩一怔,以为陆清容还在恼着刚才的事。

  只听陆清容突然问道:“什么时辰了?”

  不等蒋轩作答,陆清容接着道:“不是说戌初三刻吗?我看现在都快亥时了,钦天监的话果真是靠不住!”

  蒋轩释然。

  只是看着天上那铮亮的一轮圆月,他也只有无奈:“幸亏我还有旁的准备,不然真就被钦天监的人害苦了!”

  语罢,蒋轩揽着陆清容向山顶中间的石桌走去。

  陆清容心里正纳闷着,钦天监的人糙包也就算了,难得褚先生也有算错的时候……

  第二百零六章 酒后

  晚间,武定侯府的喜宴结束。

  宾客逐渐散席。一时间,侯府门前的马车纷纷离去。

  邱瑾亭已经在马车中坐了许久,方才等到蒋轲。

  只见蒋轲进来后,仿佛没看见她一般,静静坐在对面,一言不发。

  邱瑾亭只矜持了片刻,终是抵不过心中的疑惑,先开了口。

  “才刚开席没多久,大嫂就先行离去了,说是府中有事。府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怎么会知道!即便府里真有什么事,怕也轮不到咱们知道!”蒋轲的声音明显比平时大了许多,不忿的口吻尤为明显。

  邱瑾亭闻言,不由微怔。

  这样的蒋轲,她还是头一回见。

  以往,或是在人前的彬彬有礼、嘘寒问暖,或是私下里的冷若冰霜、不闻不问,都与现在的他截然不同。

  然而,邱瑾亭很快就发现了缘由。

  马车内的空间本就十分狭小,蒋轲刚才说话时,便有阵阵酒气飘过,甚是呛人。

  邱瑾亭双眉紧蹙,以手帕掩鼻,纵然心中不虞,却也知趣地没再做声,只在心里腹诽着蒋轲,居然在武定侯府的喜宴上喝了这么多酒,不知道席间是否有什么失仪之举……

  此刻的蒋轲,若是知道邱瑾亭心中所虑,不知该作何感想。

  事实上,在喜宴的席间,别说失仪了,就是话他一共都没说过几句。

  原因无他,只是没人理他罢了。

  说起来,这算是蒋轲第一次正式出门应酬。

  他如今已经成了亲,一个县主嫡妻,一个燕国公府出身的平妻。再加上刚刚又得了官职,本应该正是chūn风得意之时。却不想,宴席上的一众宾客,愣是没人买他这个帐。

  回想起蒋轩告病的那些日子,每逢靖远侯府摆宴,都是他在前院以主人的身份待客,来往之间。备受关注。也得过不少称赞。

  这才一年的光景,竟已物是人非。

  今日在武定侯府,大家似乎只能看到蒋轩一人。酒桌上的觥筹jiāo错、推杯换盏,仿佛皆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直到蒋轩离席,他才稍稍松了口气。虽然依旧没人理他,但总好过之前投来的那些晦涩目光。对比也好,不屑也罢。都不如简单的无视来得清静。

  这一“清静”,蒋轲便控制不住地多喝了几杯,若说喝醉到不至于,却使得心中更加烦闷。而这阵烦闷。在登上马车,看到小腹微隆的邱瑾亭之时,瞬间达到了顶峰。

  好在邱瑾亭之后没再多言。否则他真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来。

  靖远侯府与武定侯府同在荣恩街上,没过多久。马车便行至府门前。

  刚一停稳,蒋轲即刻撩帘而下,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进了府。

  待到香巧从后面马车上过来,扶了邱瑾亭下车,她们早已看不到蒋轲半分踪影。

  见邱瑾亭一直维持着平静的姿态,香巧也不曾多言,低眉顺眼地扶她进了府,换上青绸小车回枫院。

  一进枫院的正屋,果然和往日一般,未见蒋轲的身影。

  毕竟今日他喝了酒,邱瑾亭终究有些不放心,差了香巧出去询问一二。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香巧便回了正屋,面带难色。

  “二爷去哪儿了?”邱瑾亭自己都觉得,这有点明知故问了。

  “去了唐……”香巧适时停住,改口道:“去了唐氏的屋里。唐氏的丫鬟出来说,二爷今天就歇在那边了,让二奶奶不用挂念。”

  邱瑾亭心中冷笑,却已经有些习惯了。

  见到此时香巧的吞吞吐吐,也只当做是她怕自己为了蒋轲的行为生气。

  殊不知,香巧之所以顿住,是因为险些把唐珊叫做了“唐二奶奶”。而事实上,如今枫院上下,都是这么喊的,只是邱瑾亭一人不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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